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山的后面是什么？”

“天涯。”

“不，這里就是天涯，天涯就在你腳下。”

“我的天涯永遠不會在我腳下，我腳下是江湖。”

“你能看見自己的歸途嗎？”

“天涯就是我的歸途。”

“但是你永遠到不了天涯了。”

“不錯，我身在江湖，心在天涯。”

“山的后面若是沒有天涯呢？”

“還有下一座山。”

“可是在我看來，山的后面什么也沒有，我從來不去山的后面，因為我相信山前就是最好的。”

“所以你不斷的問過路的人，山的后面是什么？”

“總有不同的答案，這更證明了我說的，山的后面什么也沒有。”

“哈哈哈，我要上路了，如果我還能回來，我一定告訴你山的后面是什么。”

“沒有幾個人回來過，你們都看不到回頭的路，走好。”

說完，老板摟著自己的老婆轉身進了客棧。

正文

處暑，天地始肅。

處暑過后的風，冰冷、干燥。在蜀地走山路，總是頂著這般寒風的。

燕寒秋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趕路，他還在想剛才剛才小棧遇到的怪人，他心中在嘲笑他甘愿做一只井底之蛙。他操起酒壺灌了一口，自言自語道：“大千世界，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困與區區彈丸。”

此時，他又突然想起了前幾年，他和她在小庭院的情景。

那時他才二十歲，他把她叫到自家的庭院，告訴她：“我就要去闖蕩江湖了，日子很苦，我不希望你跟著我。”

她聽后恍然神傷，卻很決然的對他說：“我可以陪你。”

燕寒秋知道自己如果出去的話，當時的他連養活自己都不能保證，又如何保護自己的女人。縱然心中一百個不情愿，也只是告訴她：“你留下來會過得更好。”

她知道他的性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問：“那我們什么時候還能見面？”

“哈哈哈，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心在一起，夢里也能重逢。”

燕寒秋拋下這一句瀟灑話就走了。

后來，她等過他一年多，可最終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在她結婚時，她寫了一封信給燕寒秋：“我不知道你在外追尋什么，那真的重要嗎？可是我知道我追尋的是什么，而且永遠也追不到了，既然事實已如此，我已決定隨意將自己安放，珍重。”

燕寒秋那晚很暴躁，一夜沒睡，不停的喝酒，卻沒有哭，他也不喊那個女人的名字。后來，他也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她的名字。

天就快黑了，再有一段路就要到山頂了，一陣風吹過，燕寒秋往撇了一眼前邊的路盡頭，閃進了草樹叢里，拔出了劍。長期在外的江湖經驗告訴他，風中有血腥味，多是有人在荒野殺人，而且沒有什么聲響，所以不是勝者的武功穩壓了敗者一頭，就是暗殺。

現在，燕寒秋的世界萬籟俱靜，他幾乎沒有呼吸的向前挪動著身體。茫茫中，他窺見前方一個戴斗笠的黑影，黑影拿著匕首，匕首上還在滴血。地上橫著兩具還在流血的尸體，尸體在黑影一前一后的橫著，血流集中攤在兩個尸體的肩部以上，看來兩個人在瞬間被刺破了脖子上的大動脈。看來不是個善茬。

燕寒秋打量了那個黑影一會兒，黑影剛轉頭要向他這邊望來。登時！他腳步一動，寶劍順勢刺出，直逼黑影咽喉，他的劍很疾，江湖人稱——驚風燕。他的劍鋒馬上就要刺進黑影咽喉，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右腳點地，左腳一蹬又拉開了一點點距離，黑影身微側，匕首順著燕寒秋的劍鋒，貼著劍身刺向燕寒秋。燕寒秋劍左上挑，腳跨一步，身體迎匕而去，在寒芒貼身時他上身后仰，腿一伸使了個絆子。黑影倒地，燕寒秋劍逼咽喉，踢開他的匕首，冷眼看著他說：“我不想殺你，但你回頭了，我怕你的匕太快，所以我只有比你更快。”

