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莫相欺


?清政十一年。

?晚風徐徐,星子點綴著黑漆漆的天空,宣王府外,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女子黑巾蒙面,望著高高的圍墻無聲的嘆了口氣,無奈撫額“這么高,唉,幸好本姑娘輕功不賴。”說罷氣運丹田,提氣,幾個輕點間,飛身而上。

?守衛的士兵極少,幾個閃身便輕巧的繞開了他們,彎過亭臺樓閣,穿過長長的回廊,很快便停在了宣王的寢殿外,寢殿里一片漆黑,女子輕手輕腳的上前,掏出裝有迷魂香的管子,伸出纖纖素手將窗戶紙捅破,將管子伸進去,輕輕地吹散了迷魂香……

?“只有主子登上皇位,遼遠國才能永葆昌盛”如此思忖,似下定決心般,一把匕首從袖中滑落,緊握手中,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宣王,必須得死”

?晚風入室,輕紗漫卷,月光流轉其間,更添朦朧之態。

?輕輕撩開月色紗帳,女子放慢了腳步徐徐游走在重重紗帳之間。

?很快,一扇雕工精巧的寬大屏風出現在眼前,唇角一勾,如水雙眸在夜色中亮如星子,緊了緊手中的匕首,腳步一錯,繞過屏風,煙色紗帳后一個人影朦朦朧朧,宣王!

?心中一喜,立刻飛身上前,指尖輕輕挑開紗帳。女子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窗外月色如水蔓延,盈了滿屋,輕巧的落滿紗帳,風吹簾動,透窗而來,在男子清俊的容顏上投下道道暗影,如蝶翼般的黑色眼睫覆在臉上,美艷絕倫,銀輝月色好似愈來愈盛,男子平穩的呼吸引得她一瞬間面紅心跳。

?“看夠了嗎?”聲音清冷,令女子猛地回過神來,眸子一凜,定定的看著面前靜靜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他依舊安安靜靜的,似是睡著了。

?莫非剛才是她聽錯了?不可能,女子搖了搖頭,輕輕的朝后退了兩步,旋即,猛然轉身。誰知,方此時,閉目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倏地睜開了雙眸,明亮的雙眸中盡是寒色,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用力一拉,一個翻身將其壓在身下,女子頓時呼吸一窒,愣神之際,忽覺面上一涼,糟糕!面巾!

?慌忙偏開頭,正巧錯開了胥夜生在看到她面容時一剎那的失神,明亮的雙眸中滿是震驚,明明滅滅,閃過萬千情愫,有些顫抖的扳過女子的臉,輕輕的撫上她的眉毛,眼眸,鼻梁,最終緩緩落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眸中盡是眷戀。

?女子警惕的看著他,不由得緊了緊握在手中的匕首。很快,胥夜生便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掩去眸中的情緒,換上一副懶散的神情,輕笑出聲“刺客?還是個小丫頭。”明亮的眸中滿是戲謔。

?女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秀美一顰,“怎么?瞧不起女人啊?”聲音如汩汩流泉,清澈動人。

?“這倒沒有,只是這世間敢來刺殺本王的人確實不多,小丫頭,你倒是膽識過人!叫什么名字?”胥夜生眸中笑意更甚,亮閃閃的晃得人一陣頭暈目眩。

?“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女子閉上了眼,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哈哈,這就放棄了?不是要殺我嗎?本王給你個機會。”說著,向后一倒,用手支著腦袋定定的看著她,眉梢眼角滿是笑意“來吧,不過,我們可說好了,贏了,本王放你一條生路,你大可提著本王的首級去討你家主子的歡心,不過,若是輸了……你就得從了本王,本王也老大不小了,還缺個看的順眼的王妃。”半感嘆半憧憬的抬首。

?“果然跟那個狗皇帝一個德行,受死吧,好色之徒。”胥夜生只覺面前寒光一閃,只見女子抬手就朝他刺了過去,狠辣非常,直擊要害。胥夜生明眸一瞇,冷氣瞬間從體內溢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如鬼魅般及時捏住了匕首,飛速向前一推,緊緊握住了女子的皓腕,用力一捏,女子立刻痛呼出聲,“哐鐺”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

?“放開!”女子用力的掙了掙手腕,見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剛準備發怒,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驚恐的望著胥夜生身后“那是什么?”

?胥夜生聞言,手上力道漸松,警惕的回眸掃射四周,“你看到什么了?”有些疑惑的開口,豈料半晌沒聽到回應,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頭,只見身后早已空無一人,哪里還有女子的身影,房間內,只有風聲呼呼的從敞開的窗中傳來。

?眉間劃過一抹慍色,倏地起身,大步邁出寢房,飛身沒入黑暗中。

?女子一路飛奔,回首發現胥夜生并沒有追上來,松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發現恍惚間竟誤入了一片樹林中,氣喘吁吁的走到一棵樹下,不停的用手煽風,思索著怎么向主子交待。

?突然,一抹淡淡的清香傳來,額角有柔軟的物體擦過。心中一驚,伸手就朝一旁劈去,清冷的聲音適時想起,硬生生的阻了女子的動作“跑那么快干嘛?熱不熱?”說著還不時用袖子擦擦女子臉上的汗珠,眉梢眼間盡是笑意。

?“啊!”樹林里響起女子殺豬般的慘叫,從地上一躍而起,驚恐的看著他,連連后退。“你從哪里冒出來的?”

?胥夜生看著她的反應,滿意的揚了揚唇角,云淡風輕的開口“本王有這么嚇人嗎?”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很是不解的看著她。

?“你想做什么?”女子警惕的看著他玩味的笑容,連連后退,不動聲色的附上左手手腕,用力一按,“唰”的一聲,天蠶絲激射而出,攀附上一旁的樹梢,足尖點地,轉眼間已穩穩落在了樹上。

?胥夜生抬首望著跪坐在樹上的女子,正巧她也正一瞬不轉的注視著他,四目相對,他倏地笑了“下來,我不殺你。”

?女子輕蔑一笑,翻了個白眼“憑什么相信你?”

?“你不下來?”胥夜生向四周環視了一圈,復又抬眸,淡淡道“那本王上來”說著,正欲施展輕功,樹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女子慌亂的起身,牽動了幾根樹枝,身影不穩險些從樹上跌落,胥夜生蹙眉看著她,張了張嘴,豈料女子以為他又要做什么,大聲吼道“胥夜生,你別動,你再動我就喊了。”

?胥夜生不覺有些好笑,這荒郊野外的就是喊了,誰搭理她啊,但還是裝作很正經的樣子“好好好,本王不動,再給你個機會,現在呢,本王先去找點吃的,你可以趁機快點逃。”說罷,身形一閃,沒了蹤影。

?女子松了口氣,正準備下去,頓了頓,又重新坐了回去,誰知道他是不是走遠了,也許就在附近守株待兔,還是樹上安全,說著,便解下腰帶,緊緊的將自己捆綁在樹上,閉上了眼眸。

?良久,一股濃郁的烤肉味涌入鼻腔“好香”女子“唰”一下睜開眼眸,低頭一看,發覺胥夜生正優雅的坐在樹下燒烤,火柴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一簇簇小火苗跳躍其間,白皙修長的手握著樹枝,在火苗的映襯下愈發好看,“讓你逃你還不逃?怎么?等著本王的烤肉?”胥夜生頭也不抬,抬手聞了聞,發出贊嘆“好香,丫頭,吃不吃?”

