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短言:《無人區白玫瑰》——選自公眾號損色言情
文/博肖Sean
摘/一個男孩寫給另一個男孩的情書——原諒我,在喜歡你這件事上,我始終是個膽小鬼。
我把時光的詩集翻回那一頁,上帝撰寫的浪漫在我五歲那年與你第一次見面開始落筆。
你搬來這個老舊小區的時候,跟在你媽媽身后,努力拖著一個比你人還大的包,歪歪斜斜地走著小碎步。
我剛陪我媽買菜回來,她看到前面提著大包小包的母子,拍了拍我,叫我過去幫你一下。
“我媽媽叫我來幫你。”我對你說,你低聲說著謝謝,糯糯的聲音像是我愛吃的棉花糖,軟軟的,你人太瘦了,難怪連個包包都提不動。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小孩好可愛。我是家里獨生子,沒有弟弟,媽媽說你們搬來了我隔壁,我就有了新朋友,她還說,我比你大,要好好照顧你這個小朋友。
我至今還記得你進家門時,趴著門邊,露出個小腦袋來,笑著說,謝謝哥哥。
現在我媽都還會調侃我,說當年我拽著她指著你說,媽媽我要和他做朋友,她問為什么。
“因為他好看”
你從此在這里住下,小區孩子很多,你剛來這時,跟他們不熟,只敢跟我玩,每次我拉著你加入他們時,你都會躲到一邊,拒絕加入我們。
記得有一次印象很深,我們一幫小孩在小區公園玩捉迷藏,我好不容易拉著你加入我們,你不會藏,我就帶著你尋了一個幾塊木板亂搭著的角落藏著,因為地方太小,我只好打算另找一個地方躲。
我走的時候你死拽著我的衣服說你一定要回來找我,我對你保證著。
可是我沒有,我忘了,我跟著他們一幫人又玩了好幾次才回來家,直到吃飯時你媽媽敲門著急地來問我們,有沒有看見她家小朋友。
我才反應過來,我把你落下了。
那是我第一次這么害怕,作為一個小孩,這比我弄丟了媽媽錢還要來的害怕。
我記得找到你的時候,你還在那個小小的角落里坐著,天黑了,里面也很暗,我很難忘記,你在那個角落里小聲的哭著的樣子,你說:哥哥你這么現在才來。
好像沒有幾個小孩子不怕黑,所以我很難想象,你在那么長的幾個小時里,要怎么度過,等了那么久的哥哥還沒有來,會不會失望,會不會害怕……那么多,我都沒敢認真想。
從那個時候起,我再也沒敢把你丟下,只要我們兩個一起出去,我都沒敢再離開你一下,我記得我媽還老吐槽我,你怎么這么黏人家小陸呀。
我說,他喊我哥哥,哥哥就是要保護弟弟的。
不是嗎。
后來,從小學開始,我們都是一塊去的學校,學校離家里近,記得剛上一年級時,我們第一天去學校,你媽媽把你的手放到我手上,對我說,“麻煩你幫阿姨照顧他了。”
好像從那時起,我就覺得,保護你,是我要做好久的事。
我們不在一個班,我在你樓上,下課了,我也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地跑下去,拉你去操場玩球,我記得你當時同桌是個小女孩,要跟我們一起玩,我死活不同意,害得人家委屈的去找老師告狀了,現在想來,好像為你吃醋這件事,我小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三年級的時候,有個少先隊員入隊儀式,當時高年級的同學來幫我們戴紅領巾,當時兩排對著站,一個同學幫我們一個人戴,我排了最后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人不夠,我前面沒有人,小時候覺得委屈,以為是他們不愿意給我戴,直到你發現了我沒有戴上,拿過我手里的紅領巾,說:“我幫你戴吧。”
你沒有戴過,也只是跟著旁邊姐姐的動作,有些笨拙的幫我戴,弄的結也不好看,當時還有幾個小屁孩笑我的紅領巾綁的太丑,可我還是笑的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沒有被丟下,還是有一個人,會發現我的委屈。
我們的童年過的算是快樂,兩個男孩子在一起玩,幼稚,無聊,好多想起來好像都會覺得有些羞恥,但無可否認,我還是很懷念那些天真無邪的我們,至少那個時候,你還是那個一顆糖就能哄好的小孩。
上初中時,我們還是一個學校。初一時,我記得一次放學去你班前等你,我站在前門看教室里的你收拾東西,這時有個女生走到你面前,離得有點遠,我不是很能看清,但我還是看到了她遞給你的一個信封,粉色的。
