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偃月探花
明朝天啟年間,河間府西遠縣有個叫華煜松的老秀才。
他年過六旬,須發皆白,早年喪妻,膝下有一獨子名喚華少侯,父子倆守著一座破宅院將就著過日子。多虧華煜松肚子里有些墨水,前后張羅一番,找老鄰居窮親戚借了一大圈,又跑去找縣令周大人討了辦學憑文,賃下了隔壁一個豆腐坊的院子辦起了一間私塾。總算是有了點收入來源,他爹是挺正干,可這華少侯不是個省油的燈。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家庭孩子,由于從小嬌生慣養,愣是把自己的性格塑造成了紈绔子弟的個性。已經二十多歲了,整日里游水好閑,無所事事,要是這樣倒還好,他爹養著就養著吧,蹦跶一天是一天。可他除了這些,還跟一幫子潑皮混混摻和在一塊。今天攔著一個姑娘摸摸臉蛋,明天去酒樓吃一頓霸王餐,后天再翻寡婦院子偷兩只母雞,活脫脫一個小混蛋。
華煜松苦口婆心勸過兒子無數次,可這家伙壓根聽不進去。老秀才也不指望兒子能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了,但凡他能待在家里不出去惹事,就阿彌陀佛了。華少侯有個拜把子兄弟叫茍三,這茍三是鎮子上有名的潑皮頭子,身材瘦小的他之所以能在這幾條街面上吃得開,是因為他表舅爺的侄子家的遠房表妹的老公的二叔是西遠縣的縣丞,也就是本縣的二把手。
有了這一層關系,黑的白的都多少給他點面子。至于為什么茍三這么看得起華少侯,跟他拜把子稱兄道弟。是因為華少侯人長得又高又帥,嘴巴很會說。一則是茍三這個人本身條件不咋地,缺什么就想什么,華少侯跟在身邊他也覺得有面子。二則是華少侯經常出面去搭訕姑娘,有些作風不檢點的姑娘被他這么一搭訕,就相熟了,相熟以后就約出來吃飯,逛街,壓馬路,那時候沒KTV和酒吧,不然肯定也是常客,然后再七天連鎖,速8。
這天午后,華少侯和茍三那伙子人,剛從一家酒樓賒賬大吃二喝一頓,十來個人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看到賣蘋果的拿人家幾個蘋果,看到賣豆腐的抓人家一把豆腐,看到賣熟肉的順人家一塊熟肉,看到賣生雞的都要扯一把雞毛再走。你就說有多壞吧。幾個人一晃二不晃,來到了另一條街,突然聽到不遠處有叫好的聲音。這家一下子來了興致,本來就是吃飽沒事干的狀態,正處于找樂子的階段,都在踅摸著什么地方有人在干啥,是什么人在叫好。
華少侯眼睛最尖,他手指著五十步開外的一處街角道:“三哥,有人在賣唱,是個姑娘,還挺俊。”“哪兒呢,我看看,嘿,還真是,走,過去瞧瞧。”茍三一聽到華少侯說有姑娘,還挺俊,眼睛直放藍光,酒都醒了大半。
一伙子人呼拉朝那邊走去,正在圍觀的人群一看茍三來了,都自覺分開兩邊讓他們過去。來到近前聽人群里有人告知才曉得,原來是有對外鄉逃難來西遠地界的父女兩人,這名老者在吹笛伴奏,一妙齡女子在前邊唱詞,聲音婉轉動聽。這名女子雖臉色蒼白,衣衫寒舊,發髻凌亂,仍掩遮不住身上那股艷韻之氣。
華少侯和茍三那伙人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茍三,哈喇子都流有二尺長。人群里面給錢的不少,沒多大會兒,場地中間就灑了不少銅板和散碎銀兩。這女子邊道謝邊彎腰將錢撿拾起來,放到一個小盒子里。
茍三趁著女子彎腰的一個時機,當著眾人的面,朝女子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女子回頭怒視茍三一眼并不作聲。茍三的手下和華少侯卻狂笑起來。人群中不乏義憤填膺之士,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等到日落時分,人群完全散去。茍三對華少侯使了個眼色,華少侯立馬心領神會。他知道該自己出場了,只見華少侯先來到老者面前,施禮道:“老人家,漂泊在外難免清苦,今晚尚無去處棲身吧。如不嫌棄,可隨我去,我來安排。”老者還禮咳嗽兩聲道:“這位公子,咱們素昧平生,不便打擾,老夫和小女暫尋一處破廟舊舍將就將就即可。”
