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炮竹噼里啪啦,也沒能驅散我們心頭壓抑的情緒。
大年三十,我們
為老爸換上了喜慶的唐裝,大嫂特意給選了一件紫紅色毛線衣為老爸沖喜,姐姐也給買了紅色新內衣,二嫂給買了新襪子。
看著我們給老爸穿戴一新,大侄子振華的兒子在我們眼前跑來跑去,老小孩,老小孩,太爺爺是老小孩,孩子清脆稚嫩的聲音仿佛讓我們感覺到時光倒流。小的時候無數個新年,父母都在給我們穿戴一新。
你養我小,我們養您老,只愿時光能慢點走,讓我們多陪陪父親。
大哥從北京特意帶回來的糕點是每天老爸餐前餐后必備的零食。
老爸的飯量還是日漸減少,身體上的肌肉似乎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每天在萎縮。
中午飯是我們一家三口和大哥一家陪父親。
父親最喜愛的倆個重孫在地上跑來跑去。
大哥每天中午陽光明媚的時候強制性的把父親扶出客廳讓曬曬太陽。我們也每天放著阿彌陀佛念誦,讓佛菩薩的音律能凈化一下家里的磁場。
大姐中午在自己家陪孩子們吃飯。
二哥一家中午去了他大舅哥家,二哥的岳父也在病危中努力的支撐著過年。
下午大姐姐夫早早的來了,二哥一家也回來了。
我們每個人心里默默的祈禱,讓父親能快樂的渡過生命中最后一個新年,和他兒女孫兒外孫們
大嫂帶領我們精心準備年夜飯。
桌子上擺滿每個人最拿手的菜肴。
我做的姜絲藕片是老爸最愛吃的菜肴,大嫂的蒸肉,姐姐的四喜丸子,油炸帶魚,還有二哥的紅燒豬肘豬蹄都是老爸的最愛。
廚房里我們心事重重的忙碌著,偶然聊一下也是關于大嫂父母二嫂父親還有老爸的身體,老人家們都歲數大了,身體開始亮起紅燈。
守著一年一度的春晚,美酒佳肴的陸續登場。孩子們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長者們壓抑的氣氛,匆匆吃完飯各自去一邊安靜的玩玩具。
我們四姊妹陪老爸和姨姨在客廳看電視,大哥打了一盆熱水給老爸泡腳。
大哥蹲著,雙手慢慢的揉搓老爸的腳,老爸的目光慈祥的看著已是倆鬢斑白的大兒子,又看了看沙發上坐著的姐姐姐夫,電視里馮鞏的搞笑節目讓我們也笑了,老爸也嘿嘿的傻樂著,樂完了又回頭看著凳子上坐著的二哥一家。
二哥的兒子振超看見爺爺看他,忙問,
“爺爺,你想吃啥,吃點水果吧”,
老爸擺了擺手,“你吃吧,”
看著振超吃橙子,老爸像小孩一樣舔了舔嘴唇,“甜嗎”?
“你嘗嘗可甜了”,振超給喂了一點,老爸咧嘴笑了,好吃,
給你奶奶吃點,
姨姨帶著老花鏡正投入的看著春晚,接過橙子隨口說,好吃你就多吃點。
姨姨話音剛落,振華的兒子大寶跑了過來,太奶奶哪有好吃點了,啥好吃點,姨姨一臉茫然,大侄媳婦在旁邊插話道,奶奶,好吃點是一個餅干,您剛才說的好吃你就多吃點是餅干的廣告。
這祖孫倆的對話讓我們開心一刻。
最后我們給倆寶貝拿了許多零食才結束了這場好吃點引發的鬧劇。
春節聯歡晚會節目精彩,大哥給泡完腳,又給老爸穿了新襪子新鞋。老爸努力支撐著陪我們到八點多就嚷嚷著要躺回床上去,累的不行。老爸回臥室后,二哥二嫂也去了二嫂哥哥家,二嫂的哥哥打電話說老人家不太好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雖然這些老一輩們都已經八十多歲了,可是對于我們來說,我們一直是父母眼里的孩子,父母無論年齡多大,在我們眼里依舊是當年為我們撐起一片天的人。
大哥帶著倆個孫子在外面放鞭炮,放花炮,看著絢麗多彩的花炮,想著父親陪伴我們的點點滴滴,真想拉住年的腳步,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滯。
年就這樣過去了。
父親終于熬過了新年。
直到長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離開總是裝做輕松的樣子
微笑著說回去吧
轉身淚濕眼底
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風捎去安康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
筷子兄弟的父親這首歌每次都會讓我淚奔。
但愿歲月靜好,讓父親能多和他最愛的心頭肉們享受一下這一刻的美好。或許一轉眼已不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