?女子頭一偏,輕聲嘟噥了一句“誰知道有沒有毒”眼角余光卻突然瞟見胥夜生拿著肉串就準備咬下去,心中一急,天蠶絲脫手而出,手一揚,肉串已經拿在了手中,得意的一揚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胥夜生瞟見,輕笑著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懶洋洋的用手支著頭,斜倚著看著她“吃了本王的東西,總得告訴本王你叫什么吧?”

?“憑什么告訴你?”女子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

?“你都知曉本王的名諱,本王卻不知曉你的,丫頭,你不覺得不公平嗎?”胥夜生仍舊不死心,挑了挑眉繼續追問道。

?“世間哪有公平可言?”頓了頓,突然狡黠一笑“這樣吧,本姑娘給你個機會,你猜猜,猜對有獎哦!”說著摸了摸自己如云般的秀發。

?胥夜生一愣,心中酸澀漸趨蔓延,明眸不由得閃了閃,半晌,緩緩開口,聲音悶悶的“丫頭,你可姓沈?”猛地抬眸凝視著她,強自壓下心中的酸澀,平復自己的呼吸。

?云鬟看著他的反應,蹙了蹙,姓沈?心中疑惑漸起,面上仍是一派平靜“我不姓沈,胥夜生……你是不是……”

?胥夜生猛然打斷她的話,目光躲閃,有些慌亂的開口“你剛才說猜對有獎,本王雖然沒猜對,但能不能知曉獎品是何物?”

?“這個么……”云鬟若有所思的開口,指尖輕動“是這個……”雙眸一凜,纖手一揚,白色粉末“唰”的四散開來,胥夜生劍眉一揚,立刻飛身而起,廣袖掩面,連連后退。方此時,天蠶絲脫手而出,云鬟身形靈動,掠過樹梢,幾個閃身間,已不見了蹤影。

?白色粉末逐漸消散,胥夜生廣袖一掃,望著前方的黑暗,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小丫頭是帶了多少迷魂香啊……

?丞相府。

?涼風習習,一身淺色長袍被風吹得咧咧作響 ,華辰面對一汪湖水,長身而立,劍眉斜飛如鬢,薄唇微抿,月華如練,將男子的輪廓勾勒的美妙如夢。聽到身后腳步聲響起,唇角微微勾起,轉身看著云鬟緩緩走進,女子苦惱的容顏映入眼簾,勾了勾嘴角“失敗了?”

?女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輕淺“云鬟不才,沒能殺了宣王……”俯首,嗑了一個響頭,緩緩開口“但憑主子責罰。”

?只見華辰快速走到云鬟面前,輕輕將她扶了起來,聲音里滿是憐惜“你沒事就好,我說過宣王的實力不容小覷,你失敗了倒也在情理之中,你無需介懷。”看著女子的清秀容顏,眸中精光一閃,卻是快速掩了去,蹙了蹙眉角“他有沒有對你說什么?”

?“他……說什么?”云鬟一愣,快速回憶,突然,面上一紅,搖了搖頭,暗自思忖,那應該是玩笑話吧?

?華辰看著她面上表情不定,心中了然,卻聽她有些尷尬的開口“宣王……他說讓云鬟從了他……這是玩笑話吧,主子放心,云鬟不會答應的……”

?“不,你得答應。”華辰劍眉一挑,出聲打斷她,頓了頓,復又開口道“他知道你是誰了嗎?”

?云鬟在聽到那句“不,你得答應。”時倏的瞪大了雙眼,愣愣的看著華辰,良久才反應過來,主子在問她話,她想了想急忙開口“他問過我是不是姓沈。”

?“姓沈?”華辰面上一喜,抓著她雙肩的手不由得加了力道,云鬟渾身一震,吃痛的倒抽一口涼氣。華辰趕忙放手,還親自幫她理了理衣服。云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華辰尷尬的咳了一聲“時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片刻,抬眸發現女子依舊一動不動,蹙了蹙眉“怎么?”

?“云鬟有一事不解”清秀的小臉上滿是糾結。

?“何事不解?”華辰看著她的表情疑惑的開口。

?“主子身邊高手如云,而云鬟只是主子的貼身丫環,除了伺候主子外,主子從未讓云鬟插手任何有關您霸業的事,此次刺殺宣王……”女子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小心翼翼抬眸看著華辰。

?“你是問我為何會派你去嗎?”華辰面無表情“沒錯,你雖然聰慧,可武功卻不怎么高,刺殺宣王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會安排你去呢?”不答反問,旋即,無奈的嘆了口氣“因為圣上沉迷美色,宣王是他的兒子……更何況但凡是個男人,面對美人誰人能做到不動心呢?”一步上前,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臉頰,緩緩開口“而你……恰巧是個美人……我篤定就算刺殺失敗,宣王定不會拿你如何,這樣我也不會損失一兵一卒。”

?云鬟愣了愣,只聽華辰繼續說道“云鬟……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我打算……只是……這段姻緣……怕是要委屈你了”

?云鬟心中了然,恭敬道“一切聽從主子安排”

?華辰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些擔憂的開口“云鬟,你知道我跟宣王……所以,你無法從華府出嫁。”

?心中劃過一抹酸澀,淡淡的開口“主子放心,只要能幫助主子完成霸業,云鬟殞身不恤”

?華辰的眸光閃了閃,聲音里滿是憐惜“云鬟,事成之后,我娶你。”

?數日后的清晨,清風拂面,風中傳來月季花的清香,云鬟一身勁裝漫步在大街上。

?時值深秋,天氣漸寒,街上的人愈發少了,諾大的街道上,除卻零星的小攤販還頂著寒風招羅生意,幾個行色匆匆的趕路人,便只余云鬟一人百無聊賴的走在街上了,雖說云鬟是丞相府的丫環,可華辰對她十分放縱, 他從未要求過她做什么, 除卻幾天前刺殺宣王的事……

?她搖了搖頭,把思緒強行拉了回來,抬首思索片刻,突然,施展輕功,幾個閃身間,人已經到了街角一家極不起眼的小藥房,剛一進門,就被拌了一下,險些摔倒,清脆的鈴鐺聲響了起來……云鬟回首,發現門檻處竟被一根細線攔住,上面墜上了一個小鈴鐺,心中狐疑,環顧四周,小藥房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這個時辰……人呢?秀眉一挑,突然,提氣大吼了一聲“沐懷遠”。

?半晌,四周依舊竟悄悄的,云鬟不禁有些惱了,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瞟了一眼門口的鈴鐺,唇角一勾,放低了聲線“神醫沐懷遠。”

?“誒,來了,來了。”一個面色儒雅的男子從后院飛奔了出來,看清來人,身形一震,瞪圓了眼睛“云鬟?怎么是你?”

?云鬟有些氣惱的白了他一眼,朝著鈴鐺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又搞什么名堂?”

