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飯吃過半時,張嫣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以前你差點置張嫣、呃不,差點置我于死地,后來改過自新又救了我一命,我們之間的恩怨從今天開始抵消了,兩不相欠。”
沐朝夕聽到兩不相欠四個字,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張嫣沒有發現沐朝夕細微的肢體動作,她打量著他,繼續說:“我現在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對朋友挺仗義的,要不這樣吧……”
張嫣放下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沐朝夕,突然正經起來:“我們結拜吧!像桃園結義那樣。”
沐朝夕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呆呆抬起頭,驚訝又難以置信地望著張嫣。又是一陣沉默后,沐朝夕將張嫣推出了門。
張嫣來到樓下時,容言已經在那里等她了。
入春后,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但不知道上天大人是不是位居高位太無聊了,看戲的心理太過強烈,以至于非要給這場戰役的開篇強行加上沉重的背景,招來烏云將天上的星月全部遮住,地上也刮起了颼颼的冷風。
容言站在樓下,他那條一直不離身的深咖色泛白圍巾,此時卻詭異地沒了蹤影,露出頎長好看的脖頸。
如果說之前張嫣還在那條圍巾究竟是簡妮所送還是家人所送這兩者間徘徊不定,那么此時此刻,容言無疑給了她最明確的答案。
他將圍巾摘掉,是想證明自己已經放下簡妮了,可有時越是用力,越顯刻意。
張嫣再次確定容言還愛著簡妮,即便沒有以前那樣深愛了,但在他心里,依舊占有著很重要的位置。
而自己織給他的那條,大概被他放在家里衣柜的角落深處了吧。
容言像望夫石一樣一直朝宿舍樓里望著,他見張嫣下了樓,快速走上前去,將她敞開的衣領往一起緊了緊,用略帶嗔怪地語氣責問道:“晚上冷,怎么沒多穿點?”
張嫣收起她的感傷,不讓他發現。朝他微笑著:“有你在,就不冷。”
她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笑得沒心沒肺。
容言微微一怔,看了她一會兒,眼角掛上感激的笑容,拉起她的手,輕聲說著:“走吧。”
“好。”張嫣輕聲地回。
張嫣在校大門口見到簡妮時,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牛角扣連帽大衣,背對著他們,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昏黃的路燈下,單薄的身形更加惹人心疼。
張嫣和容言一起走近她,簡妮在聽到容言聲音的時候,她欣喜地轉過身,臉上掛著柔美的笑容。然而,在看見容言身旁還站著張嫣的那一剎那,她的笑容,被寒風凍住。
她,沒想到張嫣會來。
“好久不見。”
張嫣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地、像接待一位突然到訪的不熟的老同學一樣,跟簡妮打招呼。
簡妮的臉仍舊僵硬著,許久,她才從驚詫中回過神,帶著不自然的笑容回道:“你好,好久不見。”
簡妮還想說什么,被張嫣搶先打斷。
“容言都跟我說了,你不用擔心我,在這邊好好玩玩散散心。心情舒暢了,煩心事自然也就忘了。”
簡妮聞言又是訝異,不自覺地看向站在對面的容言,好似在質問他為何要把所用情況告訴張嫣。她的視線由容言的眼睛滑落到脖頸,再上移到眼睛,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重重的落寞。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還是被張嫣警覺地捕捉到了。
呵呵!
張嫣在心里冷笑著。她之所以要搶在簡妮之前說出那句話,一方面是在宣示主權,清楚明白地告訴簡妮,他們之間的事,容言不會瞞她,她全知曉。
如果想在這方面搞小動作,還是省省吧。
另一方面,她在給簡妮暗示,自己不是軟柿子,不會任憑她捏。
聰明的簡妮當然明了張嫣話中的深意。她插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容言一直沒有直視簡妮,他的視線不是落在她的肩膀上,就是落在地上的行李箱上,總之,他讓自己盡量避開她的視線。打過招呼后,他拉著張嫣的手,走上前提起簡妮的行李箱,對著空氣說道:
“走吧,先去吃飯。”
一行三人穿過小吃一條街,往容言第一次請張嫣吃飯的那家干鍋牛蛙店走去。
路上,容言和張嫣走在前,簡妮跟在后。張嫣幾次停下來等簡妮,可是沒走幾步她又落下了,像個被拋棄的可憐孩子,形單影只地跟在手牽手的甜蜜情侶身后。
張嫣在心里不知道罵了多少聲娘,甩你的是那位豬頭斯,你在這給誰臉色看呢!
來到店前,推門進去,老板家的15歲小女兒桃子,在見到張嫣踏進門檻后,便一個箭步從收銀臺興奮地朝她飛奔過來,不認生地拉起張嫣的手,搖啊搖。
“張嫣姐,你怎么這么久沒來啊,人家想死你了!”
呃……這丫頭怎么又在……
張嫣皺眉。
桃子今年上初二,店里生意火爆忙不過來時,她會被老板娘拉過來打下手。這小丫頭正處于青春幻想期,不知道從哪聽到的關于張嫣和中遠四大惡霸的事,對她不畏強權與惡勢力作斗爭,并勇于追求真愛的“英勇”事跡崇拜極了。
放寒假前張嫣和閨蜜們一起來吃飯,小丫頭第一次見到她,居然拿著她的照片過來找她簽名,把張嫣嚇壞了。
問她哪來的自己照片,小丫頭說從人人網上下載打印的,還說網上有很多她和四大惡霸之首沐朝夕的照片,不知道是誰上傳的。
張嫣回到宿舍找到桃子給她的網站,打開來看,里面真是……各種胡說八道。標題更是無語至極---中遠一姐。
靠!她什么時候成中遠一姐了,她怎么不知道?!
