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爬楊仙嶺,行至山頂,遇見一女人,約摸四十多歲,短發牛仔褲,坐在高高的石頭上裊然地抽煙,出神地望著遠方。旁邊的可能是她的閨蜜,埋怨地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只住三天就又要走。短發女人也不接嘴辯解,只顧自抽煙,一囗又一囗,末了,把煙蒂在石頭上擰滅,淡然一笑對她朋友說,過來一起照個相吧,為已經不年輕的我們。
這一幕,感動了我。蒼茫的蒼穹之下,永無盡頭,可是,心里有個牽掛著自己的人,就不孤獨。
某個深夜,讀到晏幾道的《思遠人》,愁緒涌上心頭。紅葉黃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飛云過盡,歸鴻無信,何處寄書得?只是這一句“何處寄書得”就輕易的讓我的心慢慢地沉下去了。有人說,要是十幾年前的通訊有現在這么便捷就好了,想找個人不必繞好多彎路去尋。可是,現在通訊便捷了又怎樣呢?那些當初費盡力氣才尋來的人的名字還不是安安靜靜地呆在通訊錄里,與隔山隔水隔天涯有什么區別?我眼中的情感之美,還是在于那字字的斟酌,一筆一畫的訴說,有時是李白的“花間一壺酒,對飲成三人”,有時是李清照的“風住塵香花已落,日晚倦梳頭”,還有時是王維的“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你知道那個人,會認真閱讀你寫的每一個字,感受字里行間的喜樂悲泣。可是,現在的我早已不再寫信,也不再有人期盼收到我的信。何處寄書得,成了夜里的一處惆悵,凄黑綿長。
我們現在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偶爾只是在微信上發個消息。有天,我收到條消息,一個朋友說要是你不是離我這么遠該多好。有多好?我問。她說,離得近就可以一起去喝喝小酒啊。呵呵,孰不知,我早已戒酒多年啦。慢慢地,就活得小心翼翼了,如白開水,一見到底,無色無味。
可是,行走在紅葉黃花秋意晚的古城墻,左邊青磚碧苔習習涼風,右邊淼淼貢江煙波蕩漾,不禁想,要是此刻,你在我身邊該多好。不必說話,就沿著這古舊的城墻緩緩地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我在這里。
你卻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