?“反正我這小店平時也沒什么人來,我正巧可以在后院看看醫書,你知道的,我一看書就容易入迷,這不又怕到時候病人來了聽不見嗎?就想出了這個妙招。”沐懷遠頗為得意的揚了揚眉。

?“少來,我剛才那么大聲叫你你都不搭理我,一句神醫沐懷遠就把你忽悠出來了,嘖嘖。”云鬟嫌棄的瞟了他一眼。

?沐懷遠立刻腆著臉上前,“云鬟小姐,您后院請,清茶點心都備好了,就等你了”

?云鬟冷哼一聲,抬步往后院走去。

?卻不料,轉身的一剎那,沐懷遠揚了揚嘴角,眸中情愫漸起,回首看了眼懸掛著的鈴鐺,喃喃道“我終于盼到了你”

?急切的轉過身,正欲追上她,豈料,鈴鐺“叮”的又發出了一聲響動,沐懷遠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云鬟推開了沐懷遠的房門,果然,茶點靜靜的放在了桌上,飛奔過去,剛準備抓起一個點心。

?突然,身后猛然激起一陣寒風,一個閃身間揚手就朝身后劈去。

?玄色衣袍被厲風激起,男子腳步一錯,輕巧的避開,身形一閃,立于云鬟面前,“丫頭,謀殺親夫?”胥夜生眉眼含笑,定定的看著她。

?云鬟一愣,眉間劃過一抹怒色,一拳直擊男子面門,胥夜生勾唇一笑,妖艷至極,大手一抬,緊緊扣住女子的皓腕“小丫頭怎么這么暴力?”

?“胥夜生,你到底想干嘛?”云鬟一把甩開他的桎梏,冷冷的凝視著他。

?胥夜生不答反問,“外面那小子是誰?好像心怡你,膽子倒是不小,本王的女人也敢覬覦。”

?外面……糟了,沐懷遠!難怪這么久還沒過來。“你把他怎樣了?”云鬟眸中寒光乍現,狠狠的瞪著胥夜生。

?胥夜生看到女子的反應,眉頭一蹙“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胥夜生,你若是敢動他,我殺了你。”云鬟一把扯過他的衣領,怒吼道。

?胥夜生聞言,神色漸緩,有些無奈的開口“我沒把他怎樣,只是讓他睡一會兒,丫頭,你能不能不要一見到本王就喊打喊殺的?”

?云鬟松了口氣,突然又有些警惕的抬眸,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找我有事?”

?“本王來履行諾言,把這個換上”胥夜生揚了揚手中的包裹,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良久,云鬟從屋內緩緩步出,火紅裙裳在女子的走動下搖曳生姿,輕巧地將女子曼妙的身材完美的勾畫了出來,長長的裙擺鋪就一地,玫瑰暗紋點綴其間,靈動非常,清風拂來,衣袖翩遷翻飛,環佩叮咚,美侖美奐。

?胥夜生看著面前的女子,有一瞬間的失神“丫頭……”

?云鬟唇角含笑,“我換好了,如果沒事……”

?“跟我走”胥夜生拉起云鬟的手,足尖輕點,一路飛奔。

?半晌,胥夜生倏地停了下來,拿開覆在云鬟雙眸上的手“丫頭,我們到了”

?云鬟睜開雙眸的一剎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只見,蒼翠欲滴的樹林間墜滿了一串串鮮艷欲滴的糖葫蘆,琥珀色的漿糖覆在紅彤彤的山楂上,有陽光從樹梢間橫下,灑在上面亮閃閃的,很是好看。

?“這是……”

?“本王的獨家秘方,專釣小饞貓。”胥夜生看著她呆愣的樣子,笑得眉眼彎彎,從懷中摸出一把通體透亮的白玉梳子遞給云鬟“丫頭,可愿與本王結為連理,白首不離?”

?“我……們……”云鬟咬了咬下唇,目光閃爍不定。

?沒想到胥夜生突然一步上前,一把將玉梳塞進了她的手中,與此同時還有一張明晃晃的卷軸……這是……圣旨!

?云鬟身體猛地一僵,“唰”的抬眼看向胥夜生,只見他得意的揚了揚嘴角,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本王只是知會你一聲,并非請求你!”

“你!”云鬟一愣,隨即如水雙眸漫上一股怒火“胥夜生,你太過分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本王正是因為是認真的,才來履行當日的承諾。”胥夜生定定地看著云鬟,揚手一揮,勁風刮過,一串糖葫蘆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手中,討好的拉起云鬟的手,將糖葫蘆塞進她的掌心“好了,丫頭,別生氣了,跟本王回家。”

?掌心里的小手軟若無骨,另他心里泛起一陣酸楚,他這次說什么也不會放手了。

?成親數日。

?午后,陽光正好,暖風微熏。

?云鬟懶洋洋穿行在回廊上,百無聊賴,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胥夜生的書房前,心下一驚,正欲轉身,里面的對話驀地傳入耳中,她身行一頓,輕聲上前。

?“陛下的身體每況愈下,華辰恐怕很快便會有所行動,殿下……您還要無動于衷嗎?”

?“華辰這個狗賊,當真狼子野心,近幾年來不斷收復兵權,拉攏人心,朝中耿直的大臣皆被他所殺,還裝出一幅仁臣模樣,真另人心驚。”

?“是啊,兵部尚書王大人為人清正,剛直不阿,華辰卻愣是給他安上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憐這王大人,忠心耿耿,卻得了個這樣的下場。”

?“殿下,遼遠國不能落入華辰這個奸人手中。”

?云鬟皺了皺眉,怎么會這樣……心中不解,剛準備繼續聽下去,卻不料,門“唰啦”一聲被人拉開了,胥夜生清俊的容顏映入眼簾,云鬟一驚,有些心虛的垂下頭。

?“沈姑娘!”一聲略帶驚訝的聲音響起“你不是……”

?云鬟和胥夜生的眉頭均是一皺,云鬟抬眸看向正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己的中年男子,心中疑惑更甚,又是姓沈……

?“她不是。”胥夜生冷冷的打斷了中年男子的話,拉起云鬟就朝外走去,力道極大,云鬟掙了掙他的手“誒,胥夜生……”

?胥夜生將她用力往前一拉,有些慌亂的開口“你不要說話”

?“你弄疼我了。”云鬟有些惱了,聲音拔高了幾分。

?胥夜生急忙松了手,果然看到她潔白的手腕上顯出道道紅痕,目光一怔,“對不起。”

?云鬟抬頭看著他滿臉委屈的表情,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怎么感覺她才是那個壞人“我沒事,你去忙吧。”

?胥夜生點了點頭,忽又搖了搖頭,一把攬過她纖細的腰肢,聲音里隱隱有絲興奮“你不是無聊嗎?本王帶你出去玩”

?“真的?”云鬟一瞬間來了興致,一雙眸子頓時亮亮的,晃得胥夜生也忍不住淺淺的笑了起來。

?打馬行至城郊,青山綠水映入眼簾,聞著空氣中淺淺的芳香,云鬟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胥夜生宛若刀銷的下巴抵在云鬟的秀發上,兀地開口“丫頭,你的頭發真好看,難怪叫云鬟,名字誰給取的?”

?云鬟一愣,有些不自在的開口“沐懷遠”

?“他么?”胥夜生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那本王賜你個姓……姓……沈,好不好?”

