這是在玩了劇本殺之后的一次告別詩
? ? ? ? ? ? ? ? ? ? ? ? ? ? ? ? ? ? ? ? ? ----霧鷗
? ? 人生來如此吧,伴隨著別樣多的別離,看著旁邊妻子嬌憨的睡顏,我卻無法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可能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例外吧。她的臉總讓我想起記憶深處最不愿想起的那段故事。我的記憶想在被什么東西撕扯一樣,頭痛欲裂,比我在小市場上為了一分一厘與人錙銖必較的時候要疼,比我在商場上與所謂的合作伙伴們爾虞我詐時要疼,甚至比我看到母親那蒼老的、被病痛折磨的發白的面龐還要疼。但是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 ? 今天是孩子出生后的第八年,三十歲的時候我和妻子迎來了家里的第一個孩子,為家里添了個男丁,但實際上內心深處我還是喜歡要一個女孩兒,不過這種事情心里想想就好。妻子已經35、6,不再是生育的好時期了,我也開始注意每一次的保護措施。夫妻生活雖然還算和諧,但總覺得缺少些什么東西。我內心好像有一道指引我的聲音,那個聲音讓我回北城。
? ? 北城一個記憶力非常模糊的地方了,我可能有二十年沒有回過這個地方了,記得小時候我都是跟我表妹在一起嬉鬧玩耍。呵,那真是一段久遠的記憶,她那時候還像個男孩兒,哪像現在已經是個家庭美滿的金牌律師了。說來畢業后的前十年她還一直是單身,雖然有很多成功人士追她,可她眼光似乎很高,誰也看不上。但這轉眼間也已結婚了七八年了。在我眼里,妹夫算個老實本分的白領,與之前追求我表妹的那些人還是有些差距的。不過也是,之前表妹遇到的那些也不是什么穩重之人,在我看來或許妹夫這種才能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吧。畢竟當年發生了那種事,舅舅他也......唉。
? ? 說來北城已經沒有什么熟人了,除了舅舅或許也就一個叫顧言的同學了。他現在算是北城鼎鼎大名的咨詢師,很難想象當年這么沉默寡言的人,現在也能給別人做心理咨詢了。前兩年他照顧的一個阿姨因為陳年舊疾去世了,說來那個阿姨的舊疾或許很大一部分因為我,他的丈夫之前在我媽的紡織廠做工,因為我的錯誤導致她丈夫落下了終生的殘疾,二十年前去世了,后面都是她一個人孤家寡人,雖然我每年都會給她寄些錢,但這些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相較于她的心病我做不了太多。愧疚在此刻于我心中蔓延,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張開嘴,大口呼吸,但空氣仿佛停留在喉嚨里無法深入進肺里,就像我的思緒仿佛被侵吞了一部分,雖然知道該往哪走,卻無法主觀探尋。就像一條路設置了禁止通行的標識,看著靜靜的道路有心探索卻無法逾越。
? ? 回憶了一下最近的待辦事項,規劃了一下行程表,我還是決定抽一些時間去北城尋找答案。臨行前我抱著兒子轉了圈親了下他的臉,小家伙和我當年簡直一個模子出來的,但是我不能讓他和我一樣再失去父愛,所以我總是會在意與孩子的互動,,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額頭,看著妻子的臉,那種撕裂感又如潮水般涌入大腦。我強裝鎮定的與妻兒告別,在車后座上再也無法硬撐下去,頭疼欲裂的癱在座位上。司機的關心也只是被我強行搪塞了過去,此刻我只想找回那段記憶。
? ? 北城還是一如既往的慢節奏,相比于商業氛圍濃厚的南城,北城或許更加怡然自得些,老工業區的那種厚重與破敗感在此刻如此融合。似乎在宣布下崗的那一刻起,時間也慢了下來。我在路上緩步走回北城的老家,被母親賣出抵債的那個屋子在我小有身家后就買了回來。這里有屬于家人最深的羈絆與記憶,我不能讓它輕易被丟棄。
? 走到門口,找了會兒鑰匙,忽然想起對門舅舅家,我回身看去,門上還有著我和歌兒兒時調皮留下的油性筆畫下的淺淺痕跡。我依稀還記得是大片的黑夜畫出來一個太陽,哈哈哈現在想想還真是有趣。不再多想我轉身打開了門。一股略微發霉的氣息傳出,桌上也有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說來自從買回這個房子也有七八年了,但一次都沒回來看過。一直是委托舅舅幫忙打掃,前年開始舅舅身體開始變壞,算是那時起落下的病根,腿腳愈發不靈便,歌兒怕舅舅一個人出了啥問題就強拗著把舅舅接到她的城市去住了。