黑影說：“你我并無恩怨，哪兒有生死之沖，無非是一場誤會，我來找仇家尋仇，我聽聞草動之聲，才以為還有一仇家在暗處，是他們家的接應，才有了此下動作。我叫李山，我本是鄰山下的一戶人，那日上山采藥，回來得知父母為財匪所戮，甚為惱怒。今日上山是看到他們老爺的兩個兒子到我村收購藥材，所以一路尾隨至此，伺機報仇。”

燕寒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收起了劍，但并未回鞘。

李山爬起來，沒有去撿匕首，一邊拍灰一邊說：“謝俠兄，不知兄尊姓大名，天黑了，不妨去寒舍一宿。”

“我是燕寒秋，人稱驚風燕，我看李兄武功了得，并非只是一民山野藥夫吧。”燕寒秋見他未去撿匕首，也放松了一些，試探的問著。

“燕兄好眼力，我自幼戀武，從小就愛琢磨藥刀，后來自成了一些武功。我村因盛產藥材，常有人來收購，其中難免有歹人，我這個人生來看不慣不平事，常與歹人搏斗，十五歲便殺過一人。所以也練就了一身自保之術。”

“天色已晚，就請李兄引路吧。”俗話說技高人膽大，燕寒秋就是這樣的人，而且處暑后的夜很悶，常有雷雨。見天色晚也決定跟李山到他村子住下，但是他不會去李山家里，對于這樣相識的人，他只會住在村中破祠堂一類的地方。

李山撿起匕首別在了腰帶上，重新戴上了斗笠為燕寒秋在前方引路。

路上兩人言談之中，燕寒秋發現李山確是個老實人，所以也放寬了戒心。

到了村里，李山執意要在家里招待燕寒秋，但燕寒秋始終保持原則，李山沒辦法，就帶燕寒秋找到了一間破屋，又回家取了些燒酒和干糧送了過去，之后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破曉，燕寒秋還在睡夢中。聞得博殺聲，匆匆起身，拿劍。喝了一口酒，健步沖了出去。定睛一看，原來是有一伙人在屠戮村子，自己住的是廢棄破屋，所以無人問津。寶劍出鞘，他持劍而奔。遇一人，斬。第二人，斬。第三人...連殺十人后，那伙人還剩下三人，他們聚在一起，眼中盡是倉惶。

燕寒秋的劍很疾，在打斗時，他只顧殺，他知道只有比別人快才能活下來，所以他從無顧慮。因此，江湖也留下一句話：

寧博蒼穹御風鷹，勿惹浪中驚風燕。

李山看到燕寒秋前來解圍，急忙上去說明了情況。原來財匪家中見兒子久未歸還，就派人尋找，沒想到只尋到了尸體。他們想到兩個兒子是到此村中收購藥材而死，所以直接糾集了一伙手下，屠村解恨。

燕寒秋聽后眼也不眨，如一陣清風拂過，地上又再橫三人。

這天，燕寒秋在這周圍出了名，村里的人都聚在一起，熱情的招待了燕寒秋一整天。直至夜晚，燕寒秋稱睡意已至，今天就到這里，村民們才各自散去。

村民散去后，燕寒秋去到了李山家，李山知道他為什么而來。將燕寒秋引進家，備上自己釀藏的好酒，取了三斤腌肉，又擺了一桌。還沒等燕寒秋開口，他說：“這是踐行酒，看來燕兄果真俠義過人，明知今夜我會去斬草除根，還來找我，大恩不言謝，我兩就在這里為自己踐行，從此后你我也就是兄弟了，燕兄！”

“哈哈哈，李兄也是豪爽之人，大丈夫就是不能拖泥帶水，既然李兄不推辭，那我們用完便即刻上路吧！”

他們兩人出門時沒有人知道，那晚月如吳鉤。

“這里便是財匪的府邸了。”李山指著面前的大宅子說。

原來財匪就是當地這家仗勢欺人的惡霸豪強 ——王家，因為是官府的親戚，雖然家境殷實，卻常做殺人越貨等勾當，所以被當地人稱為財匪。

云遮月，寂靜的夜里只有風扯草地的聲音。

王家門前的兩桿火把使燕寒秋和李山的身形在夜里忽隱忽現。

“上。”燕寒秋抬手指了指墻低聲吱語。接著立馬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已站在王家院內。李山輕功不如他，怕弄出動靜，所以慢他幾步。

