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花
文/塵一粒
下午課間休息，五年級的幾個孩子還在纏著我問“吳老師，你中午說的話可算話？俺們放學就去摘槐花，你下星期一做給我們吃！”“吳老師什么時候騙過你？啥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我笑著回答。同事劉老師說“槐花又讓你在我們學校火了一把！”確實，這幾天槐花在我們學校不脛而火。
1
上周日下午，我和孫老師取快遞回來。孫老師眼尖看到洋槐花都開了，埋怨我說“這兩天你就知道做微課，也不帶我出來鉤槐花，我都多少年沒有鉤槐花了。”我對此深感歉意建議現在就去鉤，“都已經四點多了，我晚上還得看自習”孫老師一臉的埋怨，“肯定來不及了！”還送我一個秒殺的眼神。
送孫老師回來，我就到村子的小路上跑步。走到王大爺家門口，他正在園子里澆菜。我就問大爺家里可有鐮刀，到哪可以鉤槐花。大爺大娘笑著說“俺家屋腳就有一棵樹，花子還沒有開，等開了我鉤點拿給你。”我連聲道謝，就奔向了田間小路。
2
周二下午放學，我像往常一樣去跑步。教室里的小家伙跟著我跑步的又多了起來，待我還在宿舍換衣服的時候，樓下就在喊“吳老師快點！吳老師快點！”然后我、昊、龍、湯、來、娜和丹一行七人就跑了起來。
跑步回來，最后一段路我們是走著回來的。邊走邊聊，看到路邊有幾棵小洋槐，我試圖去摘樹上的花。來姑娘問“吳老師，原來你也喜歡吃槐花呀？！讓我們一起給你摘槐花吧。”娜姑娘則問“沒有袋子，咱摘了放哪里？”“這確實是個問題！”我一臉無奈的樣子。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明天給你拿個袋子咱再摘吧？”娜姑娘說。“我自己有袋子，不用你拿，你別忘了提醒我就行。”來姑娘說“吳老師，干脆明天我給你帶吧！俺奶鉤哩多哩很！”我嘴上說“不用帶，我們明天自己摘。”心里卻想著，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來姑娘果然帶來了一袋槐花。
3
我第三節課沒課，就跑到宿舍擇槐花、洗槐花。按照老媽最傳統的做法，我在電磁爐上蒸了一鍋。我又百度了一下“槐花的做法”，沒找到合適的。我想起前幾天孫老師說槐花煎著很好吃，我就試著煎了幾塊。
放過學，我喊劉老師吃飯。劉老師還沒有到我宿舍就喊了起來“好香啊！”看到桌子上蒸的槐花和煎的槐餅，激動地又是拍照又是發家庭群，吃一口夸一句“真好吃！”還勸我給下午放學做好了送給我們家孫老師吃，要讓她感動一下。我一個勁地說“沒必要！沒必要！都談那么多年了又不是熱戀期！”劉老師還是建議我做好了送過去，老話說“聽人勸吃飽飯”，我心里也盤問著自己要不要做點送給孫老師。
中午我做了八塊槐花餅，劉老師和我各吃了三塊，還剩下兩塊。我想自己晚上不吃飯，放到明天說不定就壞了，下午我進教室時就把剩下的兩塊餅均分，送給教室里的孩子們吃。同學們都夸我做得好吃，來姑娘反應最強烈“吳老師做得真好吃，俺奶做哩又甜又咸又辣，一點都不好吃。”我聽她這樣說興奮極了。同學們也紛紛表示，沒吃夠。
下午放學，孩子們在校園里等我去跑步，卻遲遲見我不下來。我站在宿舍門口喊“你們回家吧！我一會先去三十鋪，然后才能回來跑步。”湯同學高聲回道“那我們等你回來一起跑。”我勸不回他們，就轉身回屋繼續做槐花餅。有幾個同學貓上來看了一眼，就匆匆地跑下去，分享窺探的消息“吳老師在做餅。”待我騎車去給孫老師送餅時，娜姑娘問我“吳老師，我猜你做的一定是愛心餅吧？！”我看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她還喊“吳老師，她們都說你做得是心形餅！”娜姑娘一語道破夢中人，我當時怎么不設計個形狀呢？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等下次有機會吧。
