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說,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間的作用與反作用,貫穿于他的一生。本篇將結合榮格在中學時代的人生歷程,觀察榮格的兩個人格間的相互作用、彼此消長及慢慢交融。
榮格說,他最早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是在童年時代。但自傳里最初提到第二人格卻是在中學時代的早期,彼時他初來乍到,是個鄉(xiāng)村牧師家的窮小子,同學多出身權貴見識廣博,他自覺貧窮卑微,自卑感油然而生。此時,他的第一人格就是這個自卑羞怯的少年。而他感受到的第二人格,卻是一位生活于18世紀、享有權威和聲譽的老人,其原型是18世紀末在巴塞爾聞名遐邇的老斯塔克伯格醫(yī)生。
這第二人格生逢其時,以榮耀對抗卑微,慰藉著那位郁郁寡歡的少年,消解著他內(nèi)心的憤懣和不甘。
在試煉體驗之后,第二人格的內(nèi)涵卻悄然發(fā)生了變化,其顯著的特征不再是權威、聲譽和地位,而是平靜和隱居、置身于世外桃源、“單獨和上帝在一起”、存在于自己出生之前、“處于時間之外”、遠離人世卻接近自然、太陽、月亮、黑暗、夢境,對上帝的意念有獨特的體驗。
“他”(加引號的他特指第二人格,后同)并不存在于榮格的意識之中,而是借助于“無法抵抗的預兆感和強烈的感情”進入他的感覺,從而成為榮格在獨處時會自然進入的一種狀態(tài)。在此狀態(tài)下的榮格體驗到了真實的自我,并自覺“不愧為自己”。
這是上帝那恩威并施的試煉給他留下的人格印記。
此時的“他”與榮格所說童年時代的“第二人格”有顯著的關聯(lián)。
童年時代的第二人格指的應該是那個獨自沉浸在恐懼中、獨自回味著地下神殿里獨眼樹樁的夢、獨自守護著閣樓上的侏儒小人的榮格。這樣的“他”與試煉體驗后的“他”同樣沉潛于孤寂、焦慮,同樣守著秘密,同樣致力于求索和自救,因此,雖然在童年期的自述里榮格并未對這樣的自己命以“第二人格”之名,但這兩個時期的“他”卻表現(xiàn)出某種奇特的貫通和關聯(lián)。所以,當榮格在后文中表達他在童年時代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第二人格時,應該是在意識層面對這個階段的“他”做出回溯和整合的結果。
試煉體驗之后,榮格開始質(zhì)疑父親的信仰,之后的領圣餐儀式被他稱為“命中注定的體驗”,因為這個儀式導致他對于父親所代表的基督教徹底的絕望。之后榮格在父親的圖書室里開始了第二次堅定而痛苦的求索,從彼得曼的《基督教教義》到《浮士德》,再到庫克的《哲學科學通用詞典》,以及后來研究魔鬼的文章,榮格用求索直面上帝之惡,并要給心里的困惑找到答案。這求索的主體正是他的第二人格。
“我所列舉的這一連串概念發(fā)展和思想經(jīng)過了很多年,并中斷很久。他們僅在我的第二人格中延續(xù)著,極為隱秘。”
那么,這個階段的第一人格是怎樣的?他在做什么?
