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蕨類不只是伏在陰暗的角落。向陽,向暖,向上,蕨類也是可以站起來,亭亭玉立或是俊朗挺拔。桫欏就是這樣,從歷史走來,從深泥鉆出,從地面立起。
? ? ? 不知道桫欏有沒有敏感的自尊,不知道當他人的思維把蕨類植物禁錮在陰暗的角落,局限于低矮的身軀中,桫欏會不會急切地爭辯,然后面紅耳赤引經據典,直至對方或是沉默或是點頭。應該不會吧。否則,它怎么可以那么長壽,可以那么高大,可以那么低調卻永遠無法淡出人們的視線?
? ? ? 桫欏的嫩芽,微紅,蜷曲著,像極了襁褓中的嬰孩,大頭,手腳撲騰著,一股生氣。就是這樣小小的嫩芽卻能成長為一扇如芭蕉葉樣有著寬闊胸懷的葉子。桫欏的枝干帶著濕氣,朝著陽光,向上,向上,然后所有的葉子像禮花綻放一樣在枝干的頂端盛開。這樣的姿態,我一直以為只有椰子樹只有白樺樹才有。然而,桫欏卻早已用這樣的姿態站立了三億多年。
? ? ? 桫欏并不漂亮,但引人深思,或者說,它的漂亮是需要看客的思考。一馬平川固然讓人酣暢淋漓,回環曲折也許更能意味深長。桫欏的美,不算含蓄,不算內斂,應該是一種世襲的深入骨髓沁入肌膚的美。自然而然,內外兼修。如果它會說話應該是娓娓道來的,但不是溫吞吞的。可是,桫欏不會講話,沉默著。它的沉默中消融了太多的歷史,一個有故事有內容的人的沉默總是會引起他人的議論,桫欏的沉默也引起了很多的人的話語。桫欏在聽嗎,還是說它依然夾帶著三億年前的方言,野性的呼喚。
? ? ?桫欏是在等待什么嗎,曠古奇遇還是前世來生?桫欏不會開花,無性繁殖。它一直自生自滅地生長著,抗爭著,默默無聞。彷佛有那么一個三億年前的約定,心照不宣,不需要太多的言語或者動作。可是,為什么它現在正一株一株的消失了,它是失望了嗎?這么多年,它保持原樣絲毫未變,它是希望誰能一眼認出它嗎?
? ? ? 我望著桫欏,卻只能看到眼前的桫欏,而它的身后,千千萬萬的桫欏望著我,也許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