他兩匐在院落角落，合計了一番，決定由燕寒秋正面打進去，吸引王家人的注意，李山則繞到宅子后方，直接對家主下手，若是燕寒秋不敵，還能自保著等李山支援。

王家院里很靜，只有幾個偷懶的看護在通道處打盹。因為王家在此地的勢力，讓他們有這個自信相信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所以王家的護衛大多也松散慣了。

燕寒秋走了進去，看到這一切，啞然失笑，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很輕巧的斬殺了幾名在睡夢中的看護后，燕寒秋就要步過長廊踏進大廳了。這時大廳門前的一個看護一抬頭和燕寒秋眼對眼，急忙叫喊：“來人！...”颯，他話沒說完，燕寒秋已經一劍寒芒直取其咽喉，“啊...”。他又順勢側腕揮臂，另一個還沒動作的看護也倒在了地上。

王家上下聽見叫喊聲，瞬間就炸開了鍋，一群人從院里各處沖向大廳。

燕寒秋持劍佇立在大廳前的小院中，目空一切。他看不見涌過來的人，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劍要刺的地方。

颯，颯，颯...血噴濺出來的時候伴著破風聲。一個接一個的人陸續倒下，他站在中間，好像飲醉一般的舞劍。就這樣，十幾個人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都已經倒下了。

后來者不敢上前，二十多個人將其圍住，卻沒有人敢向前半步。

燕寒秋腳步變幻交錯，劍破風而動，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大廳前伏尸遍地，橫了四十來具尸體，血流在地上，小院已是血泊。燕寒秋的衣服沾了很多血，但他沒有回頭看這一切，徑直的向王家主房走去。

他來到王家家主房前，看到李山與三人正在打斗，而且李山節節敗退，已經受了幾處傷，現只是在拼命的護著自己要害。

“原來王家的高手聽到叫喊聲直接跑到這里將王家主保護起來了，好敏銳的洞察力。”

看到燕寒秋的到來，這三個人也顯得很震驚，沒想到這么快他就來了，而且是一個人。

燕寒秋沒有管他們的打斗，直奔他們身后的房內而去。三人見勢不妙，一個示意，分出了兩人去攔截燕寒秋。左側刀豎著從燕寒秋面前斬下，右側刀橫著從燕寒秋背面襲來。燕寒秋也不慌忙，止腳步，穩身形，腰間的劍鞘上挑，撥開了左側刀，劍身豎于后背，擋住了右側刀。轉身，環揮劍，回敬了右側一記月弧，撩破了右側大胡子上衣。大胡子雖躲開了，卻一陣冷汗，頓了一頓。燕寒秋抓住機會一腳踢出，印在了大胡子胸膛上，借著踢倒大胡子的勢，燕寒秋身往左斜，單腳立地，劍反往左邊一刺，正好刺在左邊刀疤臉向上舉刀的手上，刀疤臉吃疼，手一松，刀就掉在地上，燕寒秋沒有看他，只顧自己的劍法，他馬上又一個左轉身，腿蹬地，寶劍連刺，寒芒掠過了刀疤臉的咽喉，刀疤臉就此與世長辭。

見此情況，大胡子哪兒敢大意，急忙起身揮起大刀壓向燕寒秋，一陣暴風驟雨。燕寒秋是誰？暴雨狂浪中的驚風燕，攻得越猛，他戰得越勇。

大胡子見打不破燕寒秋的防御，急退一步，騰空而起，舉刀從空中劈下，想憑蠻力震一震燕寒秋。

燕寒秋見狀，哪會硬吃，縱身撲向側面刀疤臉落下的大刀，順勢把寶劍擲向大胡子。大胡子在空中不能躲，不僅砍了個空，反而被刺穿了大腿。大胡子見勢不妙，想來個魚死網破，一把拔出寶劍，左右持劍，右手掌刀，撲向還在地上的燕寒秋。燕寒秋急忙拿刀橫在身前，可大胡子出其不意的拼命一擊也不是那么好擋住的，刀被震飛離手，燕寒秋的左手也被砍傷了。