他循規(guī)蹈矩,很用功,在某些老師眼里甚至愚笨膚淺。同時,他興趣廣博,把閑暇時間都用于閱讀小說,詩歌,戲劇,歷史以及后來的自然科學。他這豐富的體驗和活躍的姿態(tài)對沮喪的“他”是一種解救。因為第二人格在宗教世界的求索中處處碰壁,正體味著找不到答案的絕望和無人交流的孤寂。
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別人對“他”的疏遠和不信任,這加重了“他”的沮喪。而“他”在內(nèi)心深處對上帝光明與黑暗的兼容也造成了“他”強烈的自我懷疑,“他”覺得自己“一定瘋了”。
“他”最終沒有瘋。這很大程度上應該得益于他那些積極有益的探索和廣泛開放的閱讀體驗。
但是緊接著,第一人格也遭受了屬于他的考驗。
榮格傾盡心力寫了一篇命題作文,本期待著老師的表揚。老師卻給了他當頭一棒,當眾指責他“抄襲”。他感到憤怒屈辱卻百口莫辯,就這樣莫名被貼上了“騙子”、“撒謊者”的標簽,這對他說是一種巨大的羞辱和“道德上的摧毀”。
內(nèi)心激蕩的羞憤、無助、無奈幾乎讓他失控,讓他瀕臨崩潰,但接下來他卻體驗到一種“突然的、內(nèi)在的寧靜”,然后耳邊想起了“他”的聲音:
“你很激動。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呢?老師是個笨蛋,他不理解你。你也不相信他,同時也不相信自己,所以你總是與天真淳樸的同學為伍。當人不理解的時候就會激動。”
這平和公允的聲音引領著他,把他帶入了“他”的世界。那里群星閃耀,有無垠的空間,那廣闊的氣息輕輕觸碰著他。而“他”作為一個永生的靈魂,落落置身其間。
他在“他”的世界里獲得了平靜和救贖。
他們不僅互相救助,也彼此影響。當然在這個階段(試煉體驗是在12歲時發(fā)生的,這個階段大概指的是12到16歲之間),“他”對他的影響更多一些。
“他”對恒溫動物有一種強烈的親近感,這多半出于對人類的不信任。在這個由上帝主宰的世界,“他”覺得動物和人一樣,蒙昧、被動、楚楚可憐。它們同樣是上帝的造物,與自己同根同源同感受,但卻比人類更可靠更真誠。
“他”同樣關注植物,覺得植物不像人和動物那樣自主,因此體現(xiàn)了上帝造物的絕對意志。樹木在“他”看來尤其神秘,“他”說樹林是“他”感受到上帝的最深意義的地方,是上帝令人敬畏的工作場所。
“他”對于自然的敬畏和親近點燃了他的好奇,也許這正是他關注自然科學的原因所在。
總的來說,這個階段的他和“他”力量對比懸殊。“他”如同一個深邃淡定的老人,他則是一個好奇魯莽的少年。他常被吸入到“他”的世界里,被“他”主宰和影響。他仰視“他”,視他如遙遠飄渺的夢幻。“他”關照他,也無形中被他的活力治愈了些許憂郁。他們輪流主宰著榮格的身體,他更多活躍在理解力和行動力的領域,而“他”則籠罩著感覺和直覺的世界。
在這個階段,不得不提的是榮格14歲那年和父親的一次旅行。在這次旅行中,他和“他”都在各自的高峰體驗中找到了內(nèi)心的歸屬。
“他”的高峰體驗是在瑞吉峰頂。父親給榮格買了張票,讓他坐著火車,攀向峰顛。他一路盤山而上,陶醉于那波瀾壯闊的美景。這座山與他記憶深處那火紅的山峰遙相呼應,那些山挺拔巍峨,恒久屹立于童年榮格看向遠方的明亮眼眸中。
終于來到了峰頂,他站在陌生的稀薄空氣中,凝神遠眺,暮然寧靜。
他知道自己已置身于“他”的世界。于是,他悄然退去,只剩下“他”莊嚴站立。“他”知道,這正是“他”心里的那方仙境,是上帝的世界,也是“他”的世界。“他”的秘密,那撐起“他”生命的晦暗,那帶給“他”孤寂的光明,終于有了現(xiàn)實的依托。
榮格說這是父親曾送給“他”的最好和最珍貴的禮物。
這次旅行對他而言同樣意義非凡。
