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4月27日，26歲的臺灣女作家林奕含在臺北的寓所上吊自殺身亡。今年2月份她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剛剛出版發行。
自殺后出版社和她父母對外發聲，小說是以她自己的親身經歷而寫成。小說描寫了一個補習班的名師借自己職務之便誘奸強暴性虐待女學生的故事，而這個女學生愛上了這個誘奸她的老師。
自殺前八天，她剛剛接受完采訪。在采訪中她說“思琪最終會走向毀滅且不可回頭。”思琪這個名字也讓我想到了《紅樓夢》里的思琪，因為與表弟私通，后來走投無路撞墻而死。
在采訪中，她說她的精神科醫生告訴她，她是經歷過越戰的人，幾年后又說她是經過集中營的人。我們都知道納粹集中營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給幸存者身心帶來不可磨滅的心里創傷。但是，林奕含否定了這種說法，她說，“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那么房思琪式的強暴到底是什么式的呢？林奕含到底經歷的什么？帶著好奇我讀了她的小說。
就像她說的那樣，讀這本小說，“如果你感受到美，那他是真實的；如果你感受到了痛苦，那也是真實的。”隨著故事緩緩推進，你能感受到一個小女孩愛上強暴自己的人的那種化不開的痛苦和揮之不去的無奈的夢魘。
02
小說中李國華是一個50歲的補習班名師，風流倜儻，知識淵博，專攻文學，和房思琪住上下樓。房思琪是一個剛上國中的13歲的長得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家庭優越，成績優異，酷愛文學，喜歡李國華的文采博學。李國華于是利用這一點贏得了她父母以及房思琪的信任。就像思琪自己幾年后回憶這件事時說的，不知道，反正我們信任一個可以整篇地背下長恨歌的人。
基于這樣的信任，被李國華以免費幫助休改作文為借口誘騙，第一次將自己的生殖器強行放進小女孩嘴里。他為什么這么大膽，他發 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 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 趕回他身邊。
社會對男人和女人在男女關系中有著雙重的恒量標準。
房思琪曾經有過一次試著和母親講，聽說學校有個女孩和一個老師在一起，“這么小 年紀就這么騷”。媽媽的一句話將思琪打到了地獄里。不曾明白事件原委地母親篤定的就將過錯加在女孩身上，將思琪所有的希望打得沒有了蹤跡。她決定一輩子都不說了。
而李國華深知一個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因 為這太臟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 但是在這里，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他堅信盡管他做了這樣的事，房思琪還會在下周修改作文的時間里出現，果真出現了，于是作文課就上到了床上。
03
看著哭泣的思琪，李國華開始了他對思琪思想的清洗與控制，用他滿腹的詩情來粉飾他的暴行，用愛的名義來點綴他的丑惡，他說：這是老師愛你的方 式，你懂嗎?你不要生我的氣，你是讀過書的 人，應該知道美麗是不屬于它自己的。你那么 美，但總也不可能屬于全部的人，那只好屬于我 了。你知道嗎?你是我的，你喜歡老師，老師喜 歡你，我們沒有做不對的事情。這是兩個互相喜 歡的人能做的最極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 氣。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走到這一步。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小天 使。”
他用他的文采開始了誘惑一個鐘情文學藝術的小女孩，為了讓年幼的思琪相信他的話，他甚至大段的背誦思琪的作文并引用作文中的話，“剛剛我真的在你身上嘗到了天堂。”“你為什么就不離開我的腦子 呢?你可以責備我走太遠。你可以責備我做太 過。但是你能責備我的愛嗎?你能責備自己的美 嗎?更何況，再過幾天就是敎師節了，你是全世 界最好的敎師節禮物。”
不愧是國文老師，大段大段的煽情的情話，對著一個自己剛剛傷害的小女孩毫無廉恥的說了出來！而且，話里還透著，我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是錯的是你，你太美了！
聽到這些話讓只知道哭泣的房思琪根本無法生他的氣，也憤怒不起來，用思琪后來的話說，如果就是強暴就好了，不會這么痛苦這么難。
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想出唯一的解決之道 了，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他。你愛的人 要對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嗎?”