華少侯心里說你想住橋洞都沒關系,但是這個姑娘跟著你豈不是太委屈了。嘴上道:“老先生此言差矣,有道是天下人管天下事,一回生二回熟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我還敢加害你們不成?我又不收你銀子,走吧,天馬上就黑了,等會夜長風冷,再染上病就太冤了。”茍三故意走過來要摸姑娘的臉蛋,華少侯厲聲道:“你滾一邊去,怎能對人家姑娘如此無禮,還有沒有王法?姑娘別怕,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其實這是他們慣用的技倆,通過一正一邪的迷惑手段來騙取陌生人的信任。茍三就對手下說了聲走,姓華的,你等著。然后帶著人走了。
華少侯繼續對父女二人展開心理攻勢,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跟他走保證沒問題,還把他老爹的秀才身份和他家的私塾拿出來說事兒。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這對父女終于松口答應了,但是就答應住一晚,第二天就另找地方。華少侯說沒問題,第二天我幫你們找地方。
于是,華少侯將這外鄉的父女二人領回了他家。他拍了半天門,華秀才過來打開門看到兩天沒回來的兒子竟還帶了兩個人,頗有不解。“侯兒,這兩位是?”華秀才問道。華少侯淡淡道朋友,然后對父女二人道:“這就是我家了,這是我爹,讀書人,現在教書呢;請進吧。”父女二人對華老先生行了禮,然后跟著華少侯就往里走,華少侯將自己的房間讓給了他們住,然后抱著鋪蓋去了老爹的房間,讓他爹打地鋪。華秀才心里說我兒子竟然學會做好事了,終于長大懂事了,知道助人為樂,他還感到很受用。華少侯還細心地跑出去給父女二人弄了點宵夜回來,這對父女也從心里感覺到這個華少侯不像壞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華少侯又給整了早點,還問姑娘道:“未請教姑娘芳名,可否賜知呢?”姑娘羞澀道:“小女子姓秦,名喚悅娘。”華少侯抱拳道:“在下華少侯,二十出頭,三十不到,至今單身,遇到姑娘真乃三生有幸。”
秦老漢這時候道:“華公子,今日我們要出去另尋他處了,多謝昨夜的恩宿,我們要告辭了。”華少侯心里道老不死的你走個鳥,我剛處的有點意思,你就想走,合著我跑前跑后地白忙活了。只見他眼珠一轉道:“不急,不急,秦伯,你們先在這里歇息,我出去幫你們找地方,很快就回來。”說完不等父女二人答話,就一溜小跑出去了。
茍三在鎮東頭有一個宅院,是專門跟一干子手下用來鬼混的據點。華少侯出了自家門就直奔這個宅院而來,他進來的時候,茍三正在跟眾潑皮劃拳喝酒,看到華少侯進來,茍三立馬站起來問道:“怎么樣,兄弟,拿下了嗎?”華少候從桌子上端了碗酒一飲而盡,然后對茍三說,是這么這么回事,讓他和這些潑皮都先出去回避一下,讓秦家父女先住進來,只要住進來,就八九不離十了。
茍三聽聞之后大喜,當即對眾潑皮道:“都聽好了,馬上把里里外外都好生收拾打掃一番,等會全都給我回避,知道了嗎?誰敢壞我好事,我絕不輕饒。”潑皮們都不敢怠慢,喝醉的沒喝醉的都開始行動起來,沒多大會兒,就將這座宅院收拾了個利索,平時過年都沒這么打掃過。
一個時辰后,華少侯又返回自己家對秦家父女說我已經幫你們找好一處宅院,只管住,別的不用操心。秦老漢感動地連連道謝,悅娘拽拽老爹的衣角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咱們還是別麻煩別人了,自己找地方去。華少侯察覺到這個細微的動作,馬上對悅娘道:“秦姑娘,我拿你當妹妹看,你怎么總防著我呢,快走吧,房間都收拾好了。”這時候,華秀才顫巍巍走過來道:“侯兒,你這是要趕人走嗎?”華少侯不耐煩道:“你知道什么呀,我幫人家另找了地方,你不是說我晚上總打呼嚕吵你嘛,這回不吵你了。教書去吧,啊,去忙吧。”