我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心里會突然一蹬,就好像到了整點突然敲響的大鐘,心里莫名的空了一塊。
好像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點什么。
直到我一次做夢,夢見大霧四起,周圍好多人,隔著霧,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都在說著話,聲音好雜好吵,我捂了耳朵它們還是能鉆進來。
我聽見了,他們在說——
惡心。
他們說得我頭疼,像是腦子要爆炸了一樣,我慌得要死。
直到眼前伸過來一只手。
我抬頭,看見的,是你的臉。
四方不清,唯你分明。
你的身影漸漸走遠,我們之間開始隔了很多的人,我伸出手想拉住你,可離得太遠了。
大霧四起,隔了千萬人,我在世俗的聲音里愛著你。
”梁兄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痕。”
“村里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
“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元旦晚會上,有人表演了梁祝,我聽到這一段時,難免來了些感同身受。
旁邊的你忽然把手搭到我肩上,問我:“怎么了?”
我沒敢看你,盡管身處的操場很黑,你不一定很看清我眼里的情愫。
“沒什么。”
在喜歡你這件事上,我的確是個膽小鬼。
初二有場校運會,我們兩個都報了四百接力。
我是最后一棒,你向我跑來時,周邊都在歡呼加油,人聲鼎沸里,你向我毫不猶豫地奔近。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心跳隨著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而加快,接力棒終于接到我手中,我們的手一瞬相握著。
沖到終點的時候,紅繩斷了,我們拿到了第一,你有點興奮的抱住我,說:“我們第一!”
我怔愣著,直到廣播里傳來通知獲獎的班級派人去領獎,你才拉著我,跑向領獎處。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下,我們牽著手,好像也會放光一樣。
你看,相擁,牽手,我們都有過了。
你是個性格稍微有點冷淡的人,平時也不怎么愛說話,目前來說,也就和我說的話很多,你長得好看,白白凈凈的,成績也好,按照現在的話說,就是高冷學霸這種人設。
可只有我知道,你喜歡喝旺仔,逛超市時還會無聊的舉著一瓶旺仔幼稚地問我,我們倆誰眼睛大;只有我知道,你喜歡做小熊餅干,每到周日都會守著你的小烤箱,做了一堆餅干,我都沒好意思說你,只會做這個,我都快吃膩了;只有我知道,你喜歡吃真知棒,每次我惹你生氣,沒有什么是一根棒棒糖解決不了的,有的話就兩根,有人說你老癱著臉,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個高冷的男孩子也會面無表情地叼著棒棒糖,會因為咬不碎它而生氣……
記得一次我生日的時候,你信誓旦旦說要給我做蛋糕,我開玩笑說你終于不是只會做你的小熊餅干了。結果某個打發蛋白時嫌手動太累的人,周六大下午的跑到我家里喊醒午睡的我,冷著臉說:“哥,幫我打蛋白。”
自從上了初中,我都很少聽你叫我“哥哥”了,一般只有有事求我才會叫,我有點開心,趁火打劫。
“多叫幾聲。”
你黑了臉,“哥,哥,哥哥哥哥哥,得了吧。”
我起床,掀了被子踹了你一腳,說你叫得一點都不真誠。
你一惱,撲了上來就要揍我,結果被掉到地上的薄被一絆,腳一滑,直接摔倒了我床上。
我猝不及防被你壓倒床上,被你壓的胸口悶疼。
好像我們當時都有點懵,近距離對視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后來你離開我房間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紅掉的耳朵,可是你沒有聽到我心動的心跳聲,有時候我會慶幸,幸好怦然心動時的心動聲不大,不然,哪里藏的住。