?“沈?”云鬟蹙了蹙眉頭“為什么?”

?“沈云鬟讀起來好聽。”胥夜生輕聲嘆息,聲音悠遠的仿若空靈古調,讓云鬟的心不由得一跳“丫頭,沈丫頭,真好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不知不覺間越走越遠。

?“前面好像有家面館。”云鬟拉了拉胥夜生的袖子,激動地一回頭,櫻唇淡淡的擦過胥夜生的下巴,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胥夜生勾唇一笑,捏住云鬟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云淡風輕的開口“沈丫頭,既然你餓了,本王成全你。”

?云鬟呆愣良久,直到胥夜生捏著她下巴的手順勢緩慢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微涼,令她猛然回過神來,雙頰緋紅,不知所措。

?胥夜生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笑意更甚,突然長臂一伸,摟緊她翻身下馬。

?在面館坐定,只見一個面容嬌好的女子盈盈上前,青蔥十指握著一柄白瓷茶壺,食指微動,輕笑著斟滿兩杯茶水,聲音清淺“兩位客官,要來點什么?”

?“兩碗面。”胥夜生淡淡開口。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便被端了上來。

?“客官請慢用”依舊是聲音清淺,仿佛不沾雜質,女子轉身時目光似有若無的劃過胥夜生的面容。

?云鬟本就餓極,立刻狼吞虎咽了起來,胥夜生凝視她良久,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終,挑起面,頓了頓,吃了起來。

?夜色漸深,一輪滿月高掛枝頭。黑漆漆的小木屋里,云鬟幽幽轉醒,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周身的黑暗令她心中一驚,全身被縛,動彈不得,強自淡定,許久才適應了周身的黑暗,凝眸細看,胥夜生安安靜靜的躺在一旁,猶如第一次初見一般,心漸漸平靜下來,靠在了他的身邊,輕聲喚道“胥夜生”

?良久,身邊的人動了動,云鬟驚喜的抬眸“胥夜生,你醒了?”

?“沈丫頭,你有沒有事?”胥夜生醒來發現自己全身被縛,想到什么,心中一緊,聽到云鬟的聲音才松了一口氣,緊張兮兮的問道。云鬟搖了搖頭。

?突然,一個清淺的女聲打破了四周的平靜“醒了?”

?“你是什么人?”胥夜生眸中寒光乍現,看著面前斜倚在長椅上的女子,聲音清冷。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面館老板娘。

?“這你用不著知曉。”女子起身,徐徐走近,胥夜生條件反射的將云鬟擋在了身后,女子見狀,輕笑出聲“你只需知曉……我看上了你,你今天就得從了我”

?胥夜生聞言冷哼一聲“做夢,本王!已婚!”

?云鬟心中一暖,抬眸,猛然撞進一雙明亮的眸中,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笑。

?女子見狀,一把拽過云鬟,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已婚?對象是她?”

?胥夜生心中一驚,眸中閃過一抹厲色,冷聲喝道“放開她。”

?“放開她?”女子思索片刻“你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已婚,我便殺了她,沒了她……你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邊。”女子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你敢!你敢動本王的人,本王要你好看”胥夜生雙眸泛紅,手腕使勁,剛提起一口氣,突然,全身漫上一股劇痛,讓他不由得咬緊了牙關,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阿生,你怎么了?”云鬟滿是擔憂的看向胥夜生。

?女子勾唇嫵媚一笑“沒用的,中了我的軟骨香,縱使武功再高強,也是枉然,你這樣動用自己的內力,會沒命的。”

?“瘋女人,你放了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話音未落,女子倏地加大了力度,云鬟險些呼吸不過來“是誰重要嗎?落到我手里就是我說了算”雙眸一凜,轉頭看向胥夜生“你只能是我的……至于這個女人……”女子緩緩看向門口“來人。”

?門口立時走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皆是恭謹之態“老板娘。”

?“這妞姿色不錯,賞你們了”說著一掌將云鬟拍向他們。

?其中一人穩穩接住她,笑瞇瞇地露出滿口黃牙“謝老板娘。”

?“你放了她!立刻馬上!”胥夜生見狀,眸中怒火更甚,額頭青筋爆起,冷汗越來越密,順著臉頰滾落“你要什么,本王給!”

?“阿生,我不許你答應她。”云鬟提高了聲音,瞪著雙眸看著他。

?胥夜生聞言,抬眸看向云鬟氣鼓鼓的一張小臉:明明怕得要死,還要強自淡定。

?目光慢慢柔和下來“好,你不許,我便不答應。”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破空聲,胥夜生身上的繩子盡數斷裂。

?緊接著,一口鮮血狂涌而出,女子尖利的笑聲響起“這么急著送死?跟著我有什么不好?”女子轉身,不再看他“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手一揚“你們……上!”

?一名壯漢聞言,立刻朝胥夜生攻去,掌風赫赫,直擊要害,胥夜生剛一提氣,劇痛又快速慢延開。

?突然,眼前紅影一閃,云鬟緊緊的擁住了他。

?“沈丫頭,讓開。”胥夜生心中一緊,冷聲喝道。

?“別動。”聲音輕柔,令胥夜生心中酸澀更甚。

?預料中的疼痛并未傳來,粗獷的聲音響起“老子不打美人。”

?突然,腰間一緊,云鬟被胥夜生緊緊擁住。耳邊勁風呼嘯,一個壯漢轟然倒地,一路疾馳,不知不覺間,步入了一片叢林。

?胥夜生猛然停住腳步,向四周掃射,旋即,抬眸,提氣,飛身,穩穩地落于樹梢。

?“沈丫頭,我第一次就不該放你走……你這個丫頭太不聽話……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怎么都找不到你,明明哪里都找了的啊,可就是找不到,幸虧,我遇見了你,如果可以,我多想一輩子都不放手,可是,不行了,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不要那么好騙知道嗎?”胥夜生一放下云鬟,冰涼的指尖便如第一次初見時那樣,仔細描摹她的面容,聲音很輕,輕到讓云鬟忍不住伸手擁住他“阿生,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除非你不要我了,我一定……”突然,胥夜生抬手點了她的穴道,拉下樹枝嚴嚴實實擋住了她。

?“阿生,你做什么?”云鬟一驚“放開我!你放開我!”

