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晚上,熙的好朋友柳雪兒和她男朋友躺在一起。她親眼看著,那個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留在柳雪兒胸前的吻痕。
熙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誰在傷害著誰。她很想哭,一種情緒抵著,讓她哭不出來。
柳雪兒和熙合住一套房子。
嬌小而不失勻稱的身材,黝黑的皮膚,長發大眼厚嘴唇。抽煙是嘬起好高的嘴,喜歡肆無忌憚的狂笑,露出玉米 般整齊的牙齒。她敏感細心,略微有些神經質。
同林子的認識還是柳雪兒的介紹,熙最開始是不在意這個比她還小幾個月張著一張發育不良的臉的林子。
只是熙的虛榮,高矮胖瘦都不在乎,他們口中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語讓熙感到飄然得意。
在林子的追求還沒有一個月的時候,就莫名的冷落了她,這讓還在寵幸之中的熙感到費解和失落。
第二天,熙就看到柳雪兒躺在林子的懷里,吊帶的真絲睡裙里隱約看見幾近乳房的吻痕,而且,就在和熙共同的家里,就在熙的面前。
柳雪兒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林子,而且已經到了在日記里寫喜歡林子在她身上起起伏伏的地步。這一切,熙象個傻子一樣毫無察覺,還在柳雪兒的面前不停的炫耀追求沾沾自喜。
而柳雪兒這個好朋友既沒有瞞著她,也沒有告訴她,這讓熙覺得自己是那么的不重要,真的那么不重要嗎?熙想她不懂,現在的人都怎么了?
她忽然難過起來,總是在眼前浮現出那個消瘦,臉色蒼白,像個孩子的林子。
深夜兩點,臺燈下一張萎縮頹廢的臉,熙睡不著,轉頭看著床上沉睡的柳雪兒。不知傷害了誰,她睡了。睡覺無疑是最好的化妝品,她在不停的滋養著自己,她的身體,她的皮膚,她的臉蛋。
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一貫自以為的圣人,不是什么都能忍受得了的。
熙想起了對她一見鐘情的孫,一個沒有很多錢卻對她有很多愛的人。想起了比她大十歲的那個長的像個明星的小制片,在和她渡過了一個平常的晚上后,卻又因為早上醒來留在桌子上的錢而變得曖味不明。想起她在高中時極度迷戀過的那個來自鄉下的漂亮而又靦腆的男孩,想起在美術學院那兩個為她而大打出手的同班同學。
有一剎那,熙真的有些心軟,但僅僅是一剎那,隨即便是無比的堅強。像一個時下流行的美女作家寫的那樣“有點迷惑不解,感覺自己像某種萬能的垃圾,不管是上帝還是魔鬼,都能賦予她不可解釋的合力,常常覺得自己一文不值,可這種合力總能吸引住求助的男孩”。
家里的空氣是輕松的沉重,熙做不到像柳雪兒一樣的若無其事。
走到街上,看著滿街行色各異的人盲目的奔波著,只剩下自己,庸俗著的不快樂。
高檔商場里燈光琉璃的水晶吸引了熙,任手指在冰冷的玻璃櫥窗外撫過那觸及不到的美麗,忽然,她怔住了,那是一個水晶音樂盒上兩只相交頸的天鵝,高貴的仰著頭又不失風度的纏綿著。莫名的,她感動了。只是……
熙還是不了解這個和自己生活了快一年的柳雪兒,多少次的會心默挈和朋友之間的溫暖貼心已經想來可笑了,她和柳雪兒的友誼只能停留在那個階段了。
書上說,“當這個時代的愛情變得模糊不定的時候,同性之間的友誼就會迅速占了上風”。熙懂,可是柳雪兒不懂,她只是隨心所欲的愛了,愛的得心應手,愛的如魚得水。只是一個小小的友誼該擺在哪兒呢?
熙流淚了,只是這種難過不是流淚能夠解決的,是半死不活的,是無可奈何的,是令人窒息的。
站在路燈下的熙看著自己的影子,永遠默默跟隨兩人惺惺相惜,不會互相背叛,互相欺騙,也不會猜疑,爭吵,生氣,抱怨,放縱,無情,寡義,虛偽。
林子是說了一句不會再來找熙。就在熙還一頭霧水的時候。林子來了,不止一次,來擁抱柳雪兒,來和她親熱,然后旁若無人的談情說愛。
熙不能承受這所賦予她的輕視,不能面對眼前林子和柳雪兒相互依偎的恩愛模樣,傷害了一個小小的熙,他們的臉上難以想像的安然,看不到一點點的不安和疑慮,連裝模作樣的尷尬都沒有,也許這個世上最健忘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這個世界真的好可笑。
熙是一個很會表現失落感的女孩,散披著長發,蜷著在別人眼里弱不禁風的身體,孤獨的蹲在黑暗的長廊盡頭,夾著煙的手指有些微微發抖,目光游離,不知道誰會來勸慰她。
來拿什么來向她證實這個世界不存在欺騙。證明她的存在感。證明她沒有那么不重要。
沒有人來安慰她,就像沒有人能安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