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GOGO考上前警校爸媽原本反對，一心想兒子從商，考上后倒是妥協(xié)了，見面少些也不用爭吵，GOGO懶得解釋，爸媽更懶得勸說。他讀書成績不出眾，反倒在警校是個風(fēng)云人物，風(fēng)云的是打架斗毆出風(fēng)頭，并不是分?jǐn)?shù)。

一有什么事GOGO往寶貝兒阿姨家跑也不會回家，阿姨有兩層樓住，他睡哪都行，他愛抽煙愛喝酒，除了阿姨，爹媽都無法容忍他。

這晚GOGO慫恿阿陸同他翻墻出PTS吃喝，PTS禁煙酒，憋得他很辛苦。阿陸被連哄帶騙拖出了學(xué)校，整晚GOGO卻不曾逗人笑，自說自話，像有哭要訴，也像心情大好。他說他羨慕阿陸，有一心支持他的奶奶，他問阿陸羨不羨慕他的三七分頭發(fā)，他喝了許多酒，興致一直很高，阿陸勸不住。

“冇人羨慕呢啲噉嘅嘢GOGO，我凈系知道再唔返PTS，你我都會記過。”阿陸順著身旁醉酒人的脊背，話說得委婉，警校只周末放假一天，平時嚴(yán)格管理，隨時半夜吹哨要求集合。GOGO不怕加操，阿陸卻怕操行分?jǐn)?shù)太低畢不了業(yè)，“我同你唔一樣大少爺，我要照顧奶奶，沒這份工作很難做嘅。”

“阿陸……你唔使擔(dān)心……有乜事我擔(dān)……你做乜似個六十歲嘅婆婆啊。”他伏身在圓桌上，聲音斷續(xù)，酒意正酣。不做警察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進(jìn)PTS時他膚白樣傻，加上三七分卷發(fā)被人嘲笑了好久，這樣的人哪能抓賊。好在開班前學(xué)校要求統(tǒng)一剃頭，否則三七分得被戲弄得更久。

他跟陸家一關(guān)系好因?yàn)橛幸淮嗡嫒顺鲱^，搞得自己被長官體罰要半夜加操，從此阿陸有好事都記著叫他。可能性格不同阿陸做事向來中規(guī)中矩，老好人心態(tài)永遠(yuǎn)不愿意惹事，每次干壞事都是GOGO的主意，長官想也不用想肯定先抓GOGO到辦公室，這一次在訓(xùn)練期間溜出PTS已經(jīng)不算是大事。

正說著三七分發(fā)型，隔壁桌的人為了什么事爭論了起來，說著說著突然大大出手，嚇走了所有客人不說，搞得老板都藏了起來。等阿陸丟下醉酒的人去制止斗毆時，已經(jīng)有人被酒瓶子砸破了頭。

陸家一只是個學(xué)警，沒什么經(jīng)驗(yàn)，剛逮住行兇者的手說話就吞吐起來：“而家告你蓄意傷人，即刻停手！”

“做乜？差佬？”行兇者回頭想要掙脫，得知阿陸只是個學(xué)警之后立馬無理起來，“睇你呢啲樣都畢不了業(yè)，仲想拉我，快啲放手唔好阻住我！”

阿陸只是一味挺身而出保護(hù)受害者，混混仔舉起酒瓶子似乎是要砸在阿陸腦袋上。受害者是個大學(xué)生，因?yàn)榇笈艡n夜晚擁擠，碗里的油不慎蹭著了這混混仔的衣服，混混的兄弟二話不說先說圍上去推搡，接著就是瓶子當(dāng)頭劈下，這次對阿陸的態(tài)度也不例外，不能有人得罪他。關(guān)鍵時刻GOGO將阿陸拽走了，這一玻璃瓶，不偏不歪直接落到了GOGO腦門兒上。

“又做乜，擺POSS？仲來個學(xué)警？你都會講唔系警察，唔好理閑事好唔好啊細(xì)佬？”

血即刻從GOGO額頭上淌了下來，他還扮酷一般若無其事點(diǎn)上了煙。今晚不管這閑事今晚就平安過了，管了這閑事估計(jì)又得受體罰，待吸上第一口煙后他講了話，“我話畀你聽啊四眼仔，你而家罪好大，涉嫌蓄意傷兩個人，仲有一個系未來警司。”