大胡子一擊過后，單膝跪在了地上，滿頭大汗，大腿一個勁的噴血，看來他腿傷不輕。燕寒秋急忙再撿起掉落的刀，腳步變幻，一記半月斬，直取了大胡子的項上人頭。

他拿回自己的劍，把左手臂用衣服包扎了一番。看向李山那邊，這一看他很吃驚，李山身上有很多小傷口，卻都不致命，好像是對手在等他的同時折磨著李山取樂。

見燕寒秋已經看了過來，和李山打斗的獨眼人，劍鋒一急，刺穿了李山的右肩骨。拔劍，李山一口血噴出，急忙拿手堵住傷口。

獨眼人沒有要李山的命，他看向燕寒秋，很明顯，他對燕寒秋才感興趣。他和燕寒秋雙目對視，大喝一聲，刺向燕寒秋，他的劍也很疾，直逼燕寒秋咽喉。燕寒秋也應聲出手，刺向獨眼人的咽喉，兩人劍鋒皆快至彼此咽喉處時，兩人同時甩腕，揮劍擊打彼此的劍身。兩人同時吃力，身形恍惚。

登時！獨眼人左手一鏢打出，刺到了燕寒秋的肋骨處。他又立馬穩住身形，連續幾劍刺向燕寒秋。燕寒秋暗自叫苦，被逼得連連防御。燕寒秋又受了幾處傷，他見勢不妙，連連后退。

獨眼人以一種貓捉老鼠的戲弄情緒對待他，倒也沒步步緊逼。

李山見狀，強忍住傷痛，扯下一塊衣布包扎，趕忙抓起匕首沖向獨眼人為燕寒秋解圍。燕寒秋見李山出擊，也急忙夾攻獨眼人，一時間人影交錯，難以分個高下，三個人又添了幾處傷。

這時王家主探頭看見這般情景，打開門就往外面跑去。燕寒秋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讓李山追去取王家主性命，自己拖住獨眼人。

李山也沒有拖沓，點頭示意燕寒秋，直奔王家主而去。獨眼人想要阻止，卻被燕寒秋猛烈的攻勢擋住了。王家主見李山追來，拼了命的逃，叫得都失聲了。

王家家主都要逃到大門了，最終還是被李山刺穿心臟斃命。

李山看了一眼尸體，感覺心中空了很多，說：“時候到了，自然會報，跑這么遠都沒跑出院子，只能怪你給自己修的墳墓太大。”

說完，他匆匆趕回去支援燕寒秋。

可是到了方才打斗的地方，他瞪著個大眼睛，發現那里空空如也，獨眼人和燕寒秋都不見了。他大喊燕寒秋的名字，卻遲遲得不到回應。他又在王府和王府周圍仔細尋找了一番 ，順便殺掉了王府余下的漏網之魚。可是終無果。他沒有找到燕寒秋，第二日便回去了，他想燕寒秋如果活著會到村子里找他。

一個月過去了，李山不相信燕寒秋已經死了，他決定離開那個村子，到外面去闖蕩，尋找燕寒秋的消息。

李山在江湖中改名為李燕山，因右肩膀受傷讓右手不好使了，他苦練了很久的左手匕。后來，但以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終成一代豪杰，人稱——單翅燕俠。

霜降，豺乃祭獸，草木黃落。

樹林子下一間小木屋走出一個身影，赫然是燕寒秋。

落葉飄飄，時隔幾年了，他看起來老了一頭。

當年，獨眼人見自己被燕寒秋擋住，騰空一躍到了墻檐上，又縱身跳下圍墻。燕寒秋緊追了去，一躍而起時，獨眼人一鏢飛出，攻了燕寒秋一個措手不及，這一鏢正好擊在了燕寒秋左眼。燕寒秋受此偷襲，怒極攻心，心火中燒，發了瘋似把寶劍揮向獨眼人。

腳步變幻，劍劍破風，勢不可擋。

獨眼人節節敗退，在氣勢上已輸了燕寒秋一大頭。見勢不妙，獨眼人御風而走，向后逃竄而去。燕寒秋哪會讓他逃掉，同樣疾行追去。兩人一路飛檐走壁，獨眼人時不時回敬燕寒秋一鏢，燕寒秋吃過大虧，早已心生戒備，揮劍撥開了每一道襲來的寒芒。