華少侯把老爹忽悠走以后,就領著秦家父女出了家門,不得不說這小子是真夠細心,他還事先給準備了輛馬車。
來到鎮東頭宅院的時候,茍三眾人已經撤去了,華少侯幫著秦家父女拿了行李鋪蓋,把他們領到收拾好的廂房道:“秦叔,悅姑娘,你們只管安心在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我就行。”悅娘道:“華公子,這萍水相逢就受了你這般恩惠,心里著實是過意不去;小女子不知如何報答。”華少侯笑道:“悅姑娘言重了,有道是助人為樂,其樂無窮也,什么報答不報答的,只要你們好好住下,等年景好了,再想其它。今后啊,不要再出去拋頭露面了,我管飯,管飽。”
幾天后,茍三又找到華少侯,問他能不能動手了,華少侯道:“你打探一下官府方面最近有沒有注意到外鄉難民的動向和統計事宜,如果沒有,那就可以動手了。如果有,那就還得再等等。不能急于一時而功虧一簣。”茍三笑道:“我早問過我家親戚了,本地官府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過什么外鄉難民,也就是說,只要不是西遠縣本土人士,多幾個少幾個不會有誰過問。”
華少侯道:“那,今晚動手?”茍三咬牙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當天晚上,月黑風高,華少侯最先來到鎮東宅院,他先給秦家父女送了飯菜,等他們吃完后,找了個理由將秦老漢叫了出去,秦老漢剛走到院中,就被躲在角落的一個潑皮上來一刀捅進了心窩。秦老漢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茍三帶著兩個潑皮進了秦悅娘的房間,“呵呵,小娘子,想得三爺我好苦啊,今晚,這良辰春宵,你我早點歇息了吧。”茍三搓著手淫笑道。秦悅娘看到茍三大吃一驚,她忙喊了聲爹,見沒有回應,又喊了聲華公子,還是沒有回應。神情越發緊張起來。
茍三對左右使了個眼色,兩個潑皮拿出一根麻繩,上來不由分說就將秦悅娘給綁了個結結實實,還把眼睛給蒙上了。她的眼睛剛蒙上,華少侯就從院子里走了過來,茍三小聲道:“兄弟,你功勞最大,你先?”華少侯道:“茍哥還是你先吧,我隨后。”旁邊的五六個潑皮都哄笑起來。
秦悅娘大喊救命,茍三上來就是兩個大嘴巴子,然后將嘴也給她堵了起來。緊接著就將秦姑娘的衣服給扒了下來,房間里的幾個人輪流發泄著獸欲。可憐這秦悅娘,與老父相依為命,從外地逃難至此,卻落得這般下場。
一群畜生完事以后,茍三帶著幾個潑皮心滿意足地走了,只有華少侯還在院子里發呆,此時的他有點不相信自己做了這種事,但事實擺在眼前,發生過就是發生過,逃避不掉,也改變不了。
“華公子,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什么,為什么我會看錯你,我真恨呀。”秦悅娘滿臉淚痕,一身疼痛地躺在床上,頭發凌亂,衣衫不整地喃喃道。
華少侯沒想到秦悅娘還是認出了自己,雖然他已經盡量不說話出聲,但他身上的氣息卻已經被秦悅娘熟知,華少侯無臉再面對秦姑娘,他結結巴巴地道:“秦姑娘,你別恨我,要怪,就怪你太漂亮了,你想開點,明天我再來看你。”然后跌跌撞撞地跑開了。他們都認為秦姑娘的性子沒那么剛烈,跟以前用同樣方式得手的那些女人一樣,不會做什么出乎意外的事,臨走前還把繩子給解開了,甚至茍三還想著再讓她陪自己幾天,就把她賣去青樓呢。
秦悅娘等人都走了以后,忍著身上的疼痛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到院子里,卻看到了秦老漢的尸體,她在一瞬間,眼神變得異常冰冷,此刻,一滴淚都沒有流,她又走回了房間,咬破了中指先在自己額頭上抹了一下,然后在身后的白墻上寫了一首血詩:
泣問天道何如常,
落花飄零綴蒼茫。
若有十八閻王獄,
不惜淪鬼復仇殤。
