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的日子有時總是難捱,細雨氤氳著萬物,而氤氳的心情就如同這潮濕的天氣,久久不能散開。
因為這連綿的雨,生活的節(jié)奏被打破,計劃的事情被擱置 ,這時總會讓人覺得心煩意燥。
但有句俗話說得好,“百日連陰雨,總有一朝晴”,久陰盼晴,心情格外舒朗,便迫不及待地就想出門透透氣,沐浴下久違的陽光。
這時,我們或許會說:“天終于放晴了,下雨下的感覺人都要發(fā)霉了”。
但浪漫的詩人卻善于用他們美麗的眼睛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亮點,他們會把這雨后初霽的美景演繹成美妙的詩篇。
王安石就曾描寫初晴,“一抹明霞黯淡紅,瓦溝已見雪花融。”
詩人的觸覺如此的敏銳,他們能聽得到花開的聲音,能聽得懂鳥兒鳴叫的語言,也能夠品味得出風吹過的味道。
就如我們今天的這位詩人劉攽,他說:“青苔滿地初晴后,綠樹無人晝夢余。唯有南風舊相識,偷開門戶又翻書。”
這是一個夏日,雨后初晴,詩人午睡醒來,看向窗外,久雨初晴,滿園青苔,經(jīng)過雨水的沖洗,樹木顯得青翠欲滴。
庭院里靜悄悄的,那調(diào)皮的南風像老朋友似的,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悄悄地溜進書房,無聊地翻著書頁。
詩人們真的是浪漫哈,隱居山林,門前冷落鞍馬稀,沒有朋友可交。有時候,風也是他們的朋友。
其實,平淡的生活,本來就需要絕妙的想象力來裝點,方才有些趣味。
連日的陰雨讓人煩悶,但也正因此,才會有“綠樹無人晝夢余”的美景,更會有“唯有南風舊相識,偷開門戶又翻書”的如此妙語。
生活中總是充斥著煩惱和憂慮,波折和艱難也會如影隨形,但每一次美好或糟糕的遇見,或許都將成為我們今后寶貴的財富。
劉攽(bān),生于宋真宗乾興元年,卒于哲宗三年,出自詩書世家。
北宋著名史學家。劉敞之弟。字貢夫,慶歷進士,歷任曹州等地知州,官至中書舍人。
他一生潛心史學,治學嚴謹,曾助司馬光纂修《資治通鑒》,充任副主編,負責漢史部分。
他專職漢史,作《東漢刊誤》,為人稱誦。劉攽、劉敞與敞之子劉世奉嘗合著《漢書標注》,世稱三人為“墨莊三劉”。“墨莊劉氏”被奉為古代家庭教育典范。
劉攽學識淵博,與兄劉敞齊名。歐陽修稱其“辭學優(yōu)贍”、“記問該博”。
蘇軾在草擬劉斂任中書舍人的制書中稱贊他“能讀墳典丘索之書,習知漢魏晉唐之故”。
劉攽為人疏俊,不修威儀,喜諧謔,數(shù)用以招怨悔,終不能改。
雖然經(jīng)常因言獲罪,屢屢遭到打擊報復,但劉攽本性難移,始終不改。
大凡高智商者,往往恃才傲物。對于他認為平庸的人,他會白眼想加,要么視而不見,要么大力碾壓——要拿誰開涮的話,別想從他手底下討個活路。
他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他,也不在乎人家怎么貶他,然而,他卻非常在乎人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詼諧幽默的言語刻薄他,斗嘴敵不過、斗智拼不贏,這才是他最在乎的。
他與東坡來往一生,最為投契,堪稱金石之交。
雖然劉攽年長蘇軾14歲,但同樣是高智商的他們在一起,那是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兩人經(jīng)常在一起詩酒唱酬,樂不知返。
劉攽知道東坡愛吃肉,就煞有介事邀約蘇軾到自己家中吃白米、白菜、白蘿卜,還美其名曰:“三白飯”。看看,這不是明著調(diào)戲,“逗你玩兒”嗎!