?胥夜生解下云鬟的腰帶,把她緊緊的綁在了樹干上,抬手,點了她的啞穴 ?“沈丫頭,這次沒有糖葫蘆,沒有烤肉,別再被騙了,別怕,穴道一個時辰后會自動解開。”胥夜生捏了捏云鬟的小臉,深深的注視了她良久,聲音輕柔“阿生……走了……”

?淚珠滾落,痛了兩人的心。

?胥夜生剛躍到地面,唇邊便立時涌出一大口鮮血。

?“她呢?”清淺的女聲響起,女子盈盈走上前,身后還跟著幾個壯漢。

?胥夜生冷冷一笑“這……用不著你操心”女子聞言挑了挑眉,正欲抬頭。胥夜生心中一驚,一掌直擊女子面門,女子身形一閃,揚手一掌迎向他,兩掌相合,劇烈的空氣爆破聲立時響起,狂風漫卷,葉落聲聲。

?胥夜生本就因強行運功而造成內力受損,又極力承下這一掌,身形一晃,幾愈跌倒,身前的衣襟已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

?“你們去把她找出來。”女子向那幾個壯漢吩咐道。

?胥夜生蹙了蹙眉頭,抬頭看向面前的女子,勾唇一笑,樣子極為妖媚“不是要本王從了你嗎?你若是能抓到本王,本王便應了你。”強忍著周身的疼痛,一個旋身從地上一躍而起,拼死用最后一點氣力,運氣往前飛奔。只有他把那些人引走,她才能安全脫逃。

?果然,女子立刻率領她的手下緊追不舍。

?云鬟看著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心臟處傳來的鈍痛讓她的淚水更加洶涌而至。

?胥夜生失蹤了五日后,明帝病危,華辰親自侍奉在側。整個朝廷人心惶惶,紛紛揣測未來遼遠國的天子會是誰。

?夜涼入水,整個養心殿燈火通明。

?“陛下,該喝藥了”華辰端著一碗湯藥,腳步極輕,看著床榻上的明帝唇邊笑意更甚,眸中滿滿都是激動。

?明帝冷笑一聲“愛卿,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嗎?”

?“哼,陛下,你要知曉,現如今你膝下中用的兒子已經沒了,宣王已死,這皇位,是我華辰的,只有我配,你們胥氏王朝氣數將盡,您就人命吧。”

?“就憑你?”明帝滿臉嘲諷的望向華辰“癡人說夢。”

?華辰眼中厲光一閃,突然放聲大笑“怎么?你還想著讓你那個尚在襁褓的九皇子繼位嗎?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步步逼近,緩緩的坐在床榻上“這些年我忍了這么久,離皇位那么近又那么遠,如今我終于要成功了,我終于要當皇上了,哈哈,整個遼遠國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指尖輕握住湯匙,緩緩劃過碗中的湯藥,放緩了語氣“陛下,這最后一碗藥喝了,便解脫了,你大可去找你的皇后,而這皇位,我來幫你坐,遼遠國,我來幫你守,你放心”華辰整個人激動的不斷顫抖,將整碗湯藥盡數灌入了明帝的口中。

?清政十二年,明帝崩,傳位于丞相華辰。新帝登基大典于十日后舉行。

?清晨,云鬟被宣進宮。面前的男子身著華服,面容俊朗,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云鬟垂眸,朝著華辰盈盈一拜“云鬟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鬟兒,如今孤大業已成,依諾封你為后”華辰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眸中滿是愛憐。

?云鬟一怔,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痛得她蹙了蹙眉頭。

?“鬟兒不舒服?”華辰見狀,俯身湊近了她。

?“沒,云鬟很好,只是……云鬟身份卑賤,一國之母的封號,云鬟實屬擔當不起,還請皇上另覓合適人選”云鬟不自覺地偏了偏頭。

?“鬟兒,你無需擔憂,這一國之母的封號,除了你,沒有誰更適合了”華辰若有所思的看著云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了,鬟兒,孤讓你找的東西”

?“陛下放心,保證萬無一失”云鬟拼命地將眼淚逼了回去,垂首,盡量保持聲音平緩,狠狠地捏住了空空如也的袖袋。

?華辰滿意的點了點頭,聲音猶如空谷傳響,似嘆息似感慨“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李公公滿臉慌亂的闖了進來。

?“何事如此驚慌?”華辰回首,不怒自威。

?李公公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開口“回……回陛下,司衣司的人方才來傳話,說……說是……她們說……陛下……您……您登基用的冕服……被……被老鼠……咬……咬破了一個洞”

?“什么!”華辰猛然轉身,冷聲喝道“她們放肆”

?“陛下……”李公公話音未落,令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陛下,大事不好了”

?“又是何事?”華辰強忍著怒火看向來人,只見一個侍衛打扮模樣的人沖了進來,不待行禮,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皇上……宣王他……回來了”

?太和殿前,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迎風而立,唇角含笑,周身所散出的天家貴氣將他襯托的愈發傲然出塵,遺世而獨立。

?“阿生……”云鬟急匆匆地奔了出來,待看到面前男子的一剎那,數日以來壓抑的感情頓時噴涌而出,淚水霎時模糊了雙眼,心中的空蕩一瞬間被填滿了。

?“宣王,你居然沒死”華辰信步從太和殿后轉出,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哈哈,上蒼有好生之德,本王沒死成。怎么?華大人,本王的出現,好像令你很失望啊。”胥夜生輕聲笑道。“看你如此忙著為本王籌備登基大典,本王很是感動。”

?華辰聞言,突然放聲大笑,模樣甚是癲狂“宣王殿下?登基?哈哈,宣王太會說笑了,就憑你這種劣跡斑斑的人,也配?”輕輕一偏頭“孤本打算既往不咎,追封你為親王,可你……偏偏如此不知好歹,活著也不安分,既然如此……”突然,華辰猛地望向跪在自己身邊的女子“鬟兒,你……”

?“主子,鬟兒對不住你”突然,聲音陡然提高,面向文武百官“華辰居心叵測,謀殺先帝,荼害忠良,誣陷宣王,最不可恕。”聲音清冷,擲地有聲。

?話落,群臣嘩然“刺殺先帝?”“怎么會這樣?先帝不是病逝的?”“我們都被華辰這個狗賊給騙了?”

?華辰淡然的臉上露出絲絲慌亂“你背叛我?”

?方此時,程公公手捧圣旨,神態恭謹,尖聲唱道“先帝遺詔在此,眾卿聽旨。”

胥夜生聞言,一撩衣擺跪了下去,文武百官皆跟著跪了下去,四周霎時靜了下來,程公公展開圣旨,尖聲唱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王,睿智嚴謹,善用賢良,戰功顯赫,頗有天家風范,待孤西駕后傳位于宣王,欽此。”言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參見陛下”。

百官聞言愣怔片刻,立即跟著跪了下去,“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皆恭賀新皇即位,神態皆恭敬順從。

“眾卿平身”胥夜生朗聲道,輕抬手將程公公扶起來“公公辛苦了。”

“陛下這樣說就是折煞老奴了。”程公公突然面露哀傷,悔恨的開口“老奴無用啊,沒能救下先帝,只得保住先帝遺詔不落入奸人之手。”

“公公無需自責,這一切都是華辰這個奸人所做。”胥夜生冷聲道。

聞言,華辰笑了起來,“哈哈,胥夜生,你以為這皇位你坐得安穩嗎?誰料想你會不會如同先帝一般荒淫無道,是否為帝在于民心向背……”

“那你這個亂臣賊子就有資格了嗎?”胥夜生一句話堵的華辰頓時啞口無言,“華辰,你狼子野心,殺害先帝,殘害忠良,謀權篡位,種種罪行,天理不容。來人,將這奸人拿下”聲音清冷,氣勢逼人。

“且慢”華辰冷聲喝道,一把抓過云鬟,掐住了她的脖頸“胥夜生,你殺了我,她怎么辦呢?”