幸好心動無聲,不然偷偷藏不住。
或許是你這樣的性格,我覺得只有別人喜歡你的份,哪里想的到,你也會有喜歡上別人的一天。
某天晚自習放學我們一起回家時,你突然跟我說,你好像喜歡上一個女生了。
我一愣。
你就像一個電影編劇一樣,開始跟我講述著你的劇情。
這時的我們剛上高中,還是一個班,你加入了學生會,有一天晚上在校門口抓遲到的同學,要走時,你在一道圍墻處看到了一個翻墻進來的女生,她利落地下地,和你撞了個面。
女生長的很漂亮,穿著寬松的深綠色襯衫,棕色的頭發扎了個馬尾。
你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好久,才對她說,“同學,遲到加化妝,要扣7分,麻煩報一下班級姓名。”
她嘴里咬了根棒棒糖,過去拍拍你的肩,笑著說,“同學,請你吃棒棒糖,當沒看見我行不行。”
她遞給你一根橙子味的真知棒,趁你沒反應過來,直接溜走了。
你還問,她身上好像也有一股香橙的甜味,是不是還噴了香水啊。
我沒回你,也沒敢看你臉上的表情,我知道,很久之前,我也曾有過這種心動的表情,有過這種傻乎乎的問題。
可是,如果我知道,喜歡上這個女生,會讓你有以后一段那么難過的日子,那我一定會拼命地阻止這場劇情的開始。
那段時間,你的媽媽決定再嫁,當初因為意外,你的爸爸走了,你們也是因此從大城市搬來了這里。
你還突然接到了最寵愛你的爺爺去世的消息,我大概很難忘記,那天你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我看見站在走廊上的你,在陽光里,紅了眼睛,然后,我就好幾天沒有見到你。
后來,聽我媽說,你沒能接受你媽媽再婚的事情,接受不了要搬去另一個城市和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一起生活的事,你們吵了一架,最后的結果是你一個人住在這里。
我知道的,你從小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從那次捉迷藏我就知道了。
你回來學校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那樣不怎么愛笑,不怎么愛說話。
我知道,你變了。
我們之間開始慢慢淡了,不論我說什么話題,你都只是沒什么感情的點頭嗯一聲,我知道,那些事情,在你心里像一塊石頭,壓得你喘不過氣來,壓得你很累。
后來,你說你要住校,這樣會方便點,我們也沒了上學放學一起去學校的機會。
日子就這么過到了高二,我們分了科又分了班,連見面的次數都少了。
有一天周六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你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我。
電話那頭,你沙啞著聲音說:“哥,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我一愣。
我只記得跑到你說的那個街道小巷時,你靠著墻坐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空洞,莫名看得我心里難受。
哪怕之前你爺爺去世,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絕望的表情。
你喜歡穿白色的上衣,此刻上面卻滿是臟污,你一向有潔癖,可你忍得了臉上有臟東西,我看到你嘴角青紫,看到你手臂磨破,看到你掌心破了皮留著血。
后來,我才知道,這場劇情到底是什么,你依舊喜歡著那個女生,她是比你大一屆的學姐,已經有了男朋友,她不是一個和她乖巧長相一樣的女孩,她叛逆,她倨傲,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你們還算玩的可以,那天她邀請你去一家酒吧參加她生日聚會,你開心去了,結果到了才知道聚會好像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來的都是些不良的人,和你這種白白凈凈的好學生不一樣,他們讓你喝酒,你不想喝,你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你想走,可他們沒讓你走,那個女生喝多了,指著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知道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
