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格子襯衣(上)

文/許胡北笙

-1-

夜晚很安靜,似乎靜的一顆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而他最喜歡的這樣的感覺,一個人靜悄悄的碼字的感覺,沒有人打擾,很是愜意。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已經四年了,真是歲月如刀,我似芹蘿。”他對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自言自語。

天氣有點涼,他從椅子上起來,倒騰著自己的衣柜。他在尋找著那件黑灰色的格子襯衣,把衣柜翻了個底朝天他終于找到了。那是一件很普通的格子衣,衣服表面有長期水洗留下的痕跡,也就是褪色。

“你那件格子衣那么舊了,袖口都破了你還穿著干什么?”他看著自己手里的格子衣想起了母親經常對他嘮叨的一句話。

直到有一天他上微博,發現了一段故事。

故事講的是一個兒子發現自己的老爸,一直喜歡穿一件衣服,給他買衣服他的老爸也一直不肯丟掉那件衣服,后來兒子無意中翻出老爸年輕時候的照片,發現那照片中自己的老爸和已經去世好久的老媽的合影,而兒子看到自己的老爸身上就是穿著那件他舍不得丟掉的衣服,兒子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老爸為什么不舍的丟那件縫縫補補的衣服了。

他對這件格子外套也是這樣的感情,因為它跟著他經歷了許多事情。

他把格子衣穿在身上,他看著自己的手足足比格子衣多了一個手掌的距離暗自自詡。

“想來你也陪我這么多年了,瞧!連手腕的扣子都沒了。”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說。

他再次回到了電腦桌面前,開始繼續碼字,鍵盤的連續敲擊聲好像在演奏一首優美的鋼琴曲,而他也像是個鋼琴家。

可這對于他來說,這不是優美的鋼琴曲,而是一首悲傷的往事,他的眼睛似乎有點濕潤。

隨著敲擊聲的結束,他嘆了口氣,慢慢的合下了電腦,站了起來,望著窗外夜幕下的北海。

路燈的明亮把沉幕的夜色互相比擬起來,朦朧的夜色顯得更加詭秘,柔弱的黃昏在顯示著路燈的光線下變得更加明亮。而北海被一股來自南方的風吹的浪花迭起,拍打著路燈下的海岸線。

他不再望著對面的北海,而是抬頭望著窗戶外的天空,天空中有許多明爍可見的星星,它們一閃一閃的迎合著他的目光,而月亮卻不知所蹤。

他仰著頭,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淚水不讓它從眼眶里掉下來。

如果你聽完這卷帶子,就抬頭看看天上,那樣我會知道,我和喜歡的那個女孩,正在看著同一顆月亮。

此時此刻他想起了這段電影里說的臺詞。

“多希望你此時此刻也望著這片星空。”

晚風吹打著他的臉龐,撥弄著他的頭發,他看著窗戶外的北海,若有所思的想著一些事。

他隨手關了房間里的燈,徑直的走出住處,朝著不遠處的北海走去。

他趴在北海的海岸護欄上,南風越來越大,激起的浪花濺落在他的臉上。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煙點了起來,打火機的光借助他的手掌印到他的臉上,一張臉上全是胡渣,顯得很是滄桑。

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現在的畫面似乎就是在描述著這么一個事。

他抽著煙抬頭再望向天空時,發現星星已經不見了。

“怎么?連你們也不待見我?”他自詡的說著,一口煙霧從他口中飄出,海風夾雜著濕氣浸濕了他的頭發。

天空中下起了綿薄細雨,似乎老天在有意與他作對。他轉身看著北海周圍的建筑群,有許許多多的城中村,而他自己也身處在這樣的環境。

身后的萬千燈火沒有一盞是為他點亮,只有他家里的燈應該是為他點亮的吧,可惜也是要他自己去點。

他像個無魂的主,飄蕩著在這北海周圍。

突然他目光堅定的看著一處深巷,緩緩的向它走了過去。

-2-

北海街頭深巷里的燈火闌珊處是一家酒館,它佇立在僻靜的郊區,遠離市中心的喧鬧與繁華。

天空中下著牛毛細雨,這時酒館的門簾被一只手給掀開,走進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他身上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樣貌,卻不知為何多了不該有的滄桑。

少年走到了酒館的柜臺坐了下來,酒館的老板看到有客人來了,就馬上過來照顧。

“喝點什么?”老板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來瓶啤酒。”少年語氣低落。

“沒帶傘?”老板把一瓶啤酒起開遞給眼前的少年。

“我鬼知道突然下起了雨。”說著少年用手擦擦臉上的雨珠,拿起啤酒就開始吹了起來。

“慢點喝。”老板一只手拖著少年拿著酒瓶的手。

“要你管!”少年不顧老板的勸阻,不一會兒一瓶就就吹完了。

酒意慢慢的在少年的臉上涌現,不一會兒一張臉就通紅。

“老板,再來一瓶。”少年對著他笑了笑,搖了搖空酒瓶。

“你酒量不行,少喝點吧。”

“你還做不做生意了?沒聽過顧客就是上帝嗎?”

