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正華
? ? ? 威尼斯路易威頓店場面不是很大,但名聲在外,游客總會把這里當作購物打卡點。
? ? ? 露飄在這家店前后時間有半年了,當然每星期是不會超過20小時的。店家用她是因為語言,國人接待國人自有優勢。但如果遇到說英語的,自己那些英語底子就難以應付了。更麻煩的是顧客雖然長了一付亞洲人的臉,開口卻不是漢語,她就覺得對不住那每小時60元的報酬。
? ? ? 這一天游客雖多,大都只在門前瀏覽一下,很少有到她所在貨架區域的。站店時間是不能做其他事或網游手機的。為了打發時間,她會比平時多上幾次廁所。這次完后,在“回”字型走道見到黑人服務生在與一中國游客爭執。那游客舍不得把大包小包放在地上而擱在大理石欄桿上,等待上廁所的同伴。服務生見狀就阻止他,意思是:“不能把包裹行李放在欄桿上。”——是為了商場的整潔和檔次。當然,如果在此購貨可能又當別論了。這些細節在國內是不成問題的。那游客很不愿意地嗆了那服務生:“Do you have to buy it?”見此狀,她向服務生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打圓場,讓那對人到自己所在的店里歇一會。
? ? ? 兩人既然進了這店,也就順便看一下商品,一定程度上是對她剛才圓場的感謝。雖然是用普通話交流,但很快就覺得語音相同,男游客就改用方言,她馬上用相同的方言回應著,雙方的親近感陡然上升!再一問下去,竟是同一城市、同一市區。于是他們不再照顧式地看商品了,轉而問了她的一些情況,得知她家境不錯,就勸她還是回去好,何苦在此打工!并介紹了所在城市的發展變化,已經開通地鐵及值得夸耀的地標建設,并對這威尼斯城市建在水面上表示擔憂,說是個不著邊際、沒有安全感的地方。
? ? ? 她在意大利是第四學年了,計劃明年回國。最后一年很少有課程,為了學分,也就是捱時間而已。她倒也不是因為經濟原因而打工,不像國內,有條件人家的子女是不可能打工的,但在國外,比自已經濟條件好的也會努力試圖融入當地社會,既鍛煉了語言,又積累閱歷。
? ? ? 當初出國留學選擇國別和專業,自己是有設想和向往的,但與母親的要求不一,母親的選擇注重社會需求而不是個人向往。俗話說“女大十八變!”母親惟恐她自作主張,為此還請來了娘舅說教。娘舅不啻是過來人,且是高學歷知識分子,有相當大的話語權。其實他們的擔憂是多余的。在外人眼里,自小到大,她一直是一個順從的“乖女”。自己雖有不甘!可以利用母親不懂外語,——在辦理出國手續時做手腳,但事后一旦弄清情況,斷了她的經濟來源,她是沒有這樣的底魄獨撐的。
? ? ? 娘舅畢竟是這方面的“過來人”,提供了雙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最終各自退讓,達成共識:? 認為意大利語種小,競爭少,時尚類專業也容易滿足學分。而學費低也是原因之一。
? ? ? 學期將要結束,畢業典禮和學位頒發是人生的重要環節。當初在確定了留學去向后、具體規劃細節說到興奮時,一向不喜歡出遠門的母親曾說到:“到時要參加你的畢業典禮的。”——認為父母參加子女的畢業典禮一如當初親自送子女到機場出國留學一樣,是一個從開始到結束的體面過程。于是她開始規劃著在母親參加畢業典禮的同時讓母親有機會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少不得觀光或七國游。她定當全程陪同的。
? ? ? 回想當初為了出國和專業的選擇與母親的那些執拗,她對于母親不止是順從,還多了份成年后的體貼。而母親有這樣的女兒,在外人面前的每一次提起,無不是一種比財富更重要的慰藉。現在她能這樣對待母親,是與她四年間在異國他鄉,遇到了多少艱難困苦——唯有母親才是自己的支柱!
? ? ? 為了讓從未出遠門、更沒有出過國的母親順利到達,她詳盡地規劃了行程,遠程辦理了電子手續,并再三描述了細節要點,只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 ? ? 母親是個標準的完美主義者,即使長年僅是一個人生活,每餐都會像用西餐一樣擺放餐具。而在穿著裝束上更是追求極致!人說百里挑美人,她是千人中也難得有的打扮,這些無不影響或帶動了女兒審美觀的養成。
? ? ? 喜歡一襲素色長裙、白色拉桿箱的母親,加上舉止高雅,儼然是一付貴婦樣!走在機場的大廳里,吸引了多少注視她的眼光,她感受到了那些傾羨的眼光,從而行為上更加禮儀有節,卻察覺不到其中有窺視的眼睛在打量。在阿布扎比轉機,上洗手間照完鏡子回轉身時,她那白色的麂皮印花手包竟消失不見了。包中的美元、歐元、護照和回程機票悉數喪失!這意味著所有的計劃和行程都將無法實施。她一下子墜入無助的恐懼中!
? ? ? 露飄接到了電話一下子也懵了!但必須佯裝鎮靜寬慰著母親,接著心急火燎地找到導師求助。為了讓母親安下心來,自己當即趕往阿布扎比陪同。此后是費盡心血與使領館聯系補辦臨時旅行證等一應事宜。事后回想起來,心地善良的母親,即使再三告誡,也未必會避免事情的發生。她這樣的一個人出遠門,出事是必然的,不出事才是偶然的。由于此次事件,母親發狠從此不再走出國門,并擔憂女兒在國外曾經遇到了多少不順的事。
? ? ? 回國這一年,她整廿五歲已過,正是擇業和找對象的年齡段。
? ? ? 在母親眼里,女兒不只是唯一的,更是寄予了自己年輕時許多夢想未能實現的希望。回國的女兒,每天的穿著和裝束有著與自己相比更高的亮色,青春的活力與所學時尚專業的體現,加上生性賢淑,顯得知情通達,這樣由內而外形成的氣質,就覺得女兒必須有一個與之相匹配的郎君才能般配。可不能有自己婚姻上的無常!
? ? ? 看著已然長成的女兒,想著自己出生在北方,生長在南方,一方面有著北方人的高挑身材,而穿著打扮是南方沿海城市的時尚。書雖讀得不是太多,但內在的教養勝過他人無數。別人高看她,她對婚姻更是期許有加!她對男子注重的是人品才干,“宋玉、潘美”之美不是她擇偶的首要條件。她從異性期盼的眼里感到了自己的美好,但她并沒有以此為“美”,而是顯得少有的練達,在年近三十時終于遇到了女兒的父親。
? ? ? 丈夫雖說是做生意的,卻沒有生意人慣常的習性,或者說自從遇到她以后規正了許多品性,最起碼對她是以誠相待的,在短暫的婚姻期間,夫妻兩情投意合,丈夫事業有成,只是老天不公,仿佛不愿看到他們的恩愛一樣,一場意外事故生生地陰陽兩隔!從此的她,深陷失去丈夫的傷痛久久不能自拔,日常懶得施妝,但在外人眼里,不經意間竟平添了一份自然之美,她那婚后特有的少婦韻致和喪夫的憂戚樣,更有了一份凄婉的韻味。于是,不斷地有人撮合,有更多的追慕者,仿佛她這樣的人沒有婚姻是一種荒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