寫完之后,冷冷地笑了一笑,用破被單將秦老漢的尸體蓋了起來,然后撿起地上那根剛才綁自己的麻繩,目光呆滯地直挺挺緩步挪到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的槐樹前,用這根繩子上吊而亡。一陣涼風吹過秦悅娘吊在半空的尸體,毛月微光映著她的臉,猙獰而詭異。
次日天亮后,茍三伙同華少侯又帶著幾個潑皮,興沖沖地來到了鎮東宅院,當他們推開門的時候,全都給嚇趴了。眼前的景象讓這伙壞蛋的頭發都根根直豎了起來。還是華少侯強作鎮定道:“兄弟們,不要怕,不就是死人嘛,來,搭把手給弄到亂葬崗。”茍三道:“想不到,這小妮子竟如此剛烈。”華少侯道:“這不廢話嘛,你把人家老爸給弄死了,擱誰身上都不急眼呢。”茍三道:“昨天晚上是不該殺死老頭,是我們太沖動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說完就讓幾個潑皮將秦悅娘和秦老漢的尸體用席子卷起來,等天黑就帶到亂葬崗丟掉完事。
華少侯走到廂房看到悅娘題的那首血詩時,不由得心里一陣發冷,他頓生不祥之預感。他呆在那里注視那首詩好久都不動,茍三過來拍他一下道:“兄弟,你中邪了,一首破詩有什么好看的,我馬上叫人將它用泥巴遮起來。這時有一個潑皮對茍三道:“老大,這個宅子咱們還繼續住啊?”
茍三抬起腳假裝要踹他道:“不住這兒住那兒?好好的宅子不住指定有毛病,你去叫他們幾個一起里里外外好好規整規整,今后這兒還是咱們兄弟的酒場。”幾個潑皮就里里外外忙活開了,該燒的燒,該刷的刷,該敲的敲,該打的打,天快黑的時候,這座宅院又是煥然一新的模樣。
天黑以后,茍三指使四個得力潑皮套了輛馬車,將秦家父女的尸體給拉到鎮西亂葬崗,隨便挖了個淺坑給扔進去草草埋掉了事。然后眾潑皮又在鎮東宅院喝酒作樂,通宵達旦,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華少侯感覺瘆得慌,不敢在此久留,隨后的一段日子里都是天不黑就溜回自己家了。搞得華秀才還以為兒子學乖了,很是欣慰。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天大中午,華少侯就拎著兩只烤鴨哼著小曲去鎮東宅院找茍三喝酒,可他拍半天院門沒人回應,只得走后面的小門過去。剛過去就見有兩個潑皮倒在院子里,嘴里斷斷續續地說著:“鬼,有鬼,鬼,女鬼。”他顧不上他們,快步跑到茍三和潑皮們平時一塊喝酒的那間廂房,進屋一看,傻眼了,只見屋子里的幾個潑皮抱成一團,嘴里也在說著鬼呀鬼的,就連一向自稱膽大無敵的茍三,也披著被子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盯著酒壇子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看著窗外的陽光透過來,茍三及眾人才漸漸緩過神來,華少侯問他發生了什么事,茍三道:”昨晚后半夜,我正跟兄弟們喝酒,窗外突然狂風大作,緊接著油燈的火光就一點點變小,最后快熄滅的時候,很快又變成了藍色,屋子里飄過來一個鬼影,披頭散發,吐著長長的舌頭,血紅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直說要我們償命,我看那女鬼的樣子,分明就是前日上吊的那名外鄉女子。”“秦悅娘?變成鬼了?”華少侯驚道。
茍三猛得站起身,把地上抱成團的幾個潑皮踹醒道:“快去找道士來,若不是昨晚咱們人多陽氣足,恐怕已經去見閻王爺了,快去來,去找個法力高強的道士來。”華少侯道:“家父之前倒是認識一位道長,聽傳言還是位得道高人。往年常來我家做客,我回去問問他的住址,將他請來試試看吧。”
茍三道:“兄弟,那就拜托你了,最好天黑之前他就能來。”然后對眾潑皮道:“都打起精神來,不就是一個女鬼嘛,咱們這么多人呢,對吧。把家伙什都拿到這個院來,她敢再來,就陪她練練。”
夕陽西下,華少侯還真就將那位道長給請來了,道長來到之后,先用符紙將宅子里里外外貼了個遍,然后從挎兜里取出羅盤仔細看了起來,羅盤的指針先是飛速轉動,然后就指著秦悅娘上吊的那棵愧樹不動了,道長邊看邊用手指轉動羅盤,他越看神色越凝重,越看眉頭越緊鎖。