無奈,老板只好又起了一瓶遞給少年。

“老板,你還是個文化人呢!”少年說著指了指遠處的墻上,墻上掛著一副書法作品。

其內容是:

“深巷中有說故事之人,青石上有老酒幾杯。”

字跡行云如水,落筆如云煙,看得出是請人特意提的。

“見笑了,見笑了。”老板客套的笑著。

“你似乎有許多故事?從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加上你身上的這件格子衣,以及你剛剛的行為。”老板自信的說著。

少年停下了喝啤酒的動作,兩只眼目不轉睛的端詳著眼前的這個人。

“老板眼力見真準,不愧敢掛那副書法。”

“有興趣講講?”老板拿出個兩個玻璃杯,接過少年手中的啤酒倒了起來。

“我想她了,非常想。”少年端起老板面前的啤酒下肚。

“前女友?”

“也可以這么說,不過是初戀。”

“多久的事了?”

“四年多了。”

“這么久!”老板一臉的驚訝;

“那么按照你現在的年紀,大概推算下,你是高中時的戀情。”

“不愧是開酒館的。”

“說笑了,我也是過來人,那個時候的戀愛真的很單純美好。”

少年又喝下一杯啤酒,打開了話匣。

“那時候我剛上高一就追了她,可是后來我為了一個初中喜歡的女生把她甩了,當時我可真是沒心沒肺。”少年醉意十足。

“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我又把她追了回來,可是好景不長,她便主動和我分手了。”

“你當時什么感覺?”

“我可以告訴你,那時我哭得很傷心你信嗎?”

“信。”

“那個時候,我終于明白了我甩她時的感覺,我的心里一直有她,雖然時間過了這么久。”

“那你恨她嗎?”

“剛開始很恨她,恨她為什么要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給我這種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感覺,后來才發現,恨意只是短暫的,接踵而來的是無盡的思念。”

“所以你的格子衣?”老板看著少年身上小了一圈的格子衣。

“這件衣服,是我和她在一起時經常穿的,我舍不得丟。”

“你后悔嗎?自己做的那些。”

“后悔,我腸子都悔青了。”接著是少年的一陣沉默。

少年自己又倒了一杯啤酒,開始喝了起來。

“四年來,我忘不了她,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她,我和她發生過的點滴我都記得,過目不忘,所以我把我與她之間的故事寫了下來。”

“把它寫成了個故事對嗎?”

“是的。”

“在哪寫的?”

“簡書,不知道老板你知不知道。”

“哦,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都快跟不上了。”老板驚訝之余,“那你ID叫什么?改天我去看下,聽聽你的故事。”

“雷奕明。”少年淡淡的說著。

“奕明?你的真實名字?”

“嗯。”

“我叫北笙。”

“北笙大哥?”

“叫老了,叫北笙哥。”

“北笙哥。”

“哎,這就對了。”

“北笙哥,今晚客人不怎么多啊。”

“可能因為下雨的原因吧,平時還是可以的。”

“北海北酒館,你這名字…。”少年想說什么卻又不想說。

“怎么?你盡管直言。”

“和我寫的故事名字差不多。”

“哦,真的?”

“我的故事的名字叫《北海北:向日葵的微笑》。”

“還真是!向日葵的微笑指的是?”

“夕陽的黃昏下,日落的余暉射向正打著電話的女孩,風吹著她的頭發,女孩的笑容充滿著陽光。”少年回答著老板。

“就是指這個?”老板恍然大悟。

“嗯嗯,北笙哥我要走了。”

“行,我送你吧。”說罷老板起身。

“哦對了!我總覺得你的酒館差了點什么。”

“差了什么?”

“你有信紙和鋼筆嗎?”

“你等著,我進去給你找一找。”

少年看著那副書法的墻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找到了,來,給你。”一張信紙和一只黑色的鋼筆呈現在少年眼前。

“鋼筆蠻特別的嘛,女朋友送的?”

“以前一個朋友送的。”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少年坐在酒館的柜臺上開始提筆寫了起來,他那不清醒的雙眼突然變得專注起來,剛才的那副醉意也馬上從他身上消失,看起來就像是個很清醒的人。

老板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少年,并時不時的看著他手中握住的鋼筆,思緒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北笙哥有圖釘吧?”

“有有有,你等著。”

老板的思緒被這一叫拉了回來,他在柜臺翻找著,片刻遞了一顆圖釘給少年。

“既然是有故事的酒館,那你得給到這里來說故事的人一個機會啊。”說著少年在老板面前搖了搖那只鋼筆,轉身朝那面墻走去。

少年把他剛才寫的那張信紙用圖釘釘在了墻上,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元,用鋼筆把錢壓在了桌子上。

他對老板微微點頭以示敬意,轉身走出了酒館,留下了鋼筆和錢以及那張訂在墻上的信紙。

看著少年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老板拿起鋼筆走到了那面墻面前,他用手拿起那張信紙,只見上面寫著:

我有話要對你說
除了四年前的那一天,于我而言依然歷歷在目,除了很高興能再次遇見你
我還有句很想說的話
對不起當初我那些行為,我不知道那樣會給你帶來多么大的傷害,對于一直以來承受期望的你來說
對不起
? ? ? ? ? ? ? ? ? ? ? ? ? ? ? ? ? ? 奕明

老板看著這張信紙上的內容,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鋼筆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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