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陳蕓，高中教師，和秦風結婚二十多年，兒子秦奮在國外念書，生活平靜，按部就班，本以為會一直如此，卻突然起了波瀾，讓我猝不及防。
那天秦風回來得晚，這是極少有的事情，他在一家知名雜志做主編，生活規律，煙癮不重，少飲酒，可那天他喝得有了些醉態，這更顯得不同尋常。
我感到些許不安，但又不好直接問，畢竟都不是小孩子，各有各的空間，于是倒了杯水給他，便回到書房繼續埋頭修改作業去了。
過了一會，秦風進到書房，突然開口：“蕓，我們離婚吧，對不起，我愛上別人了。”
我怔住了，快速地回了句：“今天不是愚人節吧，開什么玩笑。”
他面色凝重，又說了句：“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看見他的下唇有輕微齒痕，想必是剛才做這個決定時咬上去的，看來是真的了，而且是狠狠下了決心，做了全面考量。
我強壓心中的慌亂，故作鎮靜，握筆的手卻微微顫抖起來，在作業本上留下了凌亂的痕跡，他默默出了門，我一夜未眠。
我倒想見識一下是哪個女人奪走曾經瘋狂追求我的秦風，令他拋妻棄子，如此決絕，沒想到不久后對方倒先找到了我，我們約在一個茶莊見面。
這個女人不簡單，知道我不是潑婦，不會去撕扯，也拉不下臉去到處哭天喊地，所以她敢單獨約我，在這個時候，以挑戰者的姿態。
2
我出生在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經濟條件優渥，家教十分好。秦風是父親的學生，當年跟著做學問時與我相識，便鐵了心追求我。
秦風老家農村，成績拔尖，是當年他們那的高考狀元，勤奮又努力，我父親還是很看重他的。知道他經濟上不太好，便時常叫他到家里來討論問題，順便吃個飯，父親想得周到，給他足夠的尊嚴。
這一來二往，我和秦風便生出了感情，我父母看得開，沒有門戶之見，秦風在學業上也很優秀，便同意了，還把一套三居室的單位房給了我們，就這樣，我和秦風開始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之后的生活一切都挺好，秦風畢業后去了雜志社，一路爬到主編之位，而我一直在當老師，從普通到高級。
我們有了個兒子，乖巧又聰明，繼承了我和秦風的優點，被國外名校招了去，而父母雙雙退休，領著不錯的退休金，頤養天年。
沒有大富大貴，卻平淡幸福。
3
我到了約定的地方，那個女孩就坐在那，我徑直走過去，像走上戰場。
她叫蘇果兒，很年輕，估摸著也就三十出頭，比我兒子大不了多少，小姑娘長得清秀，笑起來有倆個小酒窩，右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痣，顯得精致。
她穿著恨天高，身材顯得高挑，腰細細的，胸卻出奇的大，還穿著低胸衣，我有些驚嘆，有這樣大胸的女孩子應該很少吧，秦風真會挑人，他以前就老說我胸小，一個巴掌都塞不滿。
蘇果兒自報家門，她也是雜志社的，在秦風手下做事。她修長的手指半握茶杯抿了一口說：“秦風跟你談了離婚的事沒？”
我點頭。
“他倒也說話算數，明人不說暗話，他當初追我的時候，我就說過，他必須先離婚，才能碰我，畢竟我也是講原則的人。當然，平時一些小恩小惠總少不了的，男人嘛，拉個小手，摟下腰，再親下小嘴，那就聽話得多了。”
我有些不解地問：“既然一切如你所料，為什么還要找我？”
蘇果兒說：“我想見見陳老師，看看跟秦風生活了那么久的會是怎么樣一個女人，如今見到了，不過如此。”
我不禁嘆服這個小女人的伎倆和齷齪，她拿捏得如此精準，讓秦風欲求而不得，逼著他急匆匆跟我攤牌，男人的身體真是非常勢利，不論什么階層都是如此，這就是一種人性。
而秦風現在已經站穩腳根，不再忌憚誰，可以隨自己意愿取舍，還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4
既然都擺到桌面上了，有些話我也想對蘇果兒說，畢竟她還年輕，有些東西想得太過簡單。
我說：“你只是看到秦風風光的表面，他也和許多普通男人一樣，有各種各樣的毛病，比如回家脫掉褲子就亂扔，上廁所后不會蓋馬桶蓋，抽煙會把桌布燒幾個洞，睡覺打呼嚕等等。
我很討厭他的這些毛病，可幾十年相處下來，也漸漸習慣，如果你愿意接手去照顧他，忍受他的這些不足，我倒也無話可說。“
“我愛她，所以我能接受這些毛病，甚至比你做得還要好。“蘇果兒態度堅決。
話說到這份上，也沒什么好聊的了，我起身告辭，她送我到門口對我說：“陳老師，你是個好人，我沒看錯，只不過感情這事本來就多變，我不想傷害你。“
“謝謝“
過了幾天，秦風拿著離婚協議書放在我面前，他已經在上面簽了字。
眼前這個曾經給過我無限溫柔的男人如今變得冷冰冰，這些日子我沉浸在回憶當中有些惆悵，畢竟當年是他追求于我，如今卻又如此絕決地舍棄，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便問他：“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為什么現在要如此？”
秦風點了一枝煙，猛吸了幾口說：“愛是會變的，我現在對你除了親情，已經沒有了愛，干脆一點說出來，對大家都好，拖著生活，也是一種苦。”
回想起蘇果兒的模樣，我就明白了，還是我太傻，忍不了再多此一問。
5
算起來，秦風已經好幾個月沒碰過我了，不是他不行，而是對我沒有了性欲，每次我問起，他都說工作太忙，太累了。