“嚇人呀小白臉，而家有人睇見我打人咩？”混混攤開手作無辜樣，在場都是他的弟兄，都答了沒見到過，他得意洋洋沖著GOGO笑，要GOGO和阿陸快滾。

GOGO不動聲色，一群混混仔便涌了上來，GOGO雖氣定神閑抽著煙，心頭已經(jīng)站不住腳了，一個打十個的是成龍，他一個只能打一個。他一手伸進(jìn)褲兜里準(zhǔn)備打電話報(bào)警，混亂中是一個瞎子撥開人群踩進(jìn)了他的視線。

“我見到。”瞎子挺有型，拿盲杖左右試探，逐步來到了GOGO身旁，“未來警司先生，我見到佢蓄意傷人，甚至可以講系蓄意謀殺，因?yàn)閬谥贈]停手。”

“你講乜啊，你唔系盲嗎先生。”GOGO無奈嘲笑當(dāng)前的黑墨鏡先生，剛問完這句，現(xiàn)場的小混混也哄堂大笑起來，七嘴八舌說一個瞎子怎么作證，說難道用耳朵聽的就能知道是誰動過手，說瞎子開第三只眼睛了，說需不需要把耳朵也給打聾……該傷自尊的話應(yīng)有盡有，GOGO只聽得三兩句，本覺得自己說話太重，后來發(fā)現(xiàn)那聲嘲笑真是夠輕。

哪知這位墨鏡先生挨個轉(zhuǎn)身，準(zhǔn)確回答了每個人的問題，驚得在場的人目瞪口呆，連耳語感嘆他真有這么厲害這句都給他逮住了，他急忙回復(fù)了一聲就有這么厲害。跟著警鈴就響了，混混們一聽趕緊散開各自跑，不消多遠(yuǎn)全給逮了回來。

暴亂后的街邊攤上只剩了一位恍惚的學(xué)警護(hù)著受傷的大學(xué)生，一位耳朵靈的瞎子，和一位滿頭血不擦扮酷的小白臉。

“啊，未來警司先生，我同你個friend去錄口供先，但系我勸你去醫(yī)院處理下傷口先來差館，果下……都幾重嘅，畢竟……命重要點(diǎn)。”瞎子說。

“食煙？”GOGO遞出香煙表示感謝，被拒絕了。

后來GOGO成了這件案子的原告，腦門逢了八針，警校給了他偷跑的處分，不為難人。上庭時這瞎子做供比阿陸還準(zhǔn)確，場景描述比肉眼見到的還真實(shí)。GOGO打聽到這人是個律師，說是剛畢業(yè)不久只有牌照還沒錢開鋪?zhàn)樱蛄藥讏鲂」偎緵]什么名氣。他問瞎子要了一張名片，瞎子說希望未來警司先生有生意就多找他，沒生意就別找他。GOGO知道瞎子挖苦他自詡的警司，張口閉口說個沒完，剛想還嘴瞎子竟問他傷好些了沒。

看在瞎子挺帥的份上，GOGO這就道了聲謝謝關(guān)心，怎料瞎子補(bǔ)上了句死不了的事都是小事，GOGO扯著嘴角笑得特勉強(qiáng)。

2、

文申俠，紋身俠，這人身上肯定好多紋身。GOGO坐在理發(fā)店轉(zhuǎn)椅上琢磨這張名片，名片上留著學(xué)校宿舍的地址，他什么時候得去找找這位沒事務(wù)所的律師。今天周末，GOGO將他一不小心長長的頭發(fā)吹成了三七分小卷發(fā)，這樣能遮住太陽穴上的傷疤，人最要緊是帥。

他敲開校公寓的門，文申俠隨即喊出了他的名字，他說他認(rèn)識人身上的味道，聽得懂人的腳步聲，問未來警司先生找他是不是有生意做。

GOGO要文申俠幫他打場官司，兩周前他在酒吧玩被人告歧視同侮辱，文申俠問他為什么來找他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律師，GOGO說因?yàn)樵嬉彩俏幻と恕?/p>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GOGO見著原告有非禮一位女服務(wù)生的行為，于是上前制止。女士已經(jīng)拒絕了原告好幾次，原告最后往女士酒杯里下了藥，女士正不注意要喝酒，GOGO上前推開了原告，并將杯中落了藥的酒潑向了原告。誰知原告摔地上摔斷了尾椎骨，因他是個盲人他順理成章告GOGO公然歧視他眼盲并當(dāng)眾潑水侮辱他，甚至傷人。這件案子最不妙的是，當(dāng)時受人非禮的小姐GOGO無論如何都找不著。現(xiàn)在警校給了GOGO時間搞清楚事情始末，未將事情公開，如果真的判定他有罪，學(xué)校將直接開除他。