“第一人格在這次旅行中也進入了他自己,并且他留給我的印象持續(xù)了一生。我仍舊在看我自己,長大并獨立,戴一頂黑色硬挺的帽子,拿一根昂貴的手杖,坐在瑞士盧森湖邊富麗堂皇、氣勢逼人的大飯店的平臺上,或是在美麗的菲茲瑙的花園里。陽光下,我在有條紋和閃亮金屬鑲邊的涼棚下鋪著白色桌布的小桌邊享用早晨的咖啡,吃著涂抹了金色黃油和各色果醬的牛角面包,計劃著將填滿整個長長夏季的遠足。喝過咖啡后我可以安靜的漫步,步履安詳從容,走向即將把我?guī)У绞ジ邕_的輪船,和那些巨大的、山頂覆蓋著銀光閃爍的皚皚白雪的山腳下。”
榮格說,之后的數(shù)十年間,每當他因工作過度而疲倦并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當時的景象便自動浮現(xiàn)在眼前。他說他曾多次對自己承諾要重現(xiàn)“這種輝煌”,卻未能如愿以償。
就這樣,“他”為心靈的圣境找到了現(xiàn)實的依托,懵然落定。他體味著成年的安然與榮耀,從容破繭。
接下來的16到19歲對榮格而言依然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階段。這個階段的他和“他”,呈現(xiàn)出兩個特征。一是他日漸茁壯日漸清晰,而“他”則略頹,可謂此消彼長。二是,他和“他”之間的界限有些模糊,兩者有一定的融合之勢。
他的成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哲學知識的豐盈。他閱讀了哲學史簡論,發(fā)現(xiàn)歷史上的哲學家們呼應著他的直覺和思索,后來的叔本華和康德更是給了他精神滋養(yǎng)和豐富的啟示。他因此受益匪淺。
“我使自己對世界和人生的態(tài)度產(chǎn)生了一種革命性的改變。以前,我一直膽小羞怯,充滿了不信任,蒼白瘦弱,而且顯然健康狀況不穩(wěn)定;而現(xiàn)在,我卻開始對所有的方面產(chǎn)生了極大的求知欲,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動手去追求它。我也變得明顯地不那么落落寡合,而是喜歡與人交談。”
不僅如此,他甚至戰(zhàn)勝了因貧窮和卑微引發(fā)的自卑,覺悟到財富并不意味著優(yōu)越,幸福與否有更深刻的原因。
但諷刺的是,榮格的環(huán)境并沒有悅納他的成長,同學嫉妒他的博聞廣言,威脅要再次孤立他。他認認真真寫出的作文被老師評價為浮躁輕率,態(tài)度不認真。他默然,自醒,覺察到哲學應遠離生活,決定慎言。
他成長了,逐漸與“他”實力均衡。與均衡相伴的,是他們在榮格心里的交融。在榮格的敘事方式中有一些微妙的印記,可以為這樣的交融提供佐證。
首先,是榮格在講述他在哲學世界的求索時,竟把求索主體界定為第一人格。但在前一階段,榮格曾明確表示過,這些哲學領域的、與上帝有關的求索僅在他的“第二人格中延續(xù)著,極為隱秘。”
“第一人格顯現(xiàn)得越來越清晰了。學校生活和城市生活占去了我的時間,而我所獲得的更豐富的知識則逐漸滲入到了或壓制住了那直覺的預感的世界。”
“那直覺的預感的世界”顯然屬于第二人格的空間。而“更豐富的知識”則指的是前面提及的哲學史、叔本華、康德等哲學家?guī)Ыo他的領悟。
求索不再是“他”的專利,它由隱秘轉(zhuǎn)為公開,改由他主導。這一變化不知是榮格有意識的表達,還是其內(nèi)心世界的無意流露,總之非常耐人尋味,仿佛預示著他和“他”在那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完成了某種意義深遠的交接儀式。
除此之外,兩種人格的互相融合還體現(xiàn)在下面這段話中。
“在所有的事情中,我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我雖設法阻止但卻無法克服自己內(nèi)心上的分裂,即我內(nèi)心被分成了兩個世界。由于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使得我只好從日常的一般生活中脫離出來而進入到那無邊無岸的‘上帝的世界’。”