平日里,他還“組團”擠兌東坡,雖沒有占到便宜,但也沒有吃什么虧。
當然東坡也不是省油的燈,劉攽晚年患風疾,也就是麻風病,須眉脫落,鼻梁斷壞,但這并沒有影響他與朋友們吟詩暢飲的雅興。
一次,幾個好友在劉攽家聚飲,席間商定套用古人聯(lián)句相戲,輪到東坡時,他用劉邦的《大風歌》拿劉攽的病相打趣說:“大風起兮眉飛揚,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劉邦劉攽同音,而翻改的聯(lián)句既合韻律又合情境,聞者紛紛笑倒,唯獨劉攽恨悵不已,他恨的不是病情遭到戲謔,他恨的是戲謔了別人一輩子,人之將死,卻被蘇東坡狠狠地戲謔了一回。
宋哲宗元佑四年(1089年),劉攽病故,是年67歲。
蘇東坡在《記故人病》一文中說:“十月十二日夜,一鼓后,故人有得風疾者,急往視之,已不能言矣。死生陰陽之爭,其苦有甚于刀鋸木索者。余知其不可救,默為祈死而已。嗚呼哀哉!” 表達了對這位至交深切的哀痛和眷戀之情。
劉攽雖然作品不多,但我們今天學習的這首詩卻是精品,表達了詩人閑適愉悅的心情。
《新晴》
青苔滿地初晴后,綠樹無人晝夢余。
唯有南風舊相識,偷開門戶又翻書。
——宋?劉攽
賞析
這是宋代詩人劉攽創(chuàng)作的一首七言絕句。
詩中描述了新晴之后頗為清靜、悠閑的環(huán)境和心情,語言通暢易曉而又情趣十足。
最后兩句詼諧而有創(chuàng)意,用擬人的手法,把“南風”當作老朋友看待,而在這“無人”來訪之時,對于“南風”的造訪便產(chǎn)生了一種親切之感,了。
因而“南風”也無所顧忌,可以隨便翻書,成了詩人的知音,于是,就在“無人”的境況中平添了不少引人遐想的情趣。
青苔滿地初晴后,綠樹無人晝夢余。
開頭兩句的意思是夏日雨后初晴,午睡醒來,看到窗外滿眼的綠樹和青苔。
新晴:天剛放晴;剛放晴的天氣。
青苔:苔蘚。? 夢余:夢后。
“青苔滿地初晴后”正好和王安石“茅檐長掃靜無苔”相反,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是“青苔滿地”,比起劉禹錫“苔痕上階綠”來,這“苔”要多得多。
同樣描寫幽靜的境界,無苔,有苔,多苔之差是巨大的,王安石用無苔以表現(xiàn)“凈”,劉禹錫用上階綠之苔寫獨處陋室之“靜”,這首詩滿地之苔則因久雨初晴,其中差異不能不辨,這是提高鑒賞能力的有效方法。
“綠樹無人晝夢余”寫午夢醒來之后,雖然只見到“一樹碧無情”,但寧靜恬適的心境卻是非常好。
經(jīng)過長時間雨洗之后,樹更是綠油油的,多么令人愜意!
諸葛亮高臥隆中,一覺醒來,不是還高吟:“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嗎?想到這,詩人會心地笑了。
唯有南風舊相識,偷開門戶又翻書。
最后兩句的意思唯有南風好似多年舊友般,吹開房門,又掀起桌上的書頁。
這首詩的妙處在于后兩句。詩人把南風寫成是一個十分詼諧而又善于戲謔的老朋友,他偷偷地推開了門,闖了進來,還裝作愛讀書的樣子,正不停地翻著書。
詩人為讀者種了一株詩苑“惹笑樹”,令人讀后忍俊不禁,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其實,這樣寫并非詩人首創(chuàng),發(fā)明權(quán)當屬唐人,薛能的《老圃堂》有“昨日春風欺不在,就床吹落讀殘書”,李白的《春思》有“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詩人融薛、李詩句于一爐,經(jīng)過錘煉鍛造,又添上絕妙的“偷”字,表達效果遠遠超過了原作。這絕不是“偷”,而是創(chuàng)新。
而詩人在《致齋太常寺以杖畫地成》中又用這一意境,寫了:“杖藤為筆沙為紙,閑理庭前試草書。無奈春風猶制肘,等閑撩亂入衣裾。”
可見,詩人對這一意境和這一手法是情有獨鐘。但相比較而言,還是“偷開門戶又翻書”來得更自然親切,也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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