張嫣竭力給桃子解釋著,說那個網站里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假的,她只是運氣好,趕上沐朝夕今年吃齋不殺生,她這才沒有被他修理而已,一點也不牛掰。
可桃子不相信,非要把張嫣奉為偶像。就差把她照片供起來上香了。
…幻想期的小女生啊…張嫣敗給了她…
話說,今天不是周末啊,店里客人也不多,她來做什么。
張嫣被她搖得頭暈……
“姐夫,你也來啦!”桃子這邊搖著張嫣,那邊還不忘和她身旁的容言甜甜地打招呼。
張嫣,有暈倒的沖動。
姐…夫…
虧她叫得出口……
張嫣偷偷瞅了一眼傻掉的容言,羞愧地老臉沒處放了……
容言聽到“姐夫”二字時先是一愣,接著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后的簡妮,看她滿是無處可放的窘迫神情,容言干咳一聲,以緩解這令人不適的氣氛。
“有靠窗的位子嗎?”容言問桃子。
“必須有啊!”
桃子歡快地答著,雞賊地瞟了一眼他身后的簡妮:“老位子,跟我來。”隨即蹦蹦跳跳地往里面帶著路。
張嫣和容言并排坐下,簡妮先是面對著容言坐下來,后來可能意識到這樣不太好,往中間挪了挪。
張嫣瞥了她一眼,算你識相!
桃子拿來菜單,倚著桌子問他們吃什么。
張嫣則問桃子:“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在這兒?”
她怎么那么點背啊,每次來都能遇見這丫頭!
“額娘大人感冒了,吃了藥犯困,所以我來替班咯。”桃子表情很逗趣地攤攤手,接著一張大臉咻地湊到張嫣面前,“張嫣姐,你說這是不是緣分?我老爹說很久沒看見你們了,沒想到我才來替班你就來了,哈哈!”
桃子哈哈笑得很開心。
張嫣黑線。
是不是緣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額娘要是看見她現在這副開心的樣子,肯定得抽她,不孝女…
容言認真地看著菜單,說了幾個青菜,接著把菜單還給獨自笑得很開心的桃子,說:“其他的和以前一樣,不要辣。”
以前他們都是吃微辣的,今天怎么突然不要辣了,張嫣有些奇怪。
她正要開口,鬼精靈的桃子則一把拉開簡妮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雙手戳在桌子上,收起笑容,托腮好奇地看著她:“這位美女姐姐不吃辣嗎?干鍋牛蛙沒辣不好吃的。”
簡妮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往后一閃,半張著嘴巴直直看著她,半天才微笑出聲,說:“嗯,我嗓子不好,不吃辣。”
“哦,這樣啊。”桃子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起身拿著菜單,“稍等啊,菜馬上就來。”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張嫣沒再說話了,她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拿起杯子倒水。
“嗓子不好喝點水吧。”張嫣把第一杯茶水給了簡妮。
簡妮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
“不客氣。”張嫣笑著說道。
接著欲給自己倒時,容言適時地從她手里搶過茶壺,朝她溫柔地勾勾嘴角,說著“我來吧。”給張嫣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
他,感激著張嫣的既往不咎。
簡妮望了一眼容言,低頭失落地喝起茶。
張嫣手捧著暖暖的茶水,眼睛望向窗外。沒有星星月亮的漆黑夜晚,不知為何,她想起了那次在四教樓梯間里的哭泣,容言冷漠的神情歷歷在目。
他明明就在自己身旁啊,為什么會想起那件往事呢?張嫣也不明白。
三人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地沉默著。
不一會兒,桃子端著一大盆干鍋牛蛙從后廚出來,菜上桌時,從門外又走進來幾名學生模樣的男生,桃子本想和張嫣狂侃的,抓住她一次太難得。
無奈老板一聲喝下,桃子長嘆一聲,很不情愿地挪著腳步過去招呼新客人。
臨走前還不忘跟張嫣保證道:“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啊,等我!”說著,還給張嫣投來一個大大的飛吻。
張嫣看著她那滑稽的樣子,搖頭失笑。
這個小丫頭。
容言和張嫣一起無奈地笑著,從筷子籠里拿出一雙筷子,掰開來細心地刮著上面的木刺,弄好后要遞給張嫣,然而簡妮卻伸了手去接。
桌面上,容言拿著筷子遞給張嫣,張嫣抬手去接,簡妮同一時刻伸出手過來拿,三雙手形成一個尷尬又有趣的局面。
簡妮在理解到容言是要張嫣的而不是給自己的這一意圖后,她先是錯愕,接著僵硬地收回手,又是羞愧又是失望地笑笑:“對不起…我以為是給我的…習慣了…”
張嫣在心里大大地冷哼一聲,恨不得哼到簡妮臉上。然而臉上卻好像沒事發生似的,風平浪靜。容言微微皺了下眉,接著把筷子給了張嫣。
張嫣沒有去接,而是從筷子籠里又抽出一雙新的遞給容言:“那雙給簡妮吧,來者是客。”
她努了努嘴,指著自己手中的這雙新筷子:“帥哥,勞駕再費力啦。”
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