以愛你的名義強行與你發生關系，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而將受害人至于愛恨情仇交織的情感糾葛中自己折磨自己。愛不得恨不得，逃不開又擺脫不了。
用李國華的話來說就是“先讓她粉碎在話語里，國中 男生還不懂的詞匯之海里，讓她在話語里感到長 大，再讓她的靈魂欺騙她的身體。”
這一切對于他來說信手拈來，用詩意一樣的語境說著不是愛情的情話，“你現在是 曹衣帶水，我就是吳帶當風。”
他說他的靈魂，“他只是想找一個有靈性的女生說說話。”
他說他的寂寞，“我在愛情，是懷才不遇。”
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就這樣一點一點淪陷在一個強暴他的人編織的情網里，一次又一次的走進他靠近他離不開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了減輕自己內心的痛苦，無力擺脫一切的思琪強迫自己接受老師灌輸給她的思想，強迫自己去愛上強暴她的老師。而這一切不過是他玩的愛情游戲。
他發現奸污 一個崇拜你的小女生是讓她離不開他最快的途 徑，而且她愈黏甩了她愈痛，他喜歡在一個女生 面前練習對未來下一個女生的甜言蜜語，這種永 生感很美，而且有一種環保的感覺，甩出去的時 候給他的離心力更美。
他不但對思琪這樣，對郭曉琪也一樣，對下一個，下下一個思琪，小琪都一樣的模式。
04
在《色戒》里，張愛玲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到女人心里的路通過她的陰道，要占有女人的心首先要攻占有女人的陰道。”李國華太懂得女人這樣的心里了，這些小女孩更是如此。
他看著她們一個個愛上自己越陷越深然后再找個借口推開她們。
他甚至慈悲地說，等你長大了，你只要記得我給你的快樂，遇到好的男生你就跟他走吧。
你用最殘暴的愛的方式讓無知的我愛上你，你在我身上做了所有的事，然后你告訴我，假裝這一切不存在，去和別人談情說愛，讓一個一無所知的男生接受這樣的我？連我都接受不了這樣的我？
帶著這樣的心情，思琪無法正常戀愛，對于所有追求者，她只能拒絕，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們，那么純潔的男生們適合世界上最珍貴的感情，除了他和老師的感情外。她自己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是爬滿蟲卵的玫瑰 和百合，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卻 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臟的人只能和臟的人在一起。
這種見不得人的愛，秘密的愛，骯臟的愛，罪惡感的愛，日夜折磨思琪，她日夜哭泣整夜失眠。她和自己幾乎是雙胞胎的劉婷說了，我和老師在一起，收到的評論是，你好惡心，我沒辦法和你說話了，你要死不要死在我的樓里。
無人傾訴，無人理解，父母朋友都拒絕的了她。
在這愛里她找不到自己。她的孤獨不 是一個人的孤獨，是跟本沒有人的孤獨。
思琪無法擺脫這種罪惡感，因為這種情感“天地難容，最重要的是“人不容”。
所以，房思琪式的強暴比之強奸更具精神上的摧殘。加害者強行進入你的身體，然后又耍盡心機入了你的心，控制你的思想，你的靈魂。加害者用冠冕堂皇的愛的理由粉飾了他帶給受害者的惡行，讓受害者進入他編織的所謂的愛情里，被害者為了擺脫罪惡感漸漸接受了加害者給出的這個解釋，強迫自己愛上強暴者，卻不知道這更加劇了受害者的罪惡感，讓受害者在自責，羞恥感，罪惡感中互相殘殺生不如死。用作者的話說，死一樣的活。人活著，其實已經死了。生活沒有未來沒有希望。沒有路可以走，不瘋就只有死亡。
小說中的房思琪瘋了，生活中的林奕含死了。
05
就在昨天她的老師陳星還出來聲明，承認自己和林奕含交往過，否認強暴。
林奕含出生名門，有著良好的家教。父親名醫，母親高知。她曾經是學霸，以唯一滿分的成績被推薦上了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因為精神病而退學。后來又考上大學，又因為病而退學，老師卻覺得她是裝的。學業優異的她還是無法讀完大學。原本有著美好前程的女孩，一生盡毀在13歲那一場誘奸。
小說中有這樣的對話，十八歲時思琪說：“我有時候想起來都不知道老師你怎么舍得，我那時那么小。”回答是：“那時你是小孩，但是我不是。”在壞人眼里只有獵物，沒有所謂的孩子與成人之分。
對于林奕含我們除了祝愿天堂里的她不在受此折磨，希望她的死能喚醒那些魔鬼的良知，少做一些惡，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對于生活中女孩的家長來說更要引以為戒，一定要告訴孩子和異性保持一定的距離，明確告訴孩子應該掌握的尺度。除了學習，多關心自己的孩子，多聽孩子說的是什么，切記因為自己的疏忽釀成不可挽回的傷害，讓她健康快樂在自己的身邊長大。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