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我抬起頭的時候,那個女孩兒笑著站在我面前,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 我點了點頭,她笑著說了聲謝謝,我這才想起之前上公開課的時候好像見過她,只是之前見到的時候她還是長發。
“你是叫做桃夭嗎?”
“你認識我?”
“之前上公開課的時候見到過,不過剛剛沒想起。”
“我還以為你從不在意周圍的人的?!?/p>
“一般是不會太在意,只是一個有著奇怪名字的漂亮女孩兒我還是在意的?!?/p>
? 她剛把一口飯塞到嘴里,聽我說完,鼓著嘴巴笑了起來,她的確是長得很漂亮,這一點我并未說謊,只是之前她長發的時候只是一種普通的美,并不太引人注意,現在的頭發剛好及肩,反倒是多了一絲俏皮感,如若不是她的名字,想必我也不會注意到她。
“你的名字也挺奇怪的,鹿鳴,對吧?!?/p>
“很少有人說我的名字奇怪。”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說不奇怪的人一定都不是真正認識你的人。”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是這兩個字的?!?/p>
“唉,你剛剛還說注意過我,可見只是敷衍。”
“這是怎么說的?!?/p>
“你若是真的注意過我,怎么不知道我們一起上的那堂公開課每次幫老師點名的就是我呢?”
? 我不知該說什么了,碰到這種情況,我一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這人可真是奇怪,明明剛剛還挺會說話的,這會兒怎么不說了?!?/p>
“我不知道怎么說了。”
? 她放下筷子,我這才注意到她盤子里的飯不過才吃了幾口。
“你能說出這話,可見你不是個油嘴滑舌的男生,我愿意和你交朋友?!?/p>
? 她突然把手伸到我面前,我愣了一下,
“怎么了,你是嫌我的手臟,還是不肯和我交朋友?!?/p>
? 我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無奈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指甲剪得很短,指尖冰涼。
“你一會兒有事嗎?”
? 她拿起筷子,卻沒有動盤子里的飯。
“沒事兒?!?/p>
“那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 我點了點頭,她拿起面前的盤子,站了起來,
“走吧?!?/p>
“你吃完了,才吃這么一點兒。”
? 她捂著額頭,十分無奈的說道,
“唉,有時候太耿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你不知道每個女生總是會覺得自己需要減肥的嗎?尤其是像我這種肉都長在臉上的人?!?/p>
? 我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一出門就見她打了個冷顫,
“外面可真冷,我總覺得今年的冬天比每年的都冷?!?/p>
“我每年都會這么以為?!?/p>
? 她又笑了起來,抬頭望了望天,輕聲的說,
“好像要下雪了,我突然想到一個好去處?!?/p>
? 還沒等我說話,她就跑到不遠處的一個小超市門前,周圍明明一點兒也不安靜,我卻能清晰的聽到她鞋子的咚咚聲。她拿著一個冰激凌走了出來,嘴里還一直念叨著,好冷,好冷,我看了她被凍紅的指尖,笑著問她,
“已經這么冷了,你卻還要吃它?!?/p>
“沒辦法,誰叫我的胃一直在叫囂著,‘我要吃冰激凌,我要吃冰激凌’呢?!?/p>
“不是剛剛還說要減肥嗎?”
“是呀,所以你沒見我拿了兩個勺子,這么大一個,我肯定是吃不完的,只能請你幫忙了?!?/p>
“你知道是很少有女生會邀請剛認識的男生和他一起吃一盒冰激凌的?!?/p>
“我知道,我之前也從未這樣做過,我平時和男生說話的時候都很少?!?/p>
“那為什么會和我說這么多?!?/p>
? 她歪著頭想了想,突然一本正經的站在我面前,
“興許是我喜歡你也說不定?!?/p>
? 我看著她,雖然她的表情很嚴肅,我卻仍然覺得這是一句玩笑話。
“不過就算這樣,你也千萬不要喜歡上我?!?/p>
? 我還沒從剛剛的那句話反應過來,就聽到她這樣說,突然有些不解,
“這又是為什么?”
“你看我長得像十萬個為什么嗎?”