? 拿起工具我開始一個人慢慢做起了衛生,好多記憶也慢慢涌上了心頭,記得最早的時候母親就已經是早出晚歸,當年年幼還覺著媽媽不愛我,現在回頭看看還好還好,我還能接媽媽到我跟前盡孝。那時我就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玩游戲機。對于一個學渣的我能做到現在小有身家還真是一件最讓我得意的事情。客廳左側是一個老款式的展示柜,木質的門板上的防腐漆已脫落不少,露出內里那已然有些腐朽的內里。柜子上面就是玻璃的展示部分,上面放著些我和歌兒年幼時的合照,還記得那時的老式傻瓜相機出一張照片都能讓我們兩個高興半天。除了我和歌兒的照片外還有些我小學初高中畢業的大合照,我一邊擦拭著照片的外框一邊往里面看去。
? 時代久遠好多同學都不再叫的起名字,一個個看過去,忽然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眼前,她為什么這么像我的妻子,我如遭雷擊定在了原地。那股撕裂感又準時到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強烈。我的手顫抖著已然拿不穩相框。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相框放在了柜子上,癱坐在地上。
? 禁止通行的標志像被風吹倒在一邊一樣,前方的一片坦途,我慢慢往前走無視了禁止通行的標志,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我頭腦發漲的撐著繼續往前走,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白光,我慢慢走了過去身體仿佛輕盈了起來。
? 我叫陸澤遠,北城人,自記事以來生命里便缺少了父親的角色,還好我的舅舅是一個寬厚老實的殺豬人,他扮演了兒時我父親的角色。他永遠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我完全無法想象到他生氣或者傷心的樣子。他總說就算深處黑暗也要做別人生活里的一束光。
? ? 童年的時候,我和表妹楚云歌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在菜市場里玩耍。走到別人的攤前總會有一些意外收獲哈哈哈,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都很照顧我們。后來稍大些我們就一起上了幼兒園,舅舅總是很忙,要忙到很晚才能接我和歌兒,所以我們兩個小朋友總是留到星星爬上夜幕,給天際點綴出色彩后才能回家,路上看著天邊的月亮透出柔和的光,這或許就是舅舅口中的那一束指引他人的光吧。
? ? 我的母親總是很忙,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沒有時間陪我,她遠在南城。我們之間沒有交集,除了電話里那三兩句寒暄,就是她偶爾回來的那默默無語的兩三天。后來我和歌兒上小學了,雖然少了父母關愛,但我的生活并不枯燥,兩小無猜或許就是對我們倆最好的詮釋。三年級時她要帶我去南城讀小學,說實話我心里雖然知道可能沒有什么改變的可能,但還是天真的會幻想母親會抽更多的時間來陪陪我。果然還是空想呢。
? ? 上了新的學校,一切都是新的,除了我。或許我也在慢慢變新,因為有一個“小朋友”出現在了我的世界里。
? 她叫林星落,人如其名仿佛一顆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間,就像一個天使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內心,對待他人無論何時都笑臉相迎,我想到了我的舅舅,對誰都那般和善。不過我看透了她笑容背后的另一張面孔,和我一樣的那般落寞,我決定要揭開她的面具,讓她不再偽裝的做自己,殘忍但真實不是嗎?不要那么累的活著不好嗎?