茍三走上前笑著道:“道長,您看得如何呀?”道長摸了摸胡子將羅盤收起來道:“無量天尊,這個女鬼煞氣太重,連你們貼的門神都自動退讓,這怨氣之大可見一斑啊。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她收伏,只能今晚盡力一試了,今晚你們都不要走動,就待在房中像平時那樣喝酒,待她出現之時,貧道自會出手。”華少侯道:“茍兄,道長,我昨天洗的衣服還沒有收,我怕下雨,我要趕緊回去收衣服了,告辭。”
當天晚上,又是后半夜,秦悅娘又出現了,她雙手直取茍三的喉嚨,茍三嚇得尿都出來了,大喊道長救命。躲在墻角的道長走出來道:“休得放肆,貧道在此!”說完將符紙貼在桃木劍上念動咒語,那劍就化為一道金光朝著女鬼直刺過去,道長出手即是絕招,這一招讓他降伏了不少惡鬼。所以他對這招還是相當自信的,但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的是,這桃木劍剛要觸到女鬼身子的時候,被一股神秘力量迅速彈開,摔落在地燃起火來!
道長又將手中的拂塵朝女鬼用力甩去,不料拂塵也是同樣的摔落起燃!女鬼用空靈又嘶啞的聲音對道長道:“臭道士,我與你無怨無仇,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幾個人的命,我要定了,你還是走吧。”茍三顫抖道:“道,道長,怎么回事,她這么不好對付嗎?”道長搖了搖頭道:“此女鬼生前用中指血抹過自己額頭,是厲上加厲,煞上增煞,況且她的怨念極重,定是被人害死的,罷了,貧道也是無能為力。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各安天命吧!”說完就走出了房間,走出房間之后,張開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緊接著房間內就傳出來茍三和潑皮們的慘叫之聲。
茍三和眾潑皮被女鬼殺死的消息傳到華少侯耳朵里,他嚇得魂不附體。將做過的惡事向華秀才全盤托出,求老爹想辦法救他性命。華秀才聽完兒子的供述,氣得差點沒背過去。但自己一把年紀就這么個獨苗,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于是就親自去求那天去過鎮東宅院那位道長,希望他能想辦法救華少侯渡過此劫。
道長對華秀才道:“無量天尊,煜松兄,這只鬼煞怨極重,以貧道之力已是不敵,她當日能留我性命,可見其生前為心地極善之人。如今若令公子也參與了殘害行徑,那是相當的棘手啊,倒有一法可試,不保萬全。那就是讓令公子到我觀中出家,仗三清之仙威,量那女鬼也會畏而遠之,以貧道幾十年的捉鬼經驗來看,再厲害的鬼怪,再大的冤情,也只有一年的興風作浪時間,一年一過,也就去陰司投胎轉世了,等風頭過去,可再還俗。”
華秀才一聽那趕緊辦吧,我同意了。道長支支吾吾道:“只是有一個條件,需要煜松兄支援觀中點香油錢,啊,無量天尊。”華秀才說沒問題啊,我去把積蓄都給道觀都行,只要能保住我兒性命,這些都是小事,三日之內送到位。
就這樣,華少侯去了道長的道觀里假出家,每天練劍勞動,看書打掃,擔水劈柴,晚上睡覺的時候渾身疼痛不止,但為了活命,只能咬牙忍著。
西遠縣的官衙不久發現了鎮東宅院的兇殺案,仵作驗尸發現,眾潑皮身上分毫未傷,也未中毒,全部是被活活嚇死的,只有無賴頭子茍三是吊死在院中的槐樹上,死狀極其可怖;于是定了鬼魅作惡算是直接結了案,并負責將尸體給處理了。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華少侯在道觀這一年修身養性,習武練劍,看書勞動,精氣神上與之前判若兩人,簡直是脫胎換骨。這一天道長對他說:“無量天尊,少侯啊,一年已到,你應該安全了,想回家看看的話,可以回去一趟,當然,你想就此還俗也可,你想回來觀中,繼續修行,也可。”