? 她指著自己的臉問道,我突然笑了,突然有些明白,就算是多么奇怪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都不覺得奇怪了,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古靈精怪的人。我們走到山上的一處亭子里坐下,果真飄起了雪花,我吃了大半盒冰激凌,覺得呼出的氣都是冰的,可身上卻不覺得冷,周圍都被濃濃的奶香味籠罩,自從坐在了這里,她一直都沒說話,好像之前那個嘰嘰喳喳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喜歡冬天嗎?”
? 她看著消失在她手心里的雪花,輕聲問我,我搖了搖頭,
“我也不喜歡,因為冬天會下雪,我喜歡雪?!?/p>
“那為什么不喜歡冬天?”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忍心看著它逐漸消融,倒還不如一直看不到要好,這樣也就不會傷心了。”
“但想念也不是一種好受的滋味兒。”
? 她突然轉過頭,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看。
“怎么了,我說錯了嗎?”
“不,你是現在為止第一個聽得懂我說的話的人。”
“是嗎?”
“看來我真的沒交錯朋友?!?/p>
? 我們靜靜地看著越飄越多的雪花,身邊擺著一個空了的冰激凌盒子。
? 回去的時候,地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下山的路有些滑,我拉著她的手,用微弱的路燈努力看清腳下的路,快要到平路的時候,那處路燈突然滅了,我腳下一滑,拉著她一起摔坐在地上,那燈又亮了,我們看著對方,突然大笑了起來。
“這燈也太不爭氣了,再等一步,我們也不用摔這一跤了。”
“一定是我們剛剛說它太暗了,惹它生氣了?!?/p>
? 我拉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指著路燈說道,
“它也會生氣?”
? 我這話一說完,那燈又滅了。我雖看不見她的臉,卻聽見她用力憋笑的聲音,摸了摸口袋,想要用手機照一下路,卻發現忘記帶了,剛想要問她帶沒帶,她開口說道,
“好了好了,路燈你別生氣,給我們照一下路吧?!?/p>
? 我正要說她犯傻,那燈卻果真亮了起來。她拉著我,慢慢的往下走,直到了山底,那燈也沒滅。
“怎么樣,知道我不是犯傻了吧?!?/p>
“我什么時候說過你犯傻的?!?/p>
“你雖沒這么說,我卻知道你剛剛在心里一定是這么想的?!?/p>
?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卻說不出冤枉兩個字,我說要送她回家,到了校門口,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她沖那個男人揮了揮手,轉頭對我說道,
“有人來接我了,明天課上見?!?/p>
? 我點了點頭,笑著對她說了再見,她朝那個男人跑了過去,我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知道她現在一定是笑著的,我轉身正要走的時候,她把我叫住了,又跑了回來,喘著粗氣問道,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
“問我什么?”
? 她頓了幾秒,等氣喘勻了,抬起頭,理了理剛剛被風吹亂的頭發,
“你覺得我是長發好看,還是短發好看?!?/p>
? 我笑出聲來,
“你這么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就是要問我這個?!?/p>
? 她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樣子好看。”
“那我就放心了,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我今晚都能睡個好覺了?!?/p>
? 沒等我說話,她便又跑走了。我看到她挽住那個男人的胳膊逐漸消失在夜色中?;氐剿奚幔铱吹绞謾C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嘆了口氣,打了回去。
“你今天去哪兒了,一直沒接電話?”
“和一個朋友出去了,手機忘了帶?!?/p>
? 我聽見那邊的聲音頓了頓,正要說點兒什么,她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和桃夭的不同,桃夭的笑一聽就知道她是個活潑的女孩子,而這個笑,我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知道這笑是觸動我心尖的笑。
“你以前從不會和朋友出去這么晚的。”
“也許每個人都在變吧?!?/p>
“你從不會給自己找開脫的理由?!?/p>
? 我沉默了一會兒,她這話說的毫無邏輯,我卻明白她的意思。
“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我明天要搬家了,他出差了,你能過來幫我一下嗎?”
“好,那我八點鐘過去吧。”
“嗯,哦,對了,明天是周五,你沒課嗎?”
