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電視上又一次重播《大話西游》,聽到紫霞仙子那句“我猜到了這開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我哭了,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不記得已經看了多少遍《大話》了,五年前,就對別人說“我看了十四遍”,五年后的現在,我還是說“我看了十四遍”。其實這五年中都看過不止十四遍,只是這個最狂熱時期整理出來的數字已經印入腦海,揮之不去,而具體次數,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次看《大話》都像一次心靈審視,記錄著十年來的心路歷程,讓自己明白更多。
十年前看到《大話西游》,我認為這是一部喜劇,因為周星馳,因為唐僧,因為“菩你老母”。臺詞一句句的背下來,和別人聊天時不時插進一兩句,總能引起聽眾的笑聲。進了大學,發現有那么多的同道好友。教室里的課桌上,隨處可見“曾經有一分真摯的愛情……一萬年”;男生寢室里,時不時會聽到“I 服了 YOU”或者“問問我的兄弟們先”的鬼哭狼嚎。我們的語言開始無厘頭,看到別人照鏡子我們說“豬啊”,呼喚伙伴我們說“趕快出來一起看上帝”,干了一件得意的事我們說“這下大家滿足了吧”,遇到不開心的事我們說“猜得到開頭,猜不著結局”。大學時光的快樂中總可以找到“大話”的影子,因此畢業后看到一句“《大話西游》教了我們大學語文”,深表認同。
五年前看《大話西游》,我認為這是一部悲劇,因為“月光快出來”,因為“一萬年”,因為“開頭、結局”。白晶晶在懸崖邊上的哀怨,紫霞出嫁牛魔王前對七色云彩的憧憬,還有“上天安排的姻緣”破滅時至尊寶的哭喊,都留在腦海的最深處。每次重看,都要給旁邊同看的女生遞上紙巾,忍受她們“為什么會這樣,不是說了一萬年的嗎”的責問,自己也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其實女孩們也看過了不止一遍,只是世事的印證,讓我們開始對這個愛情故事感同身受。
現在看《大話西游》,我會搶在劇情前背出每一句臺詞,該笑的時候還是會放聲的笑,只是每次看完,都會一個人默默回味,而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在腦海中一遍遍的重復劇情,伴隨著一聲長嘆,然后是和黑夜一樣的沉默。
喜劇嗎?悲劇嗎?“愛一個人是那么的痛苦”,當一部無厘頭的港產電影中出現這樣一個柏拉圖式的命題時,誰還說得清這是喜劇還是悲劇?
世事總是難料,猜得到開頭,卻猜不著結局。當至尊寶開心的做著“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時,他的生活無憂無慮,中了七傷拳也不過是把目光集中在一個點上看待世界,無聊時還會去打劫一下腳底板。但“三顆痣”的宿命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靜,雖然他并不清楚五百年前的情感恩怨,可還是做出與白晶晶成親的承諾。為了這個承諾,他回到了五百年前。然而重回五百年前只是讓結局更加撲朔迷離,一段真摯愛情擺在了他的面前,因為五百年后的那個的承諾,他沒有好好珍惜。等他明白過來,準備好好珍惜,并愿意加上一個“一萬年”的期限的時候,更大的責任卻讓他只能忘掉這份情感——他要去化解“人世間大到五百年都不能化解的恩怨”,因為他是齊天大圣!
選擇大義還是選擇愛情?一個千古難題。
堅守承諾還是選擇最愛?一個后現代的愛情懸疑。
? ?能拿牛魔王的叉子烤雞翅膀的至尊寶或者說齊天大圣用一個結局解答了兩個難題。一切都是宿命,既然你有三顆痣,既然你是孫悟空,那就應該陪伴你的師父去西天取經,就應該承擔化解人間恩怨的責任。你的路線是早定好的:首先是一個人給你三顆痣,然后戴上緊箍咒,再打敗牛魔王,最后西天取經。至尊寶做到了,五百年后再沒有妖怪,豆腐西施都能讓相公高中狀元,然而身為齊天大圣的他又怎么樣?他已經不能有半點人世間的情欲,他“好像一條狗”!一個夕陽武士都能如此看待他,因為武士有愛情,而齊天大圣沒有。
? ?戲里的孫悟空沒能逃離宿命,戲外大笑的、流淚的、沉思的我們又能怎么樣?
我曾告訴自己,我不能一個筋斗就十萬八千里,我不用帶上緊箍咒去取經,我不用承擔化解恩怨的大責任,所以我可以選擇愛情。我還告訴自己,深愛我的人沒有了我,會失去生活的意義;但世界沒有了我,一樣會轉,哪些所謂的大責任,就交給有能力的人吧,管他是齊天大圣還是至尊寶。和朋友探討時,我理直氣壯的說了自己的想法,但朋友卻問:“你真的沒有承擔責任嗎?”“我有嗎?我又沒有大能力。”“沒有嗎?”“有嗎?”……一段“大話”式的問答后,我沉默了。
高中時,一個轉校的女生給在別人眼里是叛逆的代名詞的我寫了一封信,信中要我堅持自我,還說到孫悟空帶上緊箍咒的悲哀。我回信說:你認為孫悟空悲哀,可是他取回了真經,修成了正果,被后人傳頌。那時把叛逆當個性的我尚且渴望修成正果,都有一個遠大的夢想,何況已經面對生活壓力的現在的我呢?人世間的眾生,又有誰敢說自己沒有責任呢?星爺后來告訴我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不等于能力小的就不用承擔責任。不管你面對也好,躲避也好,責任都在,只是大小的區別而已。
還有承諾。“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你到底想怎么樣?”別人不能怎么樣,可是自己知道,夢中呼喊了785次的名字是無法回避的,心里的那滴眼淚也是騙不了自己的。然而“一諾重千金”,所以我們在難以預測的世事中學會了圓滑。在夢想中的真愛來到之前,我們支支吾吾,拒絕做出明確的承諾。可誰又能保證等待的真愛一定會來到呢?誰又能真切的清楚自己的真愛?故事里的人找愛人的理由永遠千奇百怪:王子要用水晶鞋才能找到灰姑娘,紫霞仙子要找拔出寶劍的人……可生活永遠現實得多,蕓蕓眾生,誰又能許誰一個未來,自欺欺人罷了。貌美如花的春三十娘都會和豬八戒這個丑八怪有了,雖然她讓孩子叫他奶媽,拒絕承認這個已經成為事實的事實,可還是會為他挺身而去犧牲,放下斷龍石與牛魔王同歸于盡。太多的承諾,太大的夢想,只會讓我們患得患失,錯過了上天安排的姻緣,錯過了真摯的愛情。
承擔責任,會讓人疲憊;失去愛情,會讓憔悴。疲憊而憔悴的,就是——“好像一條狗”。總有一天,我們也會像一條狗一樣走在大街上,穿過人群,穿過愛情。
忘記一萬年吧,我們沒有月光寶盒,不能五百年前五百年后的輪回;我們都是凡人,沒有前世今生。對我們來說,“一萬年”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一道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記住“我猜得到這開頭,猜不著這結局”吧,既然已經有了開頭,既然猜不到結局,那為什么不好好珍惜現在,享受過程呢?愛無須掩飾無須矯做無須患得患失,只要像紫霞一樣說:“讓我們立刻開始這段感情吧!先親我一下。” 愛是身不由己,珍惜眼前的,也許才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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