胥夜生忙制止了一眾禁軍,陰冷的看著華辰“你放開她,你若是傷了她,孤不介意親手解決你。”

“放了她?”華辰微一偏頭,一個侍衛用大刀架著一個女子從偏殿走出,一個跟云鬟張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女子出現的一剎那,天地仿佛安靜了下來。

胥夜生雙眸亮亮的,滿是驚喜,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華辰勾了勾唇角,冷聲開口“不知陛下是讓臣放了您心心念念的沈惜月,沈丫頭,還是……這個……”手腕一使勁,云鬟頓覺呼吸一窒“這個靜秀國的柔嘉公主,冒名頂替的……沈丫頭?”

“你放了她們,孤留你全尸”胥夜生眸中寒光乍現,弓箭手齊步上前,拉滿了弓。

云鬟看著面前的男子,閉了閉眼:原來她只是別人的影子。

“夜哥哥,救我”沈惜月輕聲喚道,纖細的脖頸被勒出一道血痕,如水雙眸盈滿了淚光。

“沈丫頭,別怕”胥夜生柔聲安慰道,轉頭望向華辰,“放了她”

云鬟心中一窒,輕輕揚了揚嘴角“很難過嗎?鬟兒,這是你的選擇,是你要背叛我,背叛我的人都得死”華辰抬手示意侍衛放了沈惜月,扶在云鬟耳邊輕聲說道。云鬟好似全然未覺華辰的手在不斷使力,只是凝眸看著胥夜生將沈惜月緊緊擁入懷中,一剎那,云鬟難過的全身都在輕顫,華辰清朗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鬟兒,我死了,你也得下去陪我,別怕,靜秀國的人不會輕易放過胥夜生的,他們兩個……不會長久,你放心”

呼吸將要停止的一剎那,一道溫潤的聲音驟然響起“休傷我皇妹”華辰愣怔的回過頭,突然,冷風呼嘯而至,箭矢擦過云鬟的左肩,刺入華辰的身體,貫穿心脈。

華辰倒下的那一刻,一個男子飛身過來,將搖搖欲墜的云鬟擁入懷中,“皇妹,皇兄總算是找到你了。”

云鬟輕輕的抬頭“皇……兄?”

公孫徹點了點頭“是,皇妹,我是你皇兄,皇妹,你是靜秀國的柔嘉公主,我……終于找到你了。”

“那皇兄如何得知,柔嘉在遼遠國?又能如此迅速趕來?”云鬟抬眸,看著面前面如冠玉的男子,輕聲問道。

公孫徹似是想到了什么,轉身對著胥夜生略一施禮“多謝陛下,我靜秀國將不勝感激”

云鬟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漸漸變大,一步一步朝胥夜生走去“陛下真是好算計,從頭至尾都在利用我,步步為營,還讓我怪你不得,讓我整個靜秀國……都欠了你一個人情”

胥夜生看著面前目光漸漸變冷的女子,搖了搖頭,心中突然涌上一抹酸澀“沈……鬟兒,孤不是這個意思,你那日佩帶的玉墜是柔嘉公主的象征,孤才會……告訴你的皇兄,孤也是怕你出事”眸光一偏,突然有些緊張的上前“鬟兒,孤對不起你,孤不是有意射傷你的”伸手剛準備觸碰云鬟的左肩,卻不料,云鬟猛然轉身,拉過公孫徹就向前走去“陛下,云鬟已死,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靜秀國的柔嘉公主,陛下……不要總是認錯人。”

胥夜生錯愕的看著云鬟漸行漸遠,感覺心也在漸漸掏空。

云鬟沒有回頭,感受到身后灼熱的目光,強自鎮定,每走一步,心就疼一下,華辰從來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這一招……令她不死也傷。

徽觀元年。清晨。養心殿。

“她……在靜秀國……過得還好嗎?”胥夜生清冷的聲音響起。

還不待那宮人開口,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還是對著銅鏡發呆?”

“是,而且公主還是經常問奴婢……她跟皇后真的長得很像嗎?”宮人輕聲嘆了口氣。

胥夜生聞言握著狼毫筆的手頓了頓,緩緩開口“是孤的錯,是孤對不住她”

“陛下,公主要成親了”宮人抬眸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說什么!”胥夜生聞言倏地一下站了起來,厲眸直直地盯著宮人“她才回靜秀國,她成什么親?跟誰成親?說!”

宮人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回陛下的話,公主的母妃早逝,在靜秀國本就孤苦無依,除了自幼跟公主關系極好的太子殿下是真心待公主好,其余的人,都希望公主能成為和親的工具,壯大靜秀國的實力,而且……公主貌美,所以,想娶公主的人極多,靜秀國的陛下和皇后近幾日還在商量。”

話音剛落,胥夜生揚手擲落一盞茶盞,茶水四漸“他們大膽,云鬟她是孤的女人,他們竟敢用她去和親?”旋即,突然放緩語調“鬟兒她怎么說?她可同意和親?”

“她……她”宮人感受到了頭頂那抹狠厲的目光,牙齒忍不住輕顫“公主……同意了。”

三日后。靜秀國。

偌大的宮殿內,輕紗漫卷,青煙裊裊。云鬟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抬手執起白玉梳正欲梳妝。

“奴婢參見公主”綠兒傾身問安。

云鬟回神,看了看手中的白玉梳,目光閃了閃,終是緩緩放入了妝奩中“是和親的事?”

綠兒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猶豫片刻,“公主,請速去景仁宮一趟”

“兒臣不嫁”云鬟冷冷的開口。

“柔嘉,不得胡鬧”陳嫣眉間劃過一絲怒意,重重的將茶盞擱在了檀木桌上。

“柔嘉,父皇知道你跟遼遠國的皇帝之間有誤會,可是他是一國的君王,既愿與你冰釋前嫌,你也該放下了”公孫景威嚴的聲音傳來“更何況,他既愿意許你貴妃之位,又愿割讓五座城池,許諾和親后便可十年之內無戰事,此舉不僅你可以終身享受榮華富貴,靜秀國也可擴大國土,永葆昌盛,如此好事輕易放棄豈非可惜?”

“父皇,世上豈有如此好的事情?自愿割讓城池?遼遠國跟靜秀國實力均衡,先不說遼遠來攻占勝算不大,他又何必自割城池消減自己實力,擴充別國領土?你就不怕這是胥夜生的詭計嗎?”

“放肆”陳嫣一拍桌子,怒道“柔嘉,瞧你說得什么話?一點兒公主的樣子都沒有。身為公主就要做到為國家謀利,為百姓著想。”

“那也沒必要把自己的終身幸福賠進去”溫潤的聲音霎時想起。

“徹兒”陳嫣皺了皺眉“你怎么來了?”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后”公孫徹傾身請安。

“皇兄?”云鬟輕聲開口。

公孫徹偏頭看向云鬟,柔聲開口“柔嘉不想嫁給遼遠國的皇帝?”

云鬟聞言愣怔了片刻,點了點頭。

“那就不嫁。”公孫徹立刻回道。

“徹兒,不許胡說。”陳嫣“唰”的一下起身,吩咐一旁的宮人“送太子殿下回去”

“母后!”公孫徹一把揮開走上前來的宮人,厲聲開口“你也不想想,胥夜生是什么人,怎么會平白無故的割讓城池給我們靜秀國。如果說是因為愛柔嘉,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喜歡的是沈惜月,是遼遠國的皇后!不是柔嘉!”