? 我突然想起桃夭走時對我說的那句再見,
“就只有一節公開課,不上也沒什么關系?!?/p>
“哦,好,那我明天等你過來,再見?!?/p>
“再見?!?/p>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我把手機放下,癱倒在床上。剛回來的時候還不覺得累,可打完這個電話卻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我閉上眼睛,腦海里還回蕩著遇見的聲音,沉沉睡去。
? 我看到遇見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她溫熱的氣息掃過我的脖頸,她臉上是令我心神蕩漾的笑,我輕輕解開她的衣服扣子,我環過她的腰肢,小心的探進去的時候,她嘴唇微張,我低下頭輕輕的吻她,她的嘴唇甜甜的,手指在我背上摩挲,指尖微涼,指尖微涼,我猛地停下,低頭看到的卻是桃夭的臉,我一愣,努力從夢境掙扎出來,我坐了起來,頭皮有些發麻,我沖進浴室,卻發現衣服并沒被弄臟,以前并非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只是自從認識遇見之后,夢里的人便只有她一個,如今卻夢到了一個剛認識一天的朋友,不禁覺得有些羞恥,好在并沒有什么污濁留下,不然我怕是再也沒臉見到桃夭了,因為我確是把她當做朋友的,況我夢里的那個位置只想留給遇見一人。我用冷水洗了把臉,冬天的冷水,冷到了骨頭里。再躺到床上的時候,一閉上眼睛就好像見到夢里那張桃夭的臉,于是再不敢閉眼,只能看著頭上的天花板挨過了這難熬的一夜。
? 我到了遇見住的地方的時候,她正蹲在一個箱子旁邊,
“你來了,東西我都收的差不多了,你幫我把它們放到車上就好。”
“好?!?/p>
“對了,這個箱子你一會兒帶回去吧?!?/p>
“好。”
“你總是這樣,什么也不問我,我叫你過來你就過來,我們已經分手了啊,你這樣讓我覺得我自己是一個壞女人。”
? 她說著,低下頭,小聲的啜泣,我遲疑了一下,輕輕攬過她的肩,明明穿的很厚,我卻覺得那些淚透過我的衣服和皮膚,慢慢的往骨血里滲去。
? 把東西放好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癱坐在沙發上,問我想要吃什么,我想了想,說什么都好,她無奈的笑笑,拉起我走到外面不遠的一家店里,我看了看菜單,對她說,
“這里不好,我們還是換一家吧?!?/p>
? 她沒說話,我拉著她走到一家川菜館,她看著桌子上的菜,無奈的笑笑。
“我明明什么都沒和你說過,你卻什么都知道,不像他,我不說,便什么都不知道?!?/p>
“我能給你的不過也只有這些了?!?/p>
“對不起,我們以后還會是朋友嗎?”
? 水壺里的水濺到我手上,我看著那一小片皮膚漸漸泛紅,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當然?!?/p>
? 我回到宿舍的時候,躺到床上,又想起了桃夭,昨天明明說好今天見面的,雖并不是什么鄭重的約定,我卻覺得這仍算是一種違約,心里有些許的不舒服,本想給她打個電話,卻發現連她的電話號碼我都沒有,算了,下次見到的時候再說吧。
? 再見到桃夭的時候是兩天后的課上,她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我本是特意早到了一會兒,坐到她旁邊,叫了她一聲,可是她還是看著窗外,好像并未發現我的存在,我拿起了她面前的筆,上面有一個毛茸茸的球,她突然回過頭,把筆搶了回去,繼續看著窗外,我苦笑了一下。
“你這是從哪兒生了氣,想要往我身上發,不過沖我發脾氣也沒關系,至少讓我明白這氣的來源,也好讓我做個明白鬼。”
? 她還是沒說話,我嘆了口氣,一個女孩兒拍了拍我,我站起來,坐到后面去,看到她和那個女孩兒開心的聊天兒,難道是生我的氣,氣我那天沒來上課,我心想。下課的時候,我本想追上去,之前和她一同坐的那個女孩兒攔住了我。
“你別去追了,她就是這樣一個脾氣,你就算追上了,她也是不會和你說話的,喏,這是她的電話號碼?!?/p>
? 她遞給我一張紙,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了,我看到桃夭回過頭,沖她笑了一下,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這脾氣未免也太大了些。回到宿舍,我照著那張紙上的號碼撥了過去,只是我剛一出聲,那邊就掛斷了,我還以為是手機出了什么故障,又試著撥了過去,這次那邊雖沒掛,卻一直沒有聲音。
“是桃夭嗎?我知道了,是我惹你生氣了,那天本來說好在課上見的,只是我臨時有事,本想著給你打個電話的,可是我當時還沒有你的號碼,你別生氣了,不然我請你吃冰激凌?”