在榮格之前的敘述中,他和“他”是兩個主體,各自處于不同的世界中。此時,榮格卻不再強調(diào)主體的分裂,而強調(diào)內(nèi)心世界的分離。仿佛他和“他”已經(jīng)融為一體,在不同的房間中踱步穿行。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兩種人格之間的分野已經(jīng)徹底消融。相反,他們成為榮格心里兩種截然不同的內(nèi)在傾向,就像兩股朝向相反方向的力量,彼此牽拉撕扯,給面臨大學專業(yè)選擇的榮格帶來迷茫和困惑。
“我越是年歲增大,我父母和其他人便愈益經(jīng)常地問我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在這方面我尚未有清楚的想法。我的興趣把我引向了不同的方面。”
一方面榮格被科學強烈吸引,因為“其真理是建立在事實上的”;另一方面,他又對比較宗教學深深著迷。在自然科學方面,吸引他的主要是動物學、古生物學及地理學;在人文科學方面則為希臘、羅馬、埃及及史前考古。
“科學中使我感興趣的是具體的事實及其所具有的歷史性背景,而在比較宗教學中使我感興趣的則是精神性問題,而這同時還牽涉到哲學。在科學里,我忽略了意義的因素;而在宗教學里則忽視了經(jīng)驗主義的因素。科學在很大的程度上滿足了第一人格的需要,而有關人的或歷史的研究則為第二人格提供了有益的教導。”
“他”作為一個超越時空的永恒的精神性存在,沉湎于人文科學中的歷史性要素及與精神領域休戚相關的哲學、比較宗教學,確在情理之中。
而他則像“他”的學生。“他”親近自然的天性和拒絕蒙昧幻象、直面殘酷現(xiàn)實的執(zhí)著求索熏陶出他求真求實的本性,因而對自然科學情有獨鐘。
但無論如何,他和“他”從以前的相濡以沫變?yōu)楝F(xiàn)在互相角力彼此爭奪,可憐的榮格被拉來扯去左右為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無法做出決斷。
雖然在理性層面無法做出決斷,在感性上榮格卻義無反顧的和第一人格站在一起(或者說本能的把自己與第一人格等同),對第二人格表達了明確的厭惡和質(zhì)疑。
“第二人格對我來說便變得越來越令人懷疑和令人討厭了,而我也不再為自己掩飾這一事實了。我盡力想消除第二人格,但這也未能獲得成功。”
之所以未能成功,是因為第二人格的世界有一種強勁的吸力,那里富麗莊嚴、生機勃勃,那里有康德和叔本華(如前所述,榮格曾把哲學中的求索歸結為第一人格的工作,在后文又把這兩位哲學家歸入第二人格的世界,這矛盾之處也許正基于我所說的交融)、有用日益充實的科學知識裝點起來的對這個世界豐盛的想象,就如同一個忘憂之島,讓流連其中的榮格暫時忘卻專業(yè)選擇的現(xiàn)實焦慮。
而榮格之所以會對第二人格表現(xiàn)出排斥和反感,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當他在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間搖擺不定時,逐漸意識到“第二人格是沒有立足之地的”:“在他那里,我超越出了此時此地的范圍;在他身上,我覺得自己是在一個千眼宇宙中的一只獨一無二的眼,但卻不能如地上的石子那樣經(jīng)常移動。”
第二人格超越時空的非現(xiàn)實性和在上帝面前無法自主的被動性讓榮格望而卻步。
其次,一段偶然的經(jīng)歷讓榮格陷入道德困境,他把這種困境歸咎于第二人格,由此對“他”心生怨懟。
這段經(jīng)歷源于榮格每周四都要去大學預科的高中聽課,課后去城里的舅舅家吃飯。舅舅也是一位牧師,舅舅家的幾位表兄都是神學院的學生,他們經(jīng)常在飯桌上展開宗教討論。這種成人間滲透著智慧與理性的思辨游戲?qū)s格來說如同雨露甘霖。