文申俠收了GOGO的錢，但這位女服務(wù)生是此案的關(guān)鍵，他決定和GOGO一塊兒去酒吧找找看。

問了一圈回頭沒有收獲，都說不認(rèn)識這樣的女服務(wù)生，GOGO也不是第一次來問，結(jié)果都一樣。他靠坐在沙發(fā)躺椅上吸煙，不是煩躁，是失望，他問文申俠如果沒了這位小姐，他是不是鐵定會輸，文申俠說八九不離十，你永遠(yuǎn)找不到一個有心躲著你的人。

“食香煙飲啤酒會留疤嘅，醫(yī)生冇話你知咩？”文申俠用一杯果汁將GOGO桌前的啤酒瓶換走，GOGO并沒有留意，一直到喝上一口。

“呢啲系乜酒啊。”他咽下一口果汁，著急著叼上了煙，心里發(fā)愁。上回喝酒本想將這事告訴阿陸，還沒說出口隔壁就打起來了，這件案子還沒搞清楚，身上又扛了條擅自離校的處分。當(dāng)警察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抱負(fù)，死在這一關(guān)他怎么都不服，“系唔系真嘅冇得打，我諗我都系換多個大狀問問。”

“都幾好啊，不過我哋最后試下做戲畀大家睇，我都系盲嘅，你試下侮辱我。”他的手摸索著向GOGO游去，最后停在了GOGO大腿上。

“你做乜哦？”GOGO差些沒給果汁嗆著，那樣的觸感如同電流竄遍他周身血液，這人的指頭傳給他的是種挫敗感，他猜測自己出了某種精神疾病。

“卑你案件重演。”文申俠移開堵瓶口的拇指，笑瞇瞇喝著酒，應(yīng)該是若有所思，“攞水潑我，快。”

“你自己跌落去先，我都系唔好動手。”他不在意人聲嘈雜，只在意瞎子的手掌什么時候拿走，拿走他自在些。

“想搵人就快啲。”

“哈你個咸濕佬，男人你都摸？又來個盲炳？呢間酒吧系唔系按摩院，咁多盲炳嘅？”

GOGO引來了許多人圍觀，他向倒地的瞎子潑水前試了試果汁的溫度，冰塊融了許久不會讓人覺得太涼。這晚待再久也不會有收獲，他讓律師小哥先回家換換衣服，著涼了可不好，他想四處走走逛逛，明天又得回PTS上課。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過了凌晨兩點(diǎn)，他決定帶律師回自己的住處休息，沒有學(xué)校宿舍在半夜兩點(diǎn)還敞開著大門。

“我唔慣住其他房，盲嘅，只慣宿舍，亦都唔慣同人一齊住。”

“咁你點(diǎn)返去？”

“果日你點(diǎn)出學(xué)校，我亦都得，爬墻啫，簡單。”

他們在路口分開，GOGO好奇跟了律師一段路程，他見瞎子對街道相當(dāng)熟悉，除了一根盲杖根本不覺得那是個盲人，他當(dāng)然不知道被跟蹤者知道他在實(shí)行跟蹤，要不是跟掉了人后被瞎子的突然襲擊嚇到了的話。

“夠了，跟咗咁耐，返屋企啦，咁夜了，唔通你對我有乜意思？”文申俠埋伏在小巷轉(zhuǎn)角，猛然伸出手臂攔住了GOGO的去路。

這晚才算過完。

第二天傍晚文申俠獨(dú)自去了酒吧，他問有沒有人見到昨晚有人打他，他想告昨天那個三七分小子侮辱他，他是盲人，怎么能非禮人。在場好多服務(wù)生都說見到了，都愿意做他的證人，還有個酒保說，那個三七分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歧視盲人了，上次還打得別人骨折呢。

文申俠找到他要找的人。

他昨晚跟GOGO演戲不是為了找到有誰能幫GOGO說話，是想找有誰能幫弱者說話。在大眾眼中，眼盲就是弱者，大眾的心理就是寧愿相信正常成年人是壞人，也不愿相信老人、小孩、殘疾人做了壞事，他們所謂的善惡觀，早就已經(jīng)不公平了，這就是為什么沒人肯幫GOGO作證的原因。古今中外，小孩老人殺人的案件屢見不鮮，盲人也可以搶劫偷東西，關(guān)愛老弱病殘，不能成為使他們脫罪的理由，關(guān)愛不是偏袒。