我長相一般，因為帶了好幾個班，忙起來的時候連臉霜都忘了擦，還要照顧一家子的生活，這么多年扛過來，離人老珠黃也不遠了。
他是嫌我沒了光彩，身材成了大媽，而他正處盛年，位居高位，儀表堂堂，我已經不配站在他身邊，成為他愿意對外介紹說這是我妻子的那個人。
可他也不想想，當年是誰不在乎他的出身愿意跟著一塊吃苦，做幾十年的奴隸老媽子，頭發上染滿油膩，腰身一日粗似一日；又是誰利用自己的關系，讓他在雜志社里一步步站穩腳根，如今翅膀硬了，便想割得一干二凈，這人真是涼薄！
我在協議書上簽了字，他要走，留不了，倆人沒什么財產好分的，住的房子是父母的，他當晚收拾行李，搬了出去。
6
我知道秦風肯定是拿著那張離婚協議書去蘇果兒那邀功去了，然后倆人一番云雨。
我想傾訴，便打電話給國外的兒子，把事情告訴了他，他很震驚，聽我說了很多，最后問我：“母親，你還好嗎，要不我明天回去陪你吧。“
孩子大了，知道疼人了，我略感欣慰，沒讓他回來，叮囑他先別告訴爺爺奶奶，到時候我自己跟他們說。
蘇果兒很聰明，她懂得自己的優勢是什么，然后拼了命往上面去投資，然后攀上秦風這根高枝，她可以少奮斗許多年，直接晉升為秦太太。
我不得不承認秦風是個很忠誠的男人，在以往的歲月里，從沒聽聞過他與別的女人有染，也正因為如此，他對女人的了解還不夠多。
秦風迷上了蘇果兒的身體，但他不知道，那女孩挺拔碩大的胸部是假的，那天出茶館門口的時候，因為有門簾擋著，我伸手去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隨后跟來道別的蘇果兒，正巧落在她的胸上，手感不對勁。
當時我就想到可能是假胸，蘇果兒人那么瘦，胸大得與身體都不成比例，做假體豐胸就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了。
為了美，女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能之前蘇果兒手頭緊，做手術豐胸也沒舍得用好材料，所以在手感上有了略微差別，不過起碼在視覺上夠誘人的。
7
之后的日子照舊，我整天為學生的事情忙碌著，這樣也好，工作占滿了腦子，就不會去想那些煩心的事。
父母在不久后也知道我離婚的事情，他們沒有太過責備，見我一切如故，便也放心了，生活總是要繼續，離開誰都不是世界末日，不是么。
一天，我去醫院看望一位朋友，在走廊上碰到了秦風，許久未見，簡單聊了幾句。
原來是蘇果兒胸部發炎住院了，正如我當初所料，秦風狀態不是太好，耷拉著臉說：“沒想到是假的。“
我暗自壓住笑意，出口安慰，心中卻想，莫不是這秦風抓得太猛，抓破了吧。
在醫院碰到后沒幾天，秦風打我電話，聲音略帶哽咽：“蕓，對不起，我現在才發現，我愛的是你，離開你是我犯的最大的錯誤，能再給我個機會嗎？“
我有些詫異，這個男人好久沒如此悲傷過了，我問了原由。
原來是蘇果兒作得太過了，跟了秦風后，在單位里就有些目中無人，得罪了不少人，又不好發作，便在工作上明里暗里給秦風下絆腳，縱然是主編，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兩人同居后，秦風才發現，蘇果兒雖然外表打扮靚麗，但在生活中是極不講究的人，家務不做也罷了，衣服丟得到處是，早上睡到日上三桿還舍不得起來。
我想起當初蘇果兒說能包容秦風生活上的邋遢，以為她是真情流露，沒成想她是邋遢大王，倆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可秦風受不了了，他過習慣了干凈整潔的生活，而這些干凈整潔，都是我帶給他的。
8
兒子也打了電話給秦風，說恨他，竟然為了跟年輕的女人在一起而離婚，以后都不想理他。
我有想到秦風的下場，但沒想過會來得這么快，當初他奮不顧身投入蘇果兒的懷抱，拿二十多年的婚姻為籌碼，換個以為真愛他的年輕女人。而在得知真相后，卻又急著想挽回，他書呆子的氣質還真是一如繼往，太過天真。
他和蘇果兒的結合從頭至尾就是一場權色的交易，何嘗有過一點真情？蘇果兒以為自己贏了，卻只能贏一時，長久不了，女人要贏到底，光靠臉蛋還遠遠不夠。
當秦風手捧一大束百合站在門外時，我不禁心頭一酸，多少年了，他還記得我喜歡百合，多少年了，他都沒再送過我百合花。
婚姻確實有它功利的部分，但仍然需要有哪怕那么一點真心，那是畫龍時的點晴，有了那么一點，這東西才能活起來，活下去。
當年秦風死命地追求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對未來的考量，我的家庭能給他太多幫助，當然也有真心，就是這么一點點真心打動了我，也讓我們的婚姻持續了二十多年。
可現在，蘇果兒的出現，把他的那一點真心也磨掉了，就算現在他回來，以后保不準會再出個張果兒，李果兒，無窮盡地折騰，最后千瘡百孔，不得安寧。
一想到這，我冷冷地回了句：“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來，我倆已經沒有可能。”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被自己的冷淡嚇了一跳，畢竟曾經愛過，可結局就是如此悲涼，一行淚緩緩流下。
我隔著門縫看到秦風呆立了許久，然后將手中的花放在門口，轉身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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