他的饑渴源于父親對思考和論辯的排斥,當然,父親的態(tài)度也有深刻的心理原因。(具體原因見《中學時代》讀后感(二)試煉之后)榮格深深地享受著舅舅和表兄們的討論,就像一只干涸貪婪的小獸。同時,對于他們的觀點又有很多根本上的不認同。
其間的分歧源于榮格對于世界本質(zhì)的黑暗面有著更為深刻的認知,這當然與“他”個人化的體驗和在心靈層面的不斷求索有關。因此,榮格一方面忍受著在飯局討論中“不能說”的壓抑和無法深切認同的不適,另一方面又貪婪于理性甘霖的滋潤,欲罷不能。他有一種鬼鬼祟祟心懷叵測的感覺,特別是面對舅舅及其家人的坦蕩真誠。自責日盛一日,逐漸形成了一種道德壓力,并慢慢轉(zhuǎn)化為對第二人格的怨憤和恨意。
第三個原因,與愛情有關。當然,這關聯(lián)也許是出于我的牽強附會,事情卻是千真萬確的。
榮格去薩克森看望在那里度假的父親,從一位修士的隱居之地踱步而出時,偶遇了一位當?shù)氐钠凉媚铩G啻浩诘墓适驴偸翘硬婚_愛情。
“當我正說著時,一種命里注定的奇怪感情襲上了我心頭。‘她就是在這個時刻出現(xiàn)的,’我在心里想道,‘而她很自然地跟我一起向前走,仿佛我倆是天生的一對似的。’”
然而,剛剛?cè)计鸬膼矍榱已鎱s被他自己扼殺了。一方面是由于信仰的鴻溝,榮格父親是一位新教牧師,這位姑娘卻極有可能是個天主教徒,榮格生怕父親的身份說出來會得罪她或嚇壞她。另一方面,那些榮格真正想說的話題,比如魔鬼,比如叔本華,似乎都不合適。姑娘雖近在咫尺,在心靈上卻又與他遠隔天涯。
“她仍然居住在屬于天真無邪的遙遠的國土內(nèi),可是我卻一頭扎進了現(xiàn)實之中,扎進了造物的威嚴壯麗和殘酷之中,聽到這些她怎么受得了呢?我們之間矗立著一堵無法穿越的厚墻,我們之間無法有也不可能有任何關系。”
于是,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今天天氣不錯,風景好美啊!
如果沒有“他”,他怎么會與姑娘的世界如此遙遠疏離?如果我是他,也會把這擦肩而過的惆悵惘然記在“他”頭上。
基于上述原因,第一人格極力想要擺脫第二人格的壓制,兩個人格彼此沖突互相斗爭,在這樣的背景下,榮格產(chǎn)生了人生中第一個系統(tǒng)的幻想。
他幻想著巴塞爾是個港口城市,并在每天的放學路上一遍遍地把自己置身于這想象里的城市中。
“這個小城市有幾百個居民,由市長和元老所組成的市議會治理。我自己則是治安法官、仲裁人和顧問,只是時不時地在開庭的場合才露露面。”
這個幻想的核心在于榮格獨自守著一個秘密,即城堡的塔樓里有一個生產(chǎn)金子的裝置。那是塔樓內(nèi)部的一根銅柱,在銅柱頂部分叉成很多極細小的分枝,這些分枝從空氣中吸收某種不可想象的東西,這些東西集中起來后沿著這根銅柱導到地下的實驗室,榮格就在這實驗室里用銅柱從空氣中吸取的神秘物質(zhì)來制造金子。
“這些小根所吸收并輸送到銅柱去的是一種精神性的本質(zhì),這種本質(zhì)在地下室里變成了黃澄澄的金圓,于是便變成了可見的了。”
榮格在文中并未對這一幻想做出任何解讀,在我看來,精神性物質(zhì)應該是第二人格的產(chǎn)物,而可見的金子作為一種實體上的呈現(xiàn)物,多半與第一人格有關。這個幻想也許表明榮格潛意識里對兩個人格間互為表里彼此依存的關系認知。(僅代表個人看法,淺薄謬誤之處,還望見諒)
雖然在潛意識層面認可兩個人格間的依存關系。但在意識層面和行動中,榮格卻表現(xiàn)出對第二人格的抵觸。
“在這段時間里,我對于自然科學和具體事物的知識穩(wěn)步地增多起來,這當然是以犧牲第二人格的利益為代價的。”
就這樣,在兩個人格間的相互拉扯中,關于大學專業(yè)選擇的問題逐漸迫在眉睫。接下來等待他的是另一番痛苦糾結呢,還是從容篤定的水到渠成?“大學時代”這一章會帶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