? 我說完這話,那邊又掛斷了。我嘆了口氣,看著手機上的號碼,算了,反正已經道過歉了,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本就不擅長和女生打交道,遇見又是一個極好脾氣的女孩兒,我好像還從未惹她生氣過,不對,昨天她還在我面前哭了呢,一想到這兒,我摸了摸昨天遇見靠著的肩膀,她的眼淚好像還存留在那里。
? 我來到之前曾來過許多次的酒吧,那里的服務生見了我,愉快的和我打了招呼,問我怎么這么久都沒過來過,我想了想,好像自從認識了遇見就一直沒來過,應該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原來我和遇見也不過認識了一年多而已啊,我問他哪邊的女孩兒比較多,他沖一邊指了指,我拍了拍他的肩,走了過去,看到一個獨自坐著的女人,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露肩上衣,一條白色長褲,在這里算是穿的比較保守的女人了,我坐到她身邊,沖她笑笑,她也笑了,臉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兒。
“你是一個人嗎?”
“你不也是一個人?”
“我只是覺得像你這么漂亮的公主應該會有一個騎士在身邊保護著的?!?/p>
“你這張臉再配上你這張嘴便是最會哄女人開心的了。”
? 我想起那個第一次把我帶到這間酒吧的朋友也是這樣說過,他外號石頭,卻是最油嘴滑舌的一個人,聽說他想要追的女孩兒就沒有失過手,那時我剛大一,他是我所在協會的副會長,曾對我說要是覺得孤獨的時候,就去找他。我對女人的身體并沒多大興趣,第一次是在高三畢業時,和一個我現在已經想不起她樣子的女人做的,我雖不記得她的臉,卻記得她的手,她的手細長,指甲也留的很長,我記得那天她的指甲把我的背都抓破了,她走的時候,我累的躺在床上,她轉頭對我說了聲謝謝,她說她從未見過向我這樣小心對她的人。我不知道別的男人在做這種事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我只是覺得,不管是和我喜不喜歡的女人做,我都應該盡我最大的溫柔去對待她們,我后來想,也許這便是我不怎么會說話卻能在這間酒吧里討得那么多女孩子歡心的緣由吧。
? 我去找石頭的時候是大一的下學期,那時我只覺得一切都沒意思,大學的生活過的實在愜意,只是更容易感到孤獨,石頭帶我來到這間酒吧,親自給我示范了一遍他是如何和那些女人搭話的,我雖看了幾次,卻始終記不住他說的那些話,迄今為止,我學會的便也只有剛剛這一句了,只是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的女人都覺得我是個會說話的男人。
? 我脫下她衣服的時候,看到她腿上有一片傷疤,她見我突然停下,用被子遮住了腿。
“你若是介意的話,我現在可以走。”
? 我搖了搖頭,把被子掀開,輕輕的吻著她的腿,她好像被嚇了一跳,身體一僵,我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那些傷疤好像突然活了一樣,我感到我的嘴酥酥麻麻的,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我吻她的臉的時候,發現她的眼角有些濕潤,動作變得更加輕柔起來,她的手在我背上游走,她的手很熱,卻并不像遇見那種溫暖,我又想起了遇見,看著身下的女人,突然覺得對她有些不公平,我進入她身體的時候,感到終日彌漫在心底的孤獨終于退卻了一些,我把臉埋在她胸前,把遇見的臉努力從腦海里驅逐。
? 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我又睡了過去,直到中午才起來,房間里好像還殘存著那個女人的氣息,可惜我除了她的手指游走在我背上的感覺之外,她的樣子都已一概忘卻。
? 那之后又過了兩天,我在課上沒有見到桃夭,給她打了個電話,本已經做好了她不說話的準備,沒想到她卻突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好端端的,難道你還沒有生完氣?!?/p>
“我若是還在生氣,就不會和你說話了?!?/p>
“對不起,我那天實在是有事?!?/p>
“我生氣的不是你那天課上沒來,而是我拿你當朋友,你卻并未把我當做朋友。”
“這又是從何說起,我若是沒把你當朋友,便不會這樣三番兩次的給你打電話道歉了。”
“這也正是我和你說話的原因,如若你沒有給我三番兩次的打電話道歉,我是斷然不會再和你說一個字的。”
“那你還說我沒把你當朋友這樣的話?!?/p>
“我把你當朋友的時候,你還并未把我當做你的朋友,你若是真的把我當朋友,就算是有事情不能來,即便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也有千萬種方法來告訴我,而不是把我獨獨的扔到一邊不管,還是你敢說那日的事情是那樣十萬火急的事情,我便沒什么好說的了?!?/p>
? 我的確是說不出話了,雖我并不擅長為自己辯解,這話我也的確沒有辯解的余地了。
“你怎么又不說話了?!?/p>
“我是在算我能告知你的方法有沒有千萬種?!?/p>
?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我便聽到桃夭那活潑的笑聲,
“怕是等你數完,我便要老死了,好了好了我既然已經和你說話了,就不用再提那件事了,你今天若是有空,就來我家,我請你吃飯。”
“本是我錯了,卻還要你請我吃飯?!?/p>
“你來不來。”
“來,用我帶點兒什么過去嗎?”