云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垂眸掩住波瀾情緒。公孫徹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了良久,旋即,恍然大悟,歉疚的朝她笑了笑,柔聲開口“柔嘉?”

云鬟眨了眨眼,抬頭看向公孫徹,聲音清甜“皇兄說的極是,柔嘉覺得……”

“夠了!”公孫景抬手打斷云鬟的話“柔嘉必須嫁去遼遠國”

“父皇”公孫徹急切的開口,怒目直視著公孫景。

“朕心意已決,任何人不得再有異議”

“父皇”公孫徹正欲再開口說些什么,公孫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眸中已然現出怒意“這件事朕自有分寸。”

“父皇,柔嘉不能去遼遠國!這是胥夜生的陰謀!你難道要讓整個靜秀國都葬送在你的手中嗎?你就不怕整個靜秀國為你這個決定陪葬嗎?胥夜生他不傻……他”“啪”公孫景猛地朝公孫徹沖了過去,一掌摑在了他的臉上“公孫徹,你放肆,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朕的決定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質疑了?”

云鬟驚惶的跪了下去“父皇息怒,皇兄不是有意頂撞你的,他只是不想讓柔嘉受委屈。”

公孫景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盯著公孫徹冷聲開口“這樣最好,怕只怕是別有居心,如果是這樣……”

“父皇,柔嘉錯了,你別怪皇兄,柔嘉嫁,柔嘉嫁就是了”云鬟心中一驚,垂首扶在雙手上,無力的開口,晶瑩的淚珠滾落。

“柔嘉你這是做什么,皇兄用不著你求情。”公孫徹立刻躬身去扶云鬟,急切的開口。

“皇兄,柔嘉喜歡遼遠國的皇帝,心甘情愿嫁給他。”云鬟緩緩的笑了,被淚水洗過的雙眸亮亮的,很是動人。公孫徹望著那雙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間失了神。

“既然喜歡便嫁了吧,早這樣不就好了”公孫景滿意的點了點頭。

“父皇”公孫徹猛然回過神,一把將云鬟拉了起來。

“皇兒,住嘴”陳嫣看著公孫景怒意漸起,生怕公孫徹一個不小心徹底激怒了

公孫景,那后果不堪設想。“來人,把太子殿下送回去,柔嘉公主沒有出嫁前不得踏出一步”

“母后!”公孫徹攥緊了雙拳,低聲吼道“柔嘉她……”

“皇兄”云鬟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公孫徹的手,唇角含笑,聲音清淺“皇兄,柔嘉要嫁人了,希望能得到皇兄的祝福。”

公孫徹定定地看著云鬟,良久,輕聲嘆息“柔嘉,照顧好自己,若有人膽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皇兄,不論是誰,皇兄定當拼盡全力,護你周全。”

公孫徹斜倚著軟塌,看著殿門漸漸閉合,門外的景致逐漸縮小,直到撈上了鎖,才緩緩閉上了眼。門外宮人漸漸走遠,誰都沒有發現,門縫中有一縷煙緩緩升起。

十一

傍晚,殘月高懸,布谷聲聲。

云鬟著一襲胭色單衣,靜靜地趴在窗前,看著窗外稀疏地嵌在夜空中的星子,莫名想到那人明亮如星的眸子,惆悵地伸了個懶腰。

“公主,時辰不早了,遼遠國的皇帝明日便會到達靜秀國迎娶公主,公主喝下這碗湯便歇息吧”綠兒不知何時走到了云鬟的身旁,恭敬的把湯遞到了她的面前。

云鬟點了點頭,端起湯便喝了下去。很快困意襲來,云鬟眨了眨眼,發現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間竟倒了下去。

湯碗落地,發出清脆的響動,兩個黑衣人立時從窗外躍了進來,綠兒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女子,無奈地開口“陛下有令,務必保證公主的安全”

第二日清晨,云鬟從夢中驚醒,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心中一緊。莫非……昨晚的湯有問題。趕忙起身去推緊閉的門,與料想中的一樣,門被從外反鎖。

“有人嗎?有沒有人?開門!你們為什么要關我?開門!你們開門!”云鬟不停地拍門,可是門外好似沒人一般,絲毫沒有反應。云鬟心中憂慮更甚,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她咬了咬牙,突然操起一把椅子就朝門口砸去。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來人看到氣勢洶洶的云鬟嚇得一個轉身朝一旁閃去,云鬟動作來不及收回,突然腳下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整個人朝前撲了過去,云鬟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

突然,腰間一緊,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沐懷遠?”云鬟疑惑的凝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聽說你原來是靜秀國的公主,還被太子親自迎回了靜秀國,本來我不該來找你的,可是,我們畢竟是朋友,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剛到靜秀國,正好看到有兩個黑衣人把你抓走了,他們輕功太好,我跟不上,找了半天才找來。”沐懷遠朝一邊努了努嘴,云鬟回眸,看到兩個黑衣人倒在了一旁。頓時整個人呆在原地“你這是怎么做到的?沐懷遠,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沐懷遠得意一笑“別忘了我是神醫。”

云鬟無奈撫額,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著沐懷遠就往外沖“此地不宜久留,更何況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誒,誒,你慢點跑,姑娘家的,注意形象”沐懷遠朝著云鬟大聲喊道。“誒,你去哪兒?”

“城門口!”

十二

兩人氣喘吁吁的向前飛奔。突然,沐懷遠猛然停住腳步,抬頭看向頭頂的參天古木,攥著云鬟的手緊了緊。

“怎么了?”云鬟抬眸看向沐懷遠難得一見的正經神色。

四周風聲漸起,暗影卓卓。

忽然, 一道白光直擊云鬟,沐懷遠暗叫一聲“不好”,一把將云鬟向一邊推去,這時,劍鋒陡轉直指沐懷遠。

手腕微動,一抹白色煙霧霎時彌漫開來,還不待云鬟反應過來,沐懷遠拉起她就拼命往前沖。

身后勁風漸起,一股狠厲的掌風向兩人襲來。沐懷遠眉角微顰,拉過云鬟擁入懷中。下一刻,沐懷遠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樹上,鮮血霎時噴涌而出。

“沐懷遠!”云鬟驚呼出聲“你怎么樣?”還未靠近,沐懷遠猛地將云鬟推開。一把利劍頓時沒入身體,露出體外的半寸劍身浸滿了殷紅的血液。突然,沐懷遠驀地抬手,緊緊的摟住黑衣人,悶聲對云鬟喊道“鬟兒,快跑!”

云鬟整個人呆住了,傻愣愣的跪坐在地上,聞言只是不停地搖頭。

沐懷遠氣急“鬟兒,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你快走,別管我,走!”