華少侯就對道長說自己回去幾天便返回山中,他定了明日啟程,還提前準備了套便服。道觀離家有點距離,但他感覺就算步行,一大早出發,天黑之前到家應該沒有問題。
不料第二天他剛上路沒多久,就突遇大雨,只得找個小酒館避雨,由于許久未飲酒,他就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叫了幾碟小菜和一壇酒,邊賞雨邊吃喝起來,心想等著雨小些就繼續趕路。這雨斷斷續續下到快中午,他還一喝二不喝地把自己給喝高了,起來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店小二勸道:“客官,雖說現在雨小了些,但雨天路滑,你還是醒醒酒再走不遲。”華少侯用手中長劍的劍柄一指店小二道:“你,你給我讓開,又想坑我房錢,是不是又想坑我房錢。”
走在路上的華少侯,三步一打滑,兩步一趔趄,把劍將拐杖用,勉勉強強地往前趕。這樣到天色漸晚的時候,他離家還有一二十里地。
等他的酒全醒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下來。
放眼曠野,雨歇星稀,樹影迷亂,山風呼嘯,泥水如燈。貓頭鷹的起伏幽遠鳴叫之聲,更是聽得人心神不寧,隱約還有幾分毛骨悚然。
當華少侯行至一片槐樹林的時候,他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就將劍拔了出來壯膽。走了沒幾步,他隱約看到前方似有白衣在飄動。定晴一看嚇得是魂飛魄散!只見前方有一個白衣散發的影子在林間一上一下地在林間跳動閃現,面部五官扭曲,似乎還吐著一尺多長的紅舌頭。他再也繃不住了,媽呀大叫一聲,開始玩了命地往回跑,那鬼影就在后面追,邊追還邊說:“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華少侯突然想到了一年前那個秦悅娘,頭發都豎起來了,褲子都尿濕了。他邊跑邊往路兩邊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能躲避一下的,看到有一處插著旗子的小型建筑,就跑了過去,大喊三聲有人嗎,救命啊,許久無人應答,才見是一座空置的關帝廟,稍顯破敗的兩間小瓦房,小院里雜草叢生。但也能看到堂中的長明燈,細聞還能聞到濃郁的香火味,這味道他在道觀常聞,現在聞到,倍顯親切。
他跑到殿前,反手將廟門給關上,對著關二爺的彩色塑像就是一陣響頭,高呼關老爺救我,外面有惡鬼傷人,若救我今日,必重塑金身,翻修擴建廟宇,年年初一十五前來上香上供。
他以前聽到過不少關公幫助百姓誅鬼滅妖的民間傳聞,對此深信不疑,他想今天應該死不成了。有關二爺在此,量那女鬼也奈何我不得。
門外風聲凄厲,華少侯膽子將破,他一臉哀求地望向關二爺的神顏,滿心祈求關公快點顯靈滅鬼。隱約間他看到關二爺是顯靈了,只見關公將青龍偃月刀一橫,左手撫須對華少侯厲聲道:“你這畜生,休再多言,你當日是如何殘害這位姑娘的,今日就是果報輪回,天道昭昭,惡有惡報,關某不能救你,也不會救你,我恨不得親手砍了你。”說完這些,華少侯再揉揉眼睛一看,塑像又不動了,還是剛才進來時候那種嚴肅神色,關二爺手中拿的還是書,不是刀。
此時門被一陣陰風吹開了,白衣吊頸鬼進得廟來,竟俯身對著關公像拜了三拜,然后回頭怒視著已經嚇成一灘爛泥的華少侯。
幾天后,附近砍柴的山民進廟燒香的時候,看到了被吊死在房梁上的華少侯。匆忙報官,官府通知華煜松前來認尸,華秀才老淚縱橫,白發人送黑的人,直呼冤孽。后來這件事傳到了道長的耳朵里,驚愕之余的他沉默許久,長嘆一聲,正在練劍的他在青磚地上寫下一首詩,詩曰:
善惡兩念萬世傳,
一端是魔一端仙。
平生莫為害理事,
禍亂陰陽神難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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