“你只需要把你自己帶過來,不要像上次那樣消失不見了就行了。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p>
“好?!?/p>
? 我到了的時候,正好路過一家花店,想了想,買了一束百合。門一打開,我便看到她一手揮著鍋鏟,一手拿著一袋鹽跑進了廚房。
“你先自己坐一下,我這個菜炒好了就可以開飯了。”
? 我看了看周圍,房子不算大,收拾的卻很整潔,滿屋都是白色,我還以為像她這樣的女孩兒,房子應該都是粉色的才對。她把花接了過去,把花瓶里的花拿了出來,那花像是藍色鳶尾。
“那花還沒怎么枯,你就把它扔掉了?!?/p>
“因為我只有這一個花瓶呀,不過,你為什么要送我百合花呢,這好像是探病的時候才會送的花?!?/p>
“這是偶然看到了,便想買下來了,我也總不好真的空著手過來吧?!?/p>
“下次,你要是再過來的話還不如買些冰激凌,這樣還比較實在。”
“這我可不不敢了,要是你自己吃不完又讓我幫你吃,我可又要吃壞肚子了?!?/p>
? 她撇了撇嘴,把筷子遞給了我,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這有什么可稀奇的?!?/p>
“你長得不像是個會做飯的人。”
“會不會做飯難道還和長相有關?”
“光從長相也是能看出很多東西的,我認識一個長得很會做飯卻不會的人,你和她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樣子。”
“那你覺得我和她相比誰更漂亮一些?”
“我既以說了你們完全不同,又從何而比呢?”
“知道我為什么想要和你做朋友嗎?”
“為什么?”
“因為你不會說謊?!?/p>
? 我笑了笑,如若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我定是有些奇怪的,只是從她口中說出來,我確是有些慚愧。
“這世上有誰又敢說自己從未說過謊呢,你這話未免有些太過抬舉我了?!?/p>
“你知道我說的并非是普通的說謊二字?!?/p>
“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有些不夠用了?!?/p>
? 桃夭笑了,她放下筷子,從后面的柜子里拿出兩個兩瓶啤酒。
“這飯已經吃完了,你卻才把酒拿出來?!?/p>
“如若不是這樣,嘴里的味道都被酒占據了,你又怎么會知道我做的菜的味道呢?我本是最討厭喝酒的,只是覺得你會想喝?!?/p>
“我都有點兒不相信我們不過才認識了不到一周的時間而已,你實在是最了解我的人?!?/p>
“連你也覺得朋友之間的感情是用時間來衡量的?”
?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改往日的活潑樣子,著實嚇了我一跳,連忙擺手,
“自然不是,只是我這人酒量小,你一拿出來酒,我還沒喝便有點兒醉了,醉人說出的話又能有幾分可信。”
? 她沒說話,把酒遞給我,只說了句干杯,我放下杯子的時候,見她的杯子已經空了。
“說是要陪我喝酒,怎的你自己倒是先干了,這樣喝酒對身體不好,也易醉?!?/p>
“我實在是不喜歡酒的味道,倒不如一口喝盡的好,況你難道不知有一種人不論喝多少酒都是不會醉的嗎?”
“你不會說自己便是這樣的人吧?!?/p>
“你猜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世上沒有不會醉的人,只有不想醉的人?!?/p>
? 我不記得到底喝了多少,只是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客廳的地毯上,桃夭靠在我身邊,蜷縮成一團,她的頭發蹭著我的臉,她頭發的味道仿佛有一種魔力,讓我覺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