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所說的不代表所有醫生,只闡述我所接觸過的。其次,我所說的后母,不是像《家有兒女》里劉梅的后母形象,而是《灰姑娘》里的后母。
我曾經認為醫者是應該都具有仁心的。在我懷孕期間看了佟麗婭主演的《婦產科醫生》,于是我對生孩子的全部印象是:即使很疼,有你的愛人陪伴,有專業的醫生和助產士為你指導加油,即使過程是苦痛的,但日后卻充滿了美好的回憶。
然而,我錯了,并且錯的一塌糊涂。
我是羊水破了后開到五指進入到產房,進產房之前被助產士告知,家屬不可以進陪同,這是規定。這就證明接下來我要獨自面對那可怕的疼痛了。因為宮縮的疼痛已經讓我感到無比的害怕了。但是我還是選擇獨自進產房。起碼有專業人士,我不用太擔心。
當我進去產房,躺在生產的床上時,助產士說:“你現在不用用力,等開到八九指的時候用力,要不到時候會沒勁兒的。”這名助產士態度還算比較溫和。
此刻我還沒有開始失望。
我的失望從助產士換班開始,我是早上六點多進的產房,到八點醫院換班,此刻我還沒有生,平均每兩三分鐘宮縮一次,我疼得要命。新換班的助產士走到我身邊看了看我說:“開到八指了,自己用力啊!要是喝紅牛或者吃巧克力叫我(紅牛和巧克力是用來補充體力的)。”我痛苦中答應著,說完她便在離我有三米的地方坐下,開始看手機。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加油,沒那么難得,我可以自己辦到。可是無論我如何用力都無濟于事。我大概使了有一個小時的勁兒,期間讓助產士幫我看一下,她很不耐煩的看了看,態度惡劣的說:“老看什么看,沒生出來,自己用力!”
從現在開始,我開始經歷從失望到絕望的三個小時。
我以為醫生來了會好一點,但是,醫生來了后,看了看我,態度更加惡劣,眼神冰冷的說:“用力就行了,都開到十指了還生不出來!”口氣中充滿埋怨,期間和助產士不住的像訓一個三歲小孩兒一樣訓斥著我。然后讓助產士給我加宮縮的藥。說完便去了產房的角落里的電腦前坐下,開始了她的“工作”。
宮縮厲害,無論如何使勁都不見一點成效,疼得我實在沒有辦法,不住的哀求著助產士和醫生:“醫生,幫幫我好嗎?求求你了。”聽了我的話他們兩個都覺得可笑,冷笑著說:“生孩子還有人幫的?你自己用力吧,別嚷嚷了,有那點兒力氣早生了。”我說:“大夫,您幫我推推肚子,幫幫我,我真的生不了了。”因為我曾經聽我的朋友們說過這種腹壓法。但是大夫還是堅決的拒絕了我的請求。
在我多次祈求無果的時候,我開始哀求她們“大夫,我不生了,我要刨。”結果我得到的答案是:“不行,早干嘛去了,生了這么長時間了,都開到十指了,自己生。”態度強硬,口氣冰冷。
但是我仍然不住地哀求著,他們一個看著手機,一個看著電腦,被我煩得不行,然后起來看了看我,兩個人說:“這女的怎么回事?開到十指了生不出來,等等王主任吧。”
在我看來那是一個漫長的等待過程,期間我無數次請求讓我的家屬進來看看我,因為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從身體到心靈。結果都被冷漠的拒絕了。
終于等到了婦產科主任,她走到我身邊看了看我,說:“孩子頭稍微有點兒偏,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朝左睡?”我說是,她調整了一下說:“用力吧”。我用了半天力還是無濟于事,這時候主任用手按著我的肚子對醫生和助產士說:“她沒勁兒,你看看這肌肉,一點兒勁兒都沒有,根本生不下。”此刻我已經生了將近五個小時了,任憑誰會有勁兒?但是她回頭又對我來了一句:“快點兒用力吧。”我真的無語了。
我開始求主任,“幫我叫一下我老公行嗎?或者叫一下我媽。求求您了”主任冷冰冰的說:“叫家屬干嘛?誰都幫不了你,你自己生吧。”,連婦產科主任都是這個樣子,我徹底絕望了。我開始大哭,大聲的喊著要求見家屬。之前我雖然很疼,卻一直忍著沒有歇斯底里,連護士都跟我說:“你挺厲害的,昨上午來了一個產婦,喊了兩個多小時,你都不喊,真能忍。”
醫生們被我吵得沒辦法了,只得出去找我的愛人進來,我愛人一見我便哭了,抱著我說:“你怎么成了這樣了?”據他說當時我的臉和嘴整個都成了紫色,把他嚇壞了。
我哭著說:“你跟醫生說,我不生了,我要刨!”我老公馬上對醫生說:“主任,我媳婦兒刨呀,我們不生了。”她說:“用腹壓吧,腹壓兩分鐘就生出來了。但是生出來后孩子肯定需要搶救。”我堅決的搖著頭表示要刨,說話期間,助產士又給我加大了宮縮藥的劑量,開始沒有間隔的宮縮。
這時候主任說的話我認為就不是一個身為醫生說的話了。她說:“生一半了不生了?早干嘛了?我跟你們說,就是現在刨,順產的錢也要收的,而且到時候你刀口不愈合和我們沒關系,那誰,讓她老公簽字,到時候刀口不愈合別賴我們。”這就是她生之為人在痛苦無助的產婦和家屬面前說的話。
去手術室的路大概有一天的時間那么長,我不停宮縮,痛苦到了極點。知道打了麻藥后的幾分鐘,那種極度的痛苦才漸漸消失。
手術的大夫是婦產科主任和那個負責給我生孩子的醫生。她們手術的時候繼續討論著我,醫生說我一直不配合,自己也不會用力。主任說:“她根本就沒有勁兒,再生一天都生不出來。產程太長了。”當時我的腦袋是清醒的,她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的傳到我耳朵里,不知道她們怎么想的,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話,我覺得他們根本沒有把我作為一個人來對待。
我兒子終于出世了,哭聲響亮,身體健康。
從手術室出來,我身體是麻的,心是冷的,我看見我的母親臉色刷白,氣的直哆嗦。那一刻,我完全崩潰了,大哭起來。全家都開始哭,不是喜悅,是痛苦,后怕,心疼。
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歷,絕無虛構,期間有很多大夫對我說過無情的話語我無法一一贅述。我聽到的最多的是“你怎么回事兒?”“自己用力!”“我們怎么幫你?”這些話。
我覺得當時的我不是一個待產的孕婦,而是一頭待宰的母豬,躺在生產臺上,我幾乎看到了這世界最冰冷的臉,聽了這世上最無情的話。
時隔將近兩年的時間,我仍然不能忘記那些醫生給我留下的苦痛記憶,感覺如同一場惡夢,那種無情冷漠,每每想起心都在顫栗……
所以當網絡上出現了待產孕婦無法忍受疼痛選擇跳樓的新聞時,我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是冷漠讓一個極度痛苦的人逼迫到走投無路。
有些醫者也許是父母心,而有些醫者卻是后母心。醫生中的屠夫大有人在,他們不會感同身受,不會救死扶傷,他們以為,醫生只是朝九晚五,照本宣科。
他們的悲哀在于,他們對自己職業的褻瀆,導致終有一天連他們自己也開始害怕自己的職業。
齊帆齊寫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