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歲的夏天,我在路上撿到一把真槍。因為年少無知,我扣動扳機,沒有人死,也沒有人受傷,我還以為開了空槍。后來30歲或者更老,我在路上走著,隱約聽見風聲在耳邊響起,我回頭,子彈正中眉心。
經過疫情和后面的經濟上的停滯,或者說沒有過去那么高速發展之后,可能大部分人普遍意識到自己的困境。為什么今天大家如此的懷念史鐵生?可能最準確的答案就是我與地壇開篇里面的一句話是: 聽說地壇為一個失意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那類似的史鐵生也為一個失意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就是這種外部的正反饋,這些秩序好像都有點消失.
文學離大家還近嗎??我覺得很近,我們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突然需要文學的時刻??赡芙衲隂]到來,明年沒到來,后年沒到來。但是總有一年會到來的. 雖遲但到.
今天可能更多大家的需求可以被商業滿足,很多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需要文學的,他一定是因為有一個什么事兒。最簡單就是因為親友離世,所有的人一下子非常認真嚴肅的看待自己的生活,一般都是身邊有人走了,這個事情震撼非常大,這是一種情況。另外一種就挫折,就是人需要文學的時候,普遍都不是個人人生中什么好事。
地壇,你別以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沒有忘。但是有些事兒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他們不能變成語言,他們無法變成語言,一旦變成語言,就不再是他們了。
史鐵生認識到人的有限性,在這個前提下人的靈魂只有那獨獨的一條路,就是面對死亡。
在滿園彌漫的沉靜光芒中,一個人更容易看到時間,看見自己的身影。當牽牛花初開的時候,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兒,死是一個必然降臨的節日。
有一年我在園中讀書,聽見兩個散步的老人說,沒想到這園子這么大我放下書想,這么大一座園子,要在其中找到他的兒子。母親走過了多少焦灼的路。多年來,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園中不單是處處都有過我的車轍,有我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
如今的地壇公園早已不是史鐵生時的地毯,現在地毯也是短視頻和小紅書推薦的熱門景點。大家來這兒對著城墻看海,秋天甚至有博主在這里面每天向你報告銀杏葉變黃的進度。即便是工作日前來銀杏大道打卡的游客也能排起長隊。他們從地上揚起黃葉,甚至有人搖晃起樹干,只為了一張照片,樹下南腔北調,再加上一點短視頻里智障般的笑聲,足以讓史鐵生的靈魂再難以接近地毯。
其實秋天的景色很公平的灑在北京的任何一個角落。35歲這一年的經驗告訴我,人只要不上班,地壇在北京是唾手可得的。它可以是通惠河的任何一節河岸,可以是任何一個野公園的僻靜角落,任何一個樹蔭下的長椅,甚至只是午后空蕩蕩的餐廳和咖啡館。要是你還剛剛經歷了裁員、降因、失戀,或者醫生和你表情嚴肅地談了談,無論談論的事情是關于誰,一瞬間,這個世界的匆忙匯成了一條大河奔流而去,獨獨丟下了你。眼前的景色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都是史鐵生的一句話,這時候,想必我是該來了。他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在AI崛起之后,你會發現人最大的武器絕不是他的理性,是他的經驗跟直覺。而經驗的直覺這個東西強烈依賴于感官。你會發現為什么你到了某一個空間下,你突然一個人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時間的流逝就是存在本身,終究我們每個人都是殘疾的。
現在我們大家需要文學嗎?我也沒有那么篤定。但是我認為你一定要需要自己的地毯,是一個你去到那個地方,你就可以從與他人的共在當中瞬間變成自身的存在。這樣的地方絕對不只是你通過理性經驗的判斷推導,然后你就可以在一個時間段,你證明了你回到自己被遮蔽的本質上。一定要在那個時間,在那個地點,而且是那個心境的你才會在那一瞬間存在了一下,像火柴擦亮那一瞬間一樣非常難。我好喜歡這個比喻,它只是存在了一下。因為一旦你走出地壇,可能你又要變成那個洪流里面的一滴水。對對對,非常難,這也非常迷人。
我們跟AI的根本區別不是我們會這會那,是因為我們會死。這個東西就是人之所以是人類很重要的原因,就你必須面對有種絕對的不可逃避的強大的東西,你的生命才會嚴肅起來。
我們是通過模糊死亡到來的時間去削弱死亡到來的必然性。
碎碎念:?我覺得這是4月份我聽到的很棒的一期播客, 這片筆記是這期播客內容的一些摘抄. 聽了這期播客讓我又想重讀史鐵生. 這期播客很長,將近一個半小時, 但是還是推薦有空可以去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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