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隊過日子,實際上就跟一個家庭一樣,過得好與壞,跟連長關系很大。
我接老耿時,連隊賬簿上有一萬多塊錢(那會,上級要求每個連隊必須達到萬元存款),在我離開的時候,應該有近兩萬左右。那會,一個連隊有這多錢,也不算少了。
因為打小苦慣了,也窮慣了,過日子,對于我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
那會,部隊的伙食費一般是每人一天一塊多錢(具體數字忘了),我們工兵的伙食標準屬于二類灶,比起一般的連隊稍微多個幾毛錢。連隊的經費來源除了伙食費之外,每人還有點公雜費,那些寥寥,也只夠買點拖把、掃把之類的。這樣,伙食費差不多就是萬能費了!
也就是說,連隊每天的正常伙食費一天在一百元左右,除去糧油鹽醬醋,除去平時正常休假、住院退伙食費之外,每天的菜金頂多不能超過五十塊,如果突破此標準的話,那就要吃老本啦!
五十是上限,但必須留點余地,不然,一旦來點意外,那本月的伙食費就得透支,作為我這種謹小慎微的人來說,這種事是最不愿出現的。前提是,必須保證連隊吃飽吃好。那會,整個直屬隊有個不成文的食譜:早餐,一個炒菜,一個咸菜饅頭;中餐,三菜一湯(基本上是兩葷一素)米飯;晚餐,周一、周六,饅頭炒菜,周二、周四,包子,周三、周五肉卷,周日面條。除此之外,根據情況,適時的每周小會餐,每月大會餐,節假日會餐,更不用說。
因為當付連長時,我就負責連隊后勤工作,自然知道如何去做。我走馬上任后,規定每天的菜金在30__35元左右(這些銀子,在當時,保證我連隊吃飽吃好是沒問題的),每天省出15——20塊,以應付平時的會餐和一些意外的開支。
要當好家,實際上是太不容易的一件事。六七十號人的吃喝拉撒,你哪一個想不到,就會出問題;還有上下左右的關系,都得協調好。你作為一連之長,必須去統籌安排好。
首先就要從管理上入手。先是選好人,而且關鍵是選好給養員,通俗點說就是連隊買菜的。必須是人品好、思想好的,才能勝任。因為買菜是個良心買賣,一塊錢的肉,多寫出一斤,那就到戰士們嘴里就少一口。如果給養員是個黑心爛肝的玩意,你再好的監督,他都能找出空子。其次是把好關。因為我在當文書時就兼任了一兩個月的給養員,里面的道道我清楚的很。每天拿來簽字的發票,只要有問題的,都逃不過我的法眼。而且,每天我簽字的經費都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到月底了,與司務長一對,如果有個百兒八十的誤差,也就算了(水至清,則無魚,有時候適當留點空間,未必不是好事);如果誤差多了,我即便不睡覺,也要一五一十地與司務長找出原因和漏洞。再次是節好約。戰士們來自五湖四海,家庭條件不一,加之年輕,對節約的理解也不一。有的在家大手大腳慣了的,對這一塊就不太重視。隨手扔饅頭包子,倒米飯的現象間或發生。為這,教育是經常的,但說多了,也只能管幾天,一旦不說,又會舊病復發,所以,教育也不是萬能的;偶爾,也采取非常手段。讓炊事班把扔進泔水桶里的饅頭撈出來,洗凈,切成片,再熬湯,每人一碗。
過日子,管理只是一個方面,靠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銀子,畢竟太少,關鍵的還是要開發渠道,挖掘潛力。
前面介紹過,我的最大特長就是控制爆破,用這一技術,每年多少能掙點銀子回來。只是,都上交了。偶爾,科里、營里可憐我一下的話,也會返回一些,充到連隊賬上,多少可以應付一下偶爾的計劃外開支。
平時,根據季節,也帶戰士們搞點野味,嘗嘗鮮。春天里,薺菜在營區里到處都是,薺菜包餃子,絕對的天然野味。每年春天里的周末,我都會教戰士認薺菜,然后人手一把工兵鍬,每個班必須挖一滿盆薺菜回來摘洗干凈,送炊事班包餃子。
夏天的傍晚,特別是雨后,知了又是難得的美味。營區的白楊樹下,只要地上有個小眼,下面一定就是還沒有長翅膀的知了。還是每班下達任務,往往一個雨后,一大臉盆的知了交到炊事班,用油一炸,再灑點鹽,那個香喲!
秋天來了,都是外出駐訓的好時候。野地里的螞蚱、蝎子,又是絕佳的補品。97年初秋,全營在章丘明水演習。訓練間隙,我帶全連戰士抓螞蚱,戰果累累。炊事班油炸之后,每個班滿滿一盤戰地野味,過癮!只是,我們連隊過癮了,三連卻差點為此出人命了。原來,三連見我們抓螞蚱,他們也去抓。只是他們抓的不多,三連司務長便去附近市場上買了些,回來合一起炸了。偏偏他們連隊有一名戰士對這玩意過敏,當時休克。幸虧當時營里軍醫老解經驗豐富,搶救及時。最后,教導員大老王半開玩笑對我說,如果出了人命,我就是罪魁禍首!如果真的,那才真是叫"禍從口出"咧!
實際上,當連長那會,我最大的一筆收入是省去了近兩年的煤款,將近四五千塊錢。那會,煤一般在二百塊錢一噸,我們連隊一天耗煤量近一百斤,一個月大概在一噸半左右。95年春天,我帶連隊去菜地干活,發現砍下的白楊樹枝干到處都是,沒人要。我一看,好事來啦!帶連隊把那些枝干全拖到炊事班,然后砍短鋸齊捆好。記憶中,當時至少花了兩天的功夫,才弄利索。后來,我在營房科木工房里見了好多廢料,便找到營房科那個負責的助理員。當時,那個助理員正好是我老指導員的老鄉。當我搬出老指導員時,他一聽,老蔣的兵,算啦,全拉走吧,就算幫我打掃衛生的。我這一拉,就是兩大解放車。就這些,好像到我離開連隊時,都還沒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