她說:“喜歡我的那么多,我可不喜歡你這種這么弱的男人。”
你看到他的男朋友黑了臉。
你一定很難受,第一次喜歡人,卻是拿了被羞辱的劇本。
你出了酒吧,卻被他男朋友和好幾個人帶到了這條小巷子,他說你癡心妄想,可你哪里知道,這個女孩,她有了男朋友,明明一切的真相你都不知道,可什么悲催的結局,你都受了。
接下來的事不難猜,你被他們打了一頓,索性打的不重,可是,心理上的痛苦遠遠大于身體上的。
你崴了腳,沒法走路,十二點了,街上也沒什么車,我只能背著你走回去。
那天晚上,你趴在我背上問我:
“哥,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
當然是沒有錯的,畢竟,只要你活著,心都會動,只不過在遇到一個人的時候,它的跳動,就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就像你沒來之前,我的心上只是一方貧瘠的無人區,可喜歡上了你,就種下了一朵白玫瑰,喜歡得深了,那些玫瑰花就占領了我的無人區,它們野蠻生長,我卻甘之退讓。
枯木逢春,我的無人區,從此欣欣向榮。
還有,我知道,有個小朋友,我背他的時候,他偷偷把臉埋在我肩上,弄濕了我的衣服。
我知道,有個小朋友,受了委屈,又偷偷地流眼淚了。
高二下學期,你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在。
我家旁邊的門好長時間沒開過,里面不會走出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不會走出一個拎著好幾袋小熊餅干的少年,不會有一個少年因為咬不碎真知棒而跟我抱怨,不會有一個少年跟旺仔幼稚的比著誰的眼睛大……
至少,那段時間里不會。
后來,聽你們老師說,你請了兩個多月的長假,好像是你媽媽幫請的,去了另一個城市。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后來,那段時間里,我以為你真的消失不見,真的不再回來。
我得承認,喜歡一個人,太煎熬了。
還好,你回來了。
高三寒假時,你去了你媽媽那邊過年,盡管你們關系有點緩和,但你還是拒絕住進那個家,寧愿一個人在這邊住。
接到你打過來的電話時,是大年初一,剛吃完年夜飯。
你讓我來車站接你。
回去的時候,路過廣場,人不多,只有買煙花的還在開著攤。
你跟我說:“哥,我想放煙花棒。”
我好想調侃你一句,你又不是什么小女孩了,還玩仙女棒。
可我沒有,我沒回你,走到煙花攤那里掏了錢買了好幾把。
我沖他招招手,“走,帶你放煙花。”
你笑了笑,露出小小的梨渦。
我們在廣場的一個無人角落點燃了煙花棒,這里沒有燈,有點暗,煙花點燃的那一瞬間,火花霹靂吧啦地響著,像天上發光的星星在說話。
我看著你,你舉著煙花棒,什么話也沒說,就認真的盯著它,放完了一根,又看向我:“還要。”
我沒說什么,遞給你一根又一根的煙花棒,幫你一次又一次的點燃。
你以前跟你媽媽住一起時,你媽媽從不允許你去放煙花,因為你的爸爸,就是因為一些人放煙花引起的火災,在救火作業中不幸去世。
所以每年的新年,你都不曾放過煙花。
頭頂的天空忽然炸開一朵煙花,一朵又一朵,綻放著,像要把人間亮成白晝一樣,風流云散,漫天華彩,又轉瞬而散。
你在煙花聲中問我:
“哥,明年你還會陪我放煙花嗎?”
今年六月高考,我知道你的話里藏了一個不明確的未來。
我把最后一根煙花棒遞給你,替你點燃,火花閃爍的那一瞬間,我才回答那個問題。
“會的,每年都會。”
在這片無人區里,我親愛的白玫瑰,我將同你共渡腐朽。
就像我前不久去到你家時,看見你掉在地上的兩個空掉的藥盒。
一盒叫帕羅西汀,還有一盒叫西酞普蘭。
—END—
更多精彩,請關注公眾號損色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