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
來是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
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
——唐·鳥窠
四月,始于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里似乎都附著的黏膩,我并不喜這樣的感覺,未有一絲的爽朗。怎的也生不出古人“憑欄垂絳袖,聽雨打芭蕉”的詩意。
老王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做人開心最重要。細細咂摸,這白話實在有趣的緊。恍然憶起昨天偶然翻看《浮生六記》,書名取自李太白“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白話衍譯之:做人開心最重要。
“做人開心最重要”這是我已經記不得第幾次聽老王這么說了。車停穩,熄火。我剛準備開口道別,老王悠悠的說了一句:急啥,聊一會兒。正抬起放與車門的右手就這么訕訕的縮了回來。在我的印象中,老王極少如此。我“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與老王聊天的方式是:他說,我聽。我想,極少有人能與他唇槍舌戰幾個回合不自敗下陣來的。在他面前能不露怯的唯一方式就是沉默,微笑,沉默。我是不怕露怯的,我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不知道。確實,我是不知。那又如何?你說了,我便知道了。這樣博文強識,腦子堪比度娘好使的男人,罕言時你不覺得寡淡,侃侃時也從未覺得虛廢。每每他開口,我都細聽的真切。數個回合下來,竟生出似學生受教聽課般的心境來。
水水曾好奇:老王究竟是怎樣的男人?讓你五迷三道的?我笑而不語。
始于顏值,陷于才華,終于人品。老王于我,卻是始于才華。初見老王,在他還未拜倒于我的石榴裙下之時,我已被老王的才華折服。年紀如我一般,終究不似豆蔻年華的二八少女,怦怦然的不再是如外表一般膚淺的俗物。
老王外表如我,也有著與年紀不甚相符的臉。人常道:面由心生。橫豎想來,老王都該是一好人。老王聽后連擺擺手:我的小學同學說過,王**就是長了一張老實的臉而已。聞言,我笑的怎的也止不住。
人品,是老王頗具爭議的地方。水水曾坦言,并不喜歡老王這樣的男人。平心而論,老王并非能托付終身的一般良人。可他心思玲瓏通透,萬般事物皆了然。知藏書,識拓本;懂篆刻,悟禪語。他深諳人生開心最重要,卻告訴我人總需給他人一個交代。我從未遇到這樣的男人,我知今后也不會再有。
他既無千金意,我亦無傾城色。我與老王的關系止步于伴侶之外。琴棋書畫,煮酒烹茶,哪一樣與我也是知之甚少,更別論舉杯邀明月,高山共流水。我知解其心憂者,開懷暢談者,慰其心靈者,皆不會是我。
老王知我酒量淺,酒品差,從不與我喝酒。我倒是盼著能酣暢的大醉一場,盡興未酣之時問那兩個我從未開口問過得問題。無言誰會憑欄意,大多時候,我都似這般凝睇不語。
與老王道別后,今日之景,往夜之夢,似問不出個所以。內心如一汪渾水,怎地卻攪騰的愈發清澈澄明。我知他此刻許在煮茶逗狗,更深人靜,如何消夜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