? ? 所以在就我們兩個人的我說:“你可以別那樣笑嗎?”她忽然卸下了偽裝,偽裝的背后,脆弱與他人也別無二致,突如其來的爆發雖然早已做好準備但還是讓我措手不及。那之后我知道了她很多的小秘密,她也知道了我的很多過去。我們約定好做真實的自己在彼此面前。
? 之后的日子里我的身邊多了一個“小朋友”,我們彼此扶持走到了初中。南城的初中仍然沒有什么歸屬感,好像仍然是與我們有一層不屬于家鄉的陌生感,好在我有了一個兒子,余心樂。他也是北城人和我和林星落一樣,身在外鄉,家鄉的人總是格外親切,于是北城小團體成立了,我們的生活有了彼此的故事。
? ? 余心樂這龜孫啥都好,就是心收不住,管殺不管埋的渣男我老是說他,不過兄弟嘛更多把這些作為調侃,但更多還是會勸勸他收收心,不過收不住也還是我好兄弟的事實是不會變的。
? ? 初中的生活還是過得那般快,雖然有了朋友,但是思念北城的心倒是越發的重了,最后我還是做出了回家的決定。我們三人在南城的江邊我告訴了他們,看著他們臉上的驚愕,和連珠炮般的問題,我的心里泛起了一絲絲的愧疚,但是我想回家了,離家的孩子還是要回到生長的故鄉不是嗎?
? ? 下飛機的那一刻,還有絲許的離別愁緒也在見到舅舅和歌兒的那一刻也消散了。我的臉上掛上了許久未見的發自真心的笑容。我向他們揮揮手,仿佛在與自己的過去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 或許是時來運轉,回來的三天后我接到了“小朋友”的電話,在電話里我聽到了她的喜悅。她說她哥哥要接她回北城了,收到消息的那晚我已經忘了我是怎么入睡的,但一定是笑著的吧。
? 接到星落之后,我們仨成了最好的朋友,我常帶星落去舅舅家吃飯,讓她知道我生活的環境,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樣的東西在萌芽,感覺要破土而出了,真奇怪。
? ? 放假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的快,轉眼開學了,老天把我兒子送回來了,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還帶來了兩個新的小伙伴,這兩人真有意思。仿佛是兩個極端,女的那個大方豪邁,男的那個內向寡言。但是我們就這樣都成為了朋友。
? ? 高一的日子還是那般快樂,不如高三那般緊張,我和星落的關系越發緊密,她仿佛我的小秘書,我記不住的游戲密碼都找她,她要的報酬一般就是一杯奶茶,去冰三分糖的。
? ? 高一唯一不愉快的或許就是那些惡意中傷人的孬種吧,我妹妹歌兒多么美好的女孩,竟被他們羞辱,這群烏合之眾完全不是我的一合之敵。我三兩拳下去他們也就慫了。
? ? 高一倒是還發生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我被新認識的兩個朋友中的女生強行拉進了合唱社,她叫蘇橙,我橙子哥人狠話不多不過對朋友倒也仗義的很,顧言那個小男生像她的小跟班一樣,挺有趣的。
? ? 時間飛逝到了冬季,白色成了主旋律,跟小朋友散步已然成為了習慣,昏黃的燈光下我看到了一張被凍得有些發紅的可愛小臉,我不住地問她想要什么生日禮物,她居然瞧不起我的眼光,林星落你牛啊,哥今年給你整個大的!
? ? 生日那天我送了落落一盒白色地獄,一款純白的拼圖,很適合她,她拿到禮物高興的都哭了,然后揍了我一頓,我只好和她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她每拼完三分之一我就滿足她一個愿望。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我留了一塊,這一塊是我想做的一件事,時間還長,等她拼完前兩部分,我會為她補上最后一塊空缺,就像我和她的關系一樣,還差一點空缺。
? ? 一個星期后她告訴我她拼好了第一部分,我去這也太快了我還沒做好補齊最后一塊的準備呢,不過還好第一個愿望是去迪士尼,費用我全包,我打電話給了母親,她也沒有廢話半句,沒有一句嘮叨,仿佛一個機器,片刻后錢就到了,那一刻心里委屈不爽快要溢出來了,但時間真是最好的良藥,我早已習慣了如何去消解掉這一刻的不爽。
? ? 我大逆不道的兒子居然想做我妹夫,我是在一個課間知道的,他這個渣男怎么敢得,我一時上頭揍了他兩拳,氣消點后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 ? 到了周末蘇橙忽然電話call我們集合排練,到了地方發現顧言沒來才知道,原來是橙哥想給顧言一個驚喜,在校慶會上唱五月天的《天使》,牛,不愧是是我橙哥這么好的想法都能想到,于是“拯救自閉兒童”特別行動小組正式成立,緊鑼密鼓的排練也展開了。在此期間我們還要負責打掩護不能告訴顧言發生了什么,真刺激!