追逃了很久，已經到了山路，獨眼人體力不支，飛鏢也打完了，心一橫，回身還劍，幾個回合，燕寒秋的劍刺進了獨眼人腹部，然后立馬拔出，挑過獨眼人咽喉。獨眼人喉嚨鮮血噴灑而出，終不敵身亡。

燕寒秋又一劍刺向了獨眼人尚好的右眼，道：“我要你做鬼也看不見東西。”

緊張勁過了，燕寒秋發覺四周靜悄悄的，他也受了重傷，他拖著身體緩緩的前行，拿出金創藥包扎了傷口，沒走出太遠，最終累倒在了樹林中。

他還有意識，他知道，現在他只有比死神跑得更快才行。咬著這絲執念，第三天夜里，感受到一點一滴的雨打在身上，他睜開了眼，看看四周，他很慶幸自己還沒有死，急忙掏了懷里的干糧填了填肚子，找了個山洞休養生息。

這夜，他想了很多——如果我沒有出來闖蕩，現在應該和她很平凡簡單的生活在一起，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闖蕩這么多年除了名聲，我還得到有什么呢？這一切真的重要嗎？

雖然很茫然，可是他知道，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幾度風雨，春去秋來。

江湖上已經沒有了驚風燕這個名號。

燕寒秋已在官府干起了殺手這個行當，這樣就能少受漂泊之苦。

很多人都知道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劍法很好，劍很疾的金牌殺手——無命。

這樣的生活并不是燕寒秋想要的，他闖蕩江湖之前告訴自己，這一生要做一代大俠。可后來發現自己不是做大俠的命，漂泊了那么久也不過是個流浪劍客。于是改名為無命。

大河滾滾，東逝水。

燕寒秋一生都在求快，可始終跑不過時間。

現今，他華發始出。劍也沒有以前快了。他眼里有太多東西。

他想歸隱，卻無處可歸，沒有人為他等候。

前段時間，他托人回去詢問她的消息，得知她已經死了，死的時候她的家人都在身邊，可她仍舊不開心。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燕寒秋知道，可有的事只能爛在心里。

他也知道了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單翅燕俠李燕山，他想到他就是李山。但是他沒有去找他，他不想讓李山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

“至少驚風燕燕寒秋在世人眼里是俠義的，就讓他帶著俠義死去吧。”燕寒秋心里是這樣想的。

立冬，水始冰，地結凍，征鳥歸巢。

這天，一個叫法三通的和尚來找燕寒秋。

林中，他們席地而坐，燕寒秋問他。

“我一直在漂泊，哪里是歸路？”

“路就在你腳下。”

“為什么我看不到？”

“你看不到是因為你沒有去看。”

“是離開江湖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走不了。”

“你看到自己的歸路了嗎？”

“當然，所以我才來找你。”

“找我？”

“請你殺一個人。”

“誰？”

“我。”

燕寒秋目不轉睛的看著法三通，他恍然大悟。問：“為什么不自己動手？

法三通說：“我知道該怎么做，卻不敢去做，所以請你幫忙。請你在我不經意間將我解脫。這里是銀票。”說完遞上銀票予燕寒秋。

燕寒秋拒絕了他：“我也是將死之人，拿銀票有何用？上路吧。”

說完，燕寒秋引三通和尚到了崖邊，一劍挑破其咽喉，絲毫不拖沓。三通和尚墜下懸崖。

燕寒秋站在崖邊，向身后看來看，又看了看天。

大笑著說：“哈哈哈，想我一生，最終竟與一和尚共同上路，大妙之極。”

接著，他在崖上巖石刻下幾行字——

何處是歸途

執劍廝殺行快馬，

劍指之處是天涯。

天涯路漫孤獨長，

放眼望去兩茫茫。

欲歸怎奈紅塵紅，

一了紅塵萬事空。

刻完走自懸崖邊，眼一閉，揮劍自刎，墜于懸崖。

最終他也沒能回去告訴客棧老板，山的后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