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7 作品)
“北京很好,房價很貴。”
01
最近被關于房價的文章完全刷屏了。
尤其是知乎的熱帖,“北京的房價是不是正在透支著北京年輕人的創造力和生活品質”,里面的案例都蠻平實,卻也蠻震撼的,看了特別讓人揪心。
回答那個帖子的人,很多都是清華和北大的高材生,他們應該算是年輕一代中最努力、資質最好的人了,然而,因為房價太高,很多都被迫要離開北京了。
哪怕他們現在所處的是最牛逼的企業,比如BAT;最牛逼的科研單位,比如中科院、社科院;最牛逼的醫院,比如協和。
不管你學歷多高,實力多屌,你的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學校只在乎一件事:買沒買學區房?沒有?那你說個屁啊。
現實就是這么冷酷。
對于當代中國人來說,最難回答的、也是最近網上最流行的問題就是:“既然清華北大的都買不起房子了,那還買學區房干嘛。”
可怕的是,如果這幫精英被迫回到小城市,限于產業結構和科研水平,他們的實力和才華完全發揮不出來。
曾經的北京,還是有一些柔軟和詩意的。
在這里,詩人、藝術家、搖滾青年……什么人都可以待在這里,喝大酒、吹牛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現在的北京,完全擺出了勢利鬼的嘴臉。
有錢的就留下,沒錢的就滾蛋。
去他媽的才華。
2015年,我剛搬到北京的時候,朝陽大悅城附近的房子6萬一平,比深圳還便宜呢(那時候深圳隨便一個房子都要8萬一平了)。
當時覺得北京還蠻友善的,公司的同事們有點小雀躍——他們想的是,如果自己特別特別努力,說不定有一天,能在北京買房呢。
膽大的、不要臉的同事,還去中介那邊看了標價。
但現在,同事們路過中介,都繞道走了。
不敢看房價,因為看了會哭,眼淚止都止不住。
來北京這一年多,房價簡直漲瘋了。
后來我租的那套房子,在望京,介于四環和五環之間,一年前8萬一平,現在要12萬一平。
房東說要把房子賣了,買家看了一次就忙著打錢,特別饑渴,他說,在望京難得找到總價這么低的房子了,才1500萬,太劃算了……
我只想說,他瘋了嗎。
看到網上有人說:一朋友買房,賣家報價728萬,從7點半砍價到夜里11點半,745萬成交……
太黑色幽默了。
02
我老公的學妹最近就回老家了。
她一直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那種神一樣的存在。
當年她是她所在的小城市的高考狀元,考上人大,超了分數線好幾十分,當時路邊的橫幅都有她的名字,母校的門口是她的大照片,電視臺、報紙都來采訪她了。
她畢業了,去了一所蠻不錯的高校教書,算是很受歡迎的老師。
課外,她去兼職教課,還帶了一點項目,一年算下來,收入還行,有三四十萬。
她忙得完全沒空談戀愛,只想著多賺點錢,買個房子,就可以真正在大城市立足了。
然而,因為家里經濟條件不好,拿不出首付的錢。
她一直攢首付,但怎么攢,都追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
2015年12月,她看了一套房子,二手的樓梯房,算下來要320萬,她覺得房子真的有點舊了,猶豫了一下午,房子就被另一個買家搶了。
這一耽誤,就到了去年4月,相差5個月,那套房子已經漲到了450萬。
這130萬的差價,她得掙三四年。
今年春節,她回老家,見了幾個同學,大家都問她買房了嗎。
她只能苦笑。
那些曾經能力不如她、努力不如她的人,留在家鄉,都買了一兩套房了。
她就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大家很high地討論,“你的房漲了多少萬”,“我的學區房賺翻了”……
那一刻,她想起這幾年自己在北京的日子。
無數次凌晨兩三點從學校回宿舍,宿舍挺偏的,距離有點遠,她怕路上遇到變態,想換個近點的房子,房租太貴了,舍不得;
有一次在路上被摩托車撞了,手都刮破了,在醫院包扎完,繼續去培訓機構講課;
還有一次在超市買東西,發現價格標簽打錯了,為了9塊5,跟服務員和值班經理吵了半天……
回家的路上,想起自己曾經是那么風光的高材生,現在是堂堂高校教師,卻搞到這個地步,哭了……
她突然對這一切有點膩了。
她決定離開北京了。
當年她拼了命讀書,想逃離小地方;
后來她拼了命努力,想留在北京,未遂。
走的時候,她本以為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一定會特別舍不得。
結果發現,這些年,為了省錢買房,她啥都沒買,連衣服都沒幾件,三個箱子就把所有東西都裝了。
離開就離開吧,反正北京也從來不是自己的。
知乎網友海公子說,“小時候我爸總讓我好好學習,現在想想,真該讓他好好工作。”
03
老實說,看著身邊這些年輕人的狀態,我挺感慨的。
我剛畢業的時候,月薪一萬,可以買到深圳市中心一平米的房子。
而現在,剛畢業的人,年薪都買不到北京一平米的房子。
我們那時候,蠻有安全感的,因為房價不高,不會有那么大的壓力,所以特別灑脫。
想買什么買什么,誰特么存錢啊。
而我觀察身邊的同事們,只要你想買房,就會進入一種摳逼模式,花一分錢,都要心疼半天。
比如黃小污,全世界都知道,她收入不低——傳說中她都月薪5萬了,但她過得像個月薪500的人。
她所有的毛衣和圍巾都是起球的;
她之前的包,是一個30塊的帆布袋,有一次我帶她去五星級酒店談事,她就拎著這個30塊的破包,我看著都要哭了(這就是我憤而給全公司同事都送了名牌包的原因,實在特么看不下去了);
她最近剛搬了家,舊的被子太薄了,然而舍不得買一床厚一點的,她和老公雙雙凍感冒了……
春節我們全公司去歐洲玩,黃小污看中了一個輕奢品牌的包,2000多,比國內便宜一半,大家都勸她買,她來來回回去了那家店好幾次,最后,她終于下定決心——還是不買了。
歐洲那趟旅游,因為很多東西都超級劃算,大家都忍不住買買買。
全公司只有兩個人花錢最少,他們就是想買房的兩個人:黃小污和張靜思。
房價完全在操控我們的生存狀態。
黃小污說,雖然她已經拼了老命在省錢了,但是內心還是知道的,可能不管怎么拼,都買不起了。
她也看了知乎那個帖子,她說最有感觸的就是有個叫Kiwi的網友說,“猛漲的房價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比‘一輩子買不起北京的房’,給我帶來更大的焦慮和惶恐。
這種惶恐在于真實又可怕的事實:它讓我懷疑我一切努力的意義。”
是的,如果以吐血的姿態去努力,還是買不起房,那我這么努力是為什么?
黃小污也說,她不是想畢業兩三年就買房子。
她沒那么著急。
但是,能不能讓他們看到一點未來可以買房的希望?
老實說,作為老板,我看著我身邊的同事們為房子的事焦慮,我也跟著焦慮了。
不止一次記者采訪我,問我夢想是什么?
我說怎么辦,我真的變得庸俗了。
3年前,我開始創業,我的夢想是,用10年時間,去做牛逼的影視劇,給國產影視業帶來一點點影響。
現在,我的夢想是,要做好的作品,但更要把公司做大,讓在這里努力奮斗的員工,都能變得有錢,有一天能在北京買到房。
想想也挺可悲的。
對北京,我們就像一場單戀。
喜歡這里,因為有很多有趣的人,有值得我們奮斗的事業。
我們也想安定下來,我們也想有歸屬感。
但是這個歸屬感,越來越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