? ? 轉眼高一結束了,暑假來臨了,我和小朋友的童話之旅也開始了,迪士尼里仿佛一場被編織的童話,我和她是童話里的王子與公主。在晚上的煙花表演的映襯下,我許下了一個愿望“希望我的小朋友永遠這么開心”。
? ? 高二到了,橙哥的那個驚喜也就快到了,校慶那天在唱完明天會更好后,我們直接清唱天使,驚艷了所有人尤其是校領導,哈哈哈看到校領導那副表情真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
? ? 第二塊拼圖的愿望比我想象的要遲來很多,直到高二下學期,落落忽然沖進我的房間,這個女流氓我都沒穿衣服!,她進來就說要和我說要我和她考同一個城市上大學。傻丫頭,我也不舍得你離開呀。第三塊拼圖的愿望應該很快就有機會完成了吧。
? ? 高二的記憶那般平淡,平淡的就像一塊擦板在時間的黑板上一擦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高三,這一年發生了幾件事,蘇橙要退學,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我陪著她默默地喝酒,做著一個哥們兒該做的事情,再一個,再一個就是我的妹妹被校園暴力,那群人渣,如果讓我逮到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看著病床上的云歌,我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只能發泄向了我的兄弟余心樂。發泄完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要到分別的時候了。成長意味著分別吧。
? ? 高中畢業,我終于有機會好好去真正了解我的母親,她偽裝的光鮮和她表面的冷漠都在淡化著背后的辛酸,我真傻真的,我早該想到一個女人在外再怎么強大也終究是會受到許多的不公平的,原來我沒有體會,但是她白發斑駁的站我面前時,我懂得了一切。媽媽,請不要一個人強撐,你的兒子也能為你遮風擋雨。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的成長。
? ? 頭痛,唇干舌燥,我慢慢坐起,映入眼簾的是展示柜上歪斜的照片,臉上有點東西,試探著擦拭,咸味已暈染開來,地鐵事故,老天真是給我陸澤遠開了好大的玩笑,它硬生生的將天作之合的三對拆的支離破碎。它那般的殘忍,對死者也毫不憐憫,讓他們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心酸落寞,卻無濟于事,在十年前的今天讓雙方陰陽相遇,我們六個只是提線木偶,在歷史的舞臺上表演著一出屬于自己的苦情戲。
? ? 記憶被落落最后的心愿所封閉,可是我應該是一個帶著內疚活下去的人,而不是心安理得享受著這一切歲月靜好的陸澤遠你知道嗎落落。當想起你,我還如何去面對現在的自己,我知道你的年年歲歲,也知道你希望我平平安安,但是我鑰匙扣上的那塊拼圖不會是無緣無故來的不是嗎,它陪我走過了十年,二十年今后也會帶著它走下去。
? ? 漫步在午后的梧桐樹街道旁,陽光隔著樹葉的空隙灑下照在我臉上形成了片片光斑,我微瞇著眼,感受著暖意。忽然眼前一陣刺痛,原來是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路的盡頭。我拿手遮在雙眼前看到了一處獨棟的老房子,表面的墻壁已有了些脫落,縫隙間滿是爬山虎覆蓋著。我走近看去本想再靠近些,卻在看到門口招牌時硬生生停住了腳步----顧言咨詢所。透過昏黃的玻璃,看著里面認真幫病人看病的那個已經是中年的男子,我忽然笑了。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 ? 生者既然已用自己的方法為逝者獻上了告別詩,那過去的就讓它在時間的長河里被慢慢的絞成渣子好了。我是個在感情上的罪人,不堅定的我或許收到了屬于時間或屬于曾經最愛的她的懲罰。既然如此就讓我一人承擔直至終結好了,前半生活的像個渣男,后半輩子我要向前看了。落落我記得去冰三分糖,我記得給你的愿望,但是對不起陸澤遠不能在過去停滯不前了,我帶著完整的記憶再次告別,只是這次我知道身后空無一人,只有我一個人在天地間訴說著我自己的告別詩。不再是獨獨與她告別,也是與那段青春與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