云鬟立時驚醒,快速起身,朝沐懷遠走了過去。

沐懷遠料到云鬟要做什么,怒聲喝道“云鬟,你快滾,再晚一點兒,靜秀國的人都會沒命的,我是神醫,你沒幫著我多救幾個人,反而害了人,我沐懷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云鬟腳步頓了頓,突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淚水模糊了雙眼,周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身后傳來沐懷遠的聲音“鬟兒要記得,救你的是……神醫沐懷遠”揚了揚唇角“這次神醫……真的……救了一個人”眼中笑意更甚,摟住黑衣人的手愈發收緊。忽然,隱約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這……好像是個女子……倏地抬頭撞入了一雙跟云鬟有幾分相似的水眸。突然心痛如絞,一把匕首刺入了心口的位置,血流如注。

他在閉上眼的一瞬間,恍惚間好似聽到了鬟兒的聲音,悠遠綿長,似泉水擊石,泠然動人,她說“好。”

“還有……我喜歡你”沐懷遠動了動唇角,喃喃自語。可是,他心愛的姑娘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十三

云鬟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思緒翻飛,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胥夜生,想到了皇兄,想到了沐懷遠。

“沐懷遠……”她輕聲喚了一聲,回憶如洪水決堤般奔涌而出。她想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那個被揍的慘烈卻還沖她笑得溫暖的少年,他說“他是神醫沐懷遠”她說“神醫還能被人揍成這樣?”他說“這只是個意外。”記憶中,他的好像意外太多了……但他又好像從來沒有放棄過,總是因為開錯了藥,治壞了人而被人找麻煩,漸漸地找他看病的人越來越少。但他說“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能多救幾個人,能有人說他醫術高明,能有人真心實意的喚他一聲神醫。”這樣一個溫暖如陽的少年,她再也見不到了。她感覺那滔天的哀傷將要把她沖垮,她很難過,真的很難過。“神醫沐懷遠”云鬟喃喃道“這次我是真心的。”

尾聲

城門口。

胥夜生勒馬傲然而立,緊隨其后的并非迎親儀仗,而是遼遠國十萬鐵騎。

胥夜生望著緊閉的城門,勾唇一笑,清朗的聲音響起“這是何意?貴妃逃婚,城門緊閉,這是在挑釁孤?挑釁整個遼遠國嗎?”

“陛下無需擔憂,貴國能親自來我靜秀迎娶柔嘉,我們靜秀國舉國歡慶,只是柔嘉尚在梳妝,還望陛下稍安毋躁。”公孫景登上城門,看了眼城下的景象,無聲嘆息。

“放屁”一個將軍模樣打扮的壯漢怒喝一聲“狗皇帝,你還想欺瞞我們陛下多久?柔嘉那小娘們跑了吧啊?你們害我們陛下蒙羞,害我們整個遼遠國蒙羞,本將軍饒不了你們,饒不了柔嘉……”

“將軍不是不打美人嗎?”伴隨著城門“轟隆隆”開啟的聲音,一道清淺的女聲響起。所有人的眼前俱是一亮,云鬟身著鳳冠霞帔出現在城門口,眉眼含笑,有風揚起她的裙擺,頭上的步搖隨著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聲響,如此……風華絕代。

胥夜生定定的看著朝她走過來的女子,揚唇一笑,翻身下馬,親自迎了上去。

“柔嘉參見陛下”云鬟微微傾身。

胥夜生立即托住她的手臂將她扶了起來,望著她的水眸淺淺一笑“鬟兒來晚了……此舉實為對孤的不敬,靜秀國……孤是攻定了”抬手捧起她的臉,輕輕啄了一下她的紅唇,“鬟兒,以后得聽話。”

“陛下想做什么,誰阻攔得了?你要攻城,要殺我皇兄,要殺沐懷遠,要殺我,誰有異議?”云鬟凝著胥夜生微變的臉色,嫣然一笑“陛下何須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這樣做跟華辰有何區別?”

“你竟拿孤與華辰那個狗賊比!”胥夜生冷聲道,突然,蹙了蹙眉頭“孤沒有要殺你。”

“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兄死了……沐懷遠也死了”云鬟的聲音很輕,輕到讓胥夜生感覺面前的女子快要消失了,他突然感覺渾身上下一陣無力,緊緊的將云鬟摟進懷里,“鬟兒……我……”

“所有人都可以放過你,都可以原諒你,遼遠國的百姓會贊頌你,贊頌你……是不敗戰神,靜秀國的百姓會感激你,感激你……是救命的天”云鬟猛然抬眸,直視胥夜生,眸中恨意涌現“可是我不會,我不會原諒你!不會贊頌你!不會感激你!不會放過你!我恨你!胥夜生,我恨你!”揚手,冰涼的匕首淺淺地劃破肌膚,有絲絲血跡溢出。

“陛下!”清寒的女聲響起。云鬟偏頭,看向來人,忽地笑了,此人不就是當日綁架她和胥夜生的面店老板娘。原來一開始就是計謀,一開始,他就在騙她。

胥夜生眸中閃過絲絲痛楚,抬手阻止沖上前的禁軍,“鬟兒……不要恨孤,你不可以恨孤,不可以,孤是為了你好……”

“你殺了我最重要的兩個人,你還要殺了我,你居然說這是為了我好?胥夜生你怎么能?你們怎么敢這樣說?”云鬟狠狠的將匕首逼近一寸,冷聲喝道。旋即,諷刺地勾了勾唇角“胥夜生,你沒說錯,你跟華辰不一樣……他用我的身份,賭登基后的繁榮昌盛……而你……”云鬟突然抬眸“用我的命,賭你的千秋萬代,萬民歸君!”

“鬟兒”胥夜生的目光閃了閃“對不起”

“胥夜生,你愛我嗎?”云鬟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如炬。

“愛”胥夜生回望這云鬟,突然伸手把她摟進了懷中,匕首深深的沒入白皙的頸項中,他卻依舊不以為意,他只想緊緊的擁住她,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她,要她一個人,這就夠了。

“胥夜生,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愛,不是愛過,是現在,不是以前……”云鬟的聲音悶悶的,穩穩地擊打在胥夜生的心上,令他心中猛地一顫。

“我沒聽錯”胥夜生有點急切地辯解道。

云鬟搖了搖頭,“不,你不愛我,你愛的是你的皇后,是沈惜月,不是我,不是云鬟”匕首“哐”的一聲掉到地上,身形遙遙欲墜“你不用騙我的,我沒有什么可以再讓你利用了。”

胥夜生一驚,伸手接住她,隨著她緩緩地跌坐在地上“鬟兒,鬟兒,你做了什么?”

“失魂散……你下給我……皇兄的毒,還有一些沒有燃盡,我……去了他的寢殿”云鬟輕聲笑了起來,“胥夜生,你……終究還是利用了我的心,你知道我不會殺你……可是,你要亡我的國……”

“鬟兒,我不會殺你”胥夜生雙眸猩紅,緊緊的摟住她。

“胥夜生,我……不想當叛徒,我是靜秀國的公主……國在……我在……國……亡……我……亡”有淚水從眼角滾落“阿生,來世……你還會不會……會不會給我烤肉吃?”

“會”

“會不會給我買糖葫蘆?”

“會”

“會不會帶我去吃面?”

“會”

“來世……可不可以……不要……再利用我?”

“好”

“阿生……”

“恩?”

“你……來世還會娶我嗎?”

“會”胥夜生狠狠地點了點頭。

云鬟倏地笑了“你……又……騙我,阿生……不可以再騙我……來世……不要……再……認錯……人了”手無力的垂下,一枚白玉梳從袖中滑落,“啪嗒”一聲碎成兩瓣。蒼白的容顏倒映在男子明亮如星的眸中,仿若煙火湮滅后寂靜美好的夜空,世間最痛徹心扉的別樣景致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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