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月,阿蓮24歲,等著九月去省城上班。阿龍30歲,懷揣資金選地方建廠。東岸村,阿蓮家鄉,距縣城5公里,阿龍在縣里轉悠一圈后在這辦了家電子元器廠。
東岸,顧名思義在河的東邊,有水渠從河里引水,穿村而過。村中有塘,塘中有蓮開得正盛,阿蓮常去塘邊大石頭賞蓮。
一天阿蓮又去荷塘,遠遠看大石頭上有人,就嚷嚷:“誰搶本姑娘地盤?”聞聲一張笑臉轉過來,不認識的,阿蓮吐了吐舌頭。美女是叫我?我是阿龍,邊上是我工廠,你也喜歡蓮花?嗯,小伙子挺帥的,阿蓮走神了,不過接下來的交流還是熱切的,分開時約了明天再來。接下來的日子,阿蓮和阿龍常在荷塘邊看蓮談心,一段時間后牽手成戀人了。九月,阿蓮沒去省城,就在阿龍廠里管理財務。白天一起在工廠忙碌,晚上手挽手在荷塘邊散步,村民都說是一對璧人。
第二年夏天,阿龍工廠的業務已經很是紅火,常跑東跑西,忙得合不攏嘴,和阿蓮大喜日子也定了,國慶節那天。荷塘邊散步的一般只有阿蓮一個人了,走走停停,間或蹲下身子看看嗅嗅,眉頭皺著。偶爾阿龍也在,阿蓮指著荷塘沖阿龍說著什么,阿龍則搖頭擺手的。
? ? ? ? ?后來,阿蓮也不去荷塘了!再后來,連村子里也看不見阿蓮,聽說去了省城。還有人說,看見阿蓮走前和阿龍在荷塘邊爭吵。村路上遇見,有村民問阿龍什么時候喝喜酒,阿龍回答“快了,快了”,匆匆離開。那一年的國慶節,村民沒有喝到阿龍的喜酒。那一年的春節,阿蓮也沒有回東岸。
?春節后,東岸村發生了一件大事,阿龍把電子廠關了,機器設備也拆了。用挖掘機把廠房下泥土及荷塘淤泥,挖了堆在空地上,對泥土做著什么處理。有村民好奇前去詢問,被告知泥土被廢液污染了,要做無害化處理。有村民恍然荷塘有難聞氣味,魚蝦絕跡,原來阿龍開得是“毒工廠”。有沖動村民要去找阿龍算賬,年長村民勸:“人家也挺不容易的,現在工廠主動關了,泥土也處理了,算了吧!”一段時間后,事情慢慢平息。
?一段時間后阿龍找到村里,說要承包荷塘及邊上農田,村長連連搖頭,“不行,你出再多錢也不租你,我不想被子孫后代戳脊梁骨罵!”好一通解釋,阿龍說租田是種蓮開農家樂,才算把田給租上,又雇了村民種上不同品種蓮花。找工匠在荷塘深處用木頭和毛竹搭建小屋,供游人吃飯和住宿,取名“愛蓮說”!
六月里荷蓮盛開,香飄四方,游人紛紛前來賞蓮拍荷。游累了則在“愛蓮說”吃飯喝茶,生意很是火爆。加之食材直接從村民處買,又帶動了村里農產品銷路。一時十里八鄉,都在流傳阿龍關工廠開農家樂致富的事跡。
一天,有自稱是省記者的人找到阿龍,說要采訪他。阿龍看那人一臉不靠譜,笑笑走開了,那人也沒再說什么。每晚游客散去,阿龍都會到荷塘邊大石頭上坐坐,有點落寞!
?一個月后,阿龍忙完“愛蓮說”事情往塘邊大石頭去,遠遠看到有人,走近些,揉了揉眼睛停住了。大石頭上的人聽到腳步,回過頭,是阿蓮,“怎么不過來?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阿龍:“我,你來了!你不是不肯見我嗎?”阿蓮道,我在省城看到“愛蓮說”的報道了,說你是五水共治標兵,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致富帶頭人。我就回來看看,某人要真這么好,我就不走了。“那真是省里記者呀,我還以為是騙子呢”,阿龍傻笑著。夜深了,倆人還在荷塘邊聊著。第二天,“愛蓮說”多了個年輕漂亮的老板娘,阿蓮忙里忙外招呼著客人。
幾個月后中秋,“愛蓮說”沒有對外營業,阿龍和阿蓮在荷塘邊擺了一溜的桌子,請了全村人來喝喜酒。還有省城的那個記者,阿龍專程請來的。村民送上賀禮,阿龍不收,反而給村民一人一個月餅和平安健康保險單的禮盒。村民推辭說不合規矩,阿龍很堅決的懇請大家收下,說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婚宴到一半,阿龍搖搖晃晃上臺,拿起話筒道:“東岸的鄉親們,今天我娶了阿蓮,以后我就是東岸人了。我先給大家賠個罪,請你們原諒”,說著朝臺下鞠躬不起!村民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愣在那,還是阿蓮上臺把他扶起,說:“阿龍今天酒喝多了,但說的沒有錯!”
原來,阿龍受騙買了技術淘汰的設備,廢液排放不能達標。花錢加了處理設備,還是有刺鼻氣味,重金屬超標。荷塘邊散步時,阿蓮和阿龍就為這爭執。后來鄉里開展五水共治,首要就是治理污水,要求阿龍把廠停了。阿龍顧左右言它,就是不答應。阿蓮約阿龍到荷塘邊談心:“魚蝦都快沒了,氣味也難聞,我們不能為了錢,把東岸污染破壞掉,把廠關了吧!”阿龍圖效益好舍不得關,大吵后阿蓮就一個人去了省城。后來阿龍多次到省城找阿蓮,都沒見著人,最后阿蓮帶話說 ?“電子廠不關,東岸不變美,不見不回!”再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前兩天阿龍和我商量,說以前辦廠有污染對不起大家,想借婚禮發點錢補償。是我建議買平安健康險,當然希望大家用不上才好!村民嚷嚷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客氣,喝酒喝酒!
人群中,省城記者又拿起了相機。清風徐來,荷香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