匆匆趕到三十鋪，孫老師邀請我一起吃餅。一來我晚上不吃飯，二來教室里的孩子們還在等著我跑步。一路上，花兒笑草兒鬧，過河等船還油了一首詩:
一騎紅塵伊人笑，
無人知是槐花到。
學生嘗了都說好，
若是心形豈不妙？
回到學校，已經近六點了，孩子們還都在等著我。我們便一起跑了起來。
4
星期四下午放學，又到了我們跑步的時間。這一次跑步，我們更改了之前的跑步路線。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路邊竟然長了幾棵洋槐樹，枝頭上掛滿了槐花。胖胖的高龍聊起昨天中午吃槐花餅的事，勾起了大家的食欲。瘦高的湯同學笑著問我“吳老師，我們摘點槐花你還做給我們吃好吧？”“你還沒有吃夠嗎？”我問。四個小朋友一起嚷嚷“沒吃夠！沒吃夠！”來姑娘說“吳老師，還不如我明天再給你拿一點哩！”湯同學看了看電話手表“現在才五點多，我們干脆自己摘。”湯同學話還沒落，多多已經奔向了槐花。
多多脫了外套，我們五個人，爭著摘了起來。我把樹枝搬彎，另外八只小手不停地掐著一串串潔白的小船兒。時不時發出“哎呀”的叫聲，一看手上扎了根小刺，然后是陣陣笑聲，和著槐花都裹進麥田里。多多一個人的外套已經裝不下，湯同學讓高龍也把外套脫了，龍很是不情愿。多多解開了他不愿意脫外套的原因“他里邊穿得是他奶的秋衣，怕別人笑他。”來姑娘勸高龍“就這幾個人，我們又不會嘲笑你！”湯同學和多多也附和“高龍，你就脫了吧！這都盛不下了。”高龍支支吾吾脫了外套，我回頭看“這外套你不說誰也不知道是你奶奶的，我看他就是小男孩穿的么！”
二十分鐘左右，我們斬獲了滿滿兩包的槐花，來姑娘扛著槐花往回走。剛抬腳“哎吆！哎吆！”來姑娘叫了起來，“一個刺扎住我腳了！”她來回蹭蹭腳，把刺拔了出來，我們四個男生笑了起來。來姑娘白了一眼“你們四個男生就我一個女生，好尷尬呀！”
5
星期五一大早，我在吃早飯。五年級的三個女生在我宿舍門口探頭探腦，“來來來，你們三個幫我把槐花擇擇。”剛開始的時候不情愿，只有曼曼帶頭進來了，袁姑娘和王姑娘與我談起了條件“你弄這么多槐花干什么？”“我答應我們班同學，今天中午給他們做餅吃。”袁姑娘極不滿地說“吳老師，就你對四年級最好了，對我們一點都不好！”我趕緊解釋“我沒有給你們上課，不知道該怎么對你們好。別跟我東拉西扯，快進來給我擇槐花！”“你要是也給我們吃，我就幫你擇，要不然我才不幫你呢！”袁姑娘伶牙俐齒。“那好吧！到時候分給你們一點嘗嘗。”袁姑娘和王姑娘這才進來幫著擇槐花，后來周姑娘好奇他們在我宿舍干什么，也加入到了擇槐花的隊伍。
上午最后一節我沒課，十一點二十的樣子，就回到宿舍開始準備做午飯。先拌了一點在電飯煲里蒸，然后和了整整一小鍋的面準備用電磁爐煎槐花餅。油剛下鍋，五年級的孩子站在我宿舍門口，四年級的孩子也來了，最后索性都擠到了我宿舍里。原來他們這一節是體育課，最后十多分鐘自由活動，他們就都自由到看我煎餅了。
根據我們班孩子星期三的建議，我在想是不是試著把槐花餅煎成心形的。做第一個，我先把餅拍的圓乎乎的，然后用手畫出心形，再拿刀順著剛才劃得線切。效果并不理想，有棱有角，奇丑無比，做起來速度也奇慢無比。還被五年級的袁姑娘評論道“吳老師，你那做的啥，能吃嗎？”我強著說“你難道看不出我給我們班同學做的愛心餅嗎？！去！去！去！別打擾我！你們看著我做飯，我都做不好了。”后來的李同學，還沒有走過來就聽見“你們看啥哩？好香啊！”他站在窗口巴望著，還用手表電話在那不停地拍照片。那么多同學在我宿舍、宿舍門口聊我做的餅，我也不搭理他們，只是低頭繼續“研發”我的心形槐花餅。還是把餅拍的薄薄的，只是在拍的時候注意餅的形狀設計，然后放在案板上，雙手將大拇指和食指對成心形，在已經雛具心形的餅上擠、推、壓、拍，最后在放在手心進行“小修小補”，我的心形餅就這樣誕生了。孩子們也興奮地指著說“這個像！這個像！”李同學笑著說“你們看，范寶都流口水了。”一陣哈哈大笑。
鈴聲響了，大部分孩子都走了，多多還站在窗口，“你先回家吃點飯，我們下午在教室一起吃。”聽我這樣說，多多才不舍地走開了。宿舍里還有四個五年級的孩子，他們就是早晨幫我擇槐花的袁、王、周和曼曼。“放學了，恁四個咋還不走？”我問道。“你不是說，你做好了給我們吃嗎？”王姑娘做好唇舌之戰的準備。“剛才不還說我做得難看，肯定很難吃嗎！”我很不開心地說。“俺們又沒嘗，誰知道是難吃還是好吃！反正，你不給我吃，我就不走了。”袁姑娘開始耍起賴來，其他三個也跟著叫“就是！不給我們吃我們就不走了！”我擔心地問“那你不回家，你奶不找你嗎？”袁姑娘頗顯自豪地說“俺奶不管我，她也管不住我！”王姑娘哀求道“吳老師，求求你給我們嘗嘗吧！”周姑娘也跟著說“求求你了！”“你們先回家，下午再給你吃，別到時候還不夠我們班同學吃的！我也求求你們回家吧！”我解釋道。袁姑娘說我“吳老師真偏心！”王姑娘說我“吳老師說話不算話！”我不搭理他們了，他們就站在我旁邊，看著我拍餅子，下鍋，撈出來……我看他們沒有走的意思，“那我煎好這個給你們拿。”四個人高興地笑了“耶！太好了！”我切了兩塊餅，他們一人一半才離開了，走廊里是槐花般甜蜜的笑聲……
十二點五十的樣子，我才把所有的餅子煎完。待我喊劉老師吃飯時，剛被我打發走的四位同學又吃過飯回來了“吳老師，你怎么才吃飯？！你的餅子還有嗎，我們還想吃。”我數了數餅子，留好我們班的，然后又切了兩塊給他們。我剛要夾起一塊餅，劉老師說“那你給你們班同學餅吃，我也想把這幾塊餅給我們班同學。”還好有一點蒸菜，否則忙活一中午、累了一身汗，還吃不到一口飯。
6
一點二十六，我端著盤子進了教室。路過五年級，袁同學就喊“吳老師，給我一個吃！”其他同學也跟了過來，一年級的小朋友在樓道里玩也問我“吳老師，你端的是什么？”前堵后擁地走進教室，教室里孩子們歡呼雀躍，教室外一雙雙巴望地眼睛。
我舉起一塊餅“看！”孩子們可配合了“哇！愛心餅！”待大家安靜下來，“受同學們前兩天的啟發，我就嘗試著做了愛心餅！不過還沒有來得及送給孫老師，就先給你們嘗嘗鮮。洗手了嗎？”孩子們搖搖頭“沒有！”“趕快去洗洗手！”我高聲說。然后從前往后開始發餅子，倆人一顆“心”，一人一半。在大家都在享受美味時，李姑娘站起來走到教室門口，撕了一溜遞給一年級的小妹妹。看到這一幕，我才想起來盤子里還剩下六七個餅子，何不讓他們也嘗一嘗？我就讓他們去洗手，也每人分得了一小塊嘗了嘗。五年級的又在門口嚷嚷“吳老師，我們還要吃！”我征求教室里孩子們的意見，又把最后幾張餅也分給他們了。
下午課間休息，五年級的幾個同學，一直纏著我“吳老師，我們放學就去鉤槐花，你下個星期還給我們做吧？”我只能抱歉地說“我的油和面粉全都用完了，做不了了。”幾個人還是對我不依不饒，我只好答應了。
上午，王姑娘一見到我就抱歉地說“我摘的槐花被俺奶發現蒸吃了，也是弄的面粉，一點也不好吃！”袁同學說“吳老師我的還在冰箱里，下午給你帶過來。”我笑著對袁同學說“不用了，我昨天下午自己摘了很多。”中午放學，就在剛剛，我叫了林姑娘他們，把剛熱的餅專門送到她手上，上周她因為沒吃到餅，還紅了眼睛……
2018年4月23日? 1:03
【記】中午跟劉老師吃飯時，算了一下這幾天做的餅:
第一次8張
第二次7張
第三次27張
第四次18張
四次一共做了60張。
周六接到同事管老師的電話，她問我“吳老師，你那槐花餅是怎么做的？”我哈哈笑了起來！劉老師婆婆煎了一次，糊了，也沒有再煎了。
看來，我這個教師確實頗有些廚師的天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