盲俠說服這位酒保，找到了當(dāng)晚被人非禮的那位小姐，小姐一開始反對出庭作證，她兩個都不幫就不會惹事。她認(rèn)為沒人信瞎子會非禮她，她要是幫一個正常人都不幫那個瞎子，會不會遭外界譴責(zé)。

“如果因?yàn)槟胤N諗法而令個無辜嘅人坐監(jiān)，甚至失去佢做警察嘅理想，你自己都會譴責(zé)你自己。”

女生答應(yīng)出庭作證，那場官司也因?yàn)槲纳陚b的一張嘴贏得很漂亮。

“盲俠。”GOGO請文申俠吃感謝餐時突然這么喊他，“唔好聽咩？你取名就叫阿俠啦，你系伸張正義警惡懲奸嘅盲俠，好似乜乜……蜘蛛俠啦，蝙蝠俠啦……”

“試但啦。”

“日后你開咗律師事務(wù)所，我做咗差人，我一定介紹客人卑你。話系話，你有沒女朋友啊？或者男朋友啊，或者乜乜朋友啊……”

“你想講乜？”

“冇?，我睇你咁靚仔，咁有才華，想幫你揾個對象，答謝你嘅嘛。”

“唔使哦，我鐘意食自己哦。”

節(jié)假日GOGO帶盲俠去了發(fā)型屋，是他最常去的一間，他能認(rèn)識所有的理發(fā)師。這一次他自個兒拿了風(fēng)筒，要給盲俠吹個超帥的發(fā)型，他說這樣的造型才配得起盲俠大律師這個身份。

盲俠也返老還童了一般愿意和他一塊兒折騰，GOGO試了試往左吹，往右吹，抓頭發(fā)是要大背頭，還是立得滿頭刺猬。盲俠看不見但摸得著，給樂得一直笑，失明之后外形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概念，他會收拾干凈自己，可搞形象坐在發(fā)廊整一下午，還真是第一次。

3、

下一次相遇的事發(fā)生在周末球場里，盲俠一人玩壁球玩得投入，后背被汗?jié)衽艘淮髩K，引起了GOGO的注意。GOGO提著球拍悄悄坐在場邊觀摩，瞎子打球比他勁，他看了好久沒挪開視線。

盲俠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喝水歇息，一瞬間他萌生了替盲俠擦汗的沖動想法，那樣的畫面簡直尷尬到不能看。他咽下一口唾沫著實(shí)緊張，伸手進(jìn)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面巾紙。

“來咗咁耐，仲扮啞，一齊打一鋪？”盲俠眼神自然往下，如沐春風(fēng)般咧嘴笑，GOGO反而覺得滲人。

“好啊。”GOGO將紙巾遞去了盲俠手中，鎮(zhèn)靜了許多，“抹下汗先。”

打球時GOGO問了盲俠好多問題，盲俠都輕巧避過了，譬如為什么做律師，為什么老一個人，為什么畢業(yè)了還住宿舍。GOGO接球接得費(fèi)力，打壁球兩人站同一側(cè)，盲俠力大，GOGO只有使出更大力氣方能還擊，灑了一地汗水。講到住宿舍，盲俠這一擊差些打破球拍，墻壁反彈的球毫不意外砸中了GOGO的眼睛。

盲俠說宿舍要收走他的房間，學(xué)校進(jìn)了新生，房間不夠用。逼他搬走等于讓他去死，他適應(yīng)一間房需要很長時間，對于熟悉的地方他行動自如，像真有雙眼，不用使盲杖。他向GOGO道歉，帶他到場邊休息。

長久的眼盲練就了他的心細(xì)，他一手拿沾水的毛巾幫GOGO摁著眼，一手托著GOGO的后腦勺。距離太近，GOGO死命吞口水。

“冇事冇事，我返屋企訓(xùn)下就得了。”

“你個心跳都幾快，好痛咩？不如去醫(yī)院睇下？”

“你松開手佢就唔跳了……”

GOGO掙脫開，借口家里有事提著口袋迅速離開了球場，盲俠傻笑，GOGO心跳加速為什么他知道。

在回家的計(jì)程車上GOGO記起盲俠就快沒地方住，他電話里跟盲俠講他阿姨有兩層樓，可以租一層給他，房間裝修很簡潔很適合他，可以很快適應(yīng)，不會讓他搬走。介紹不了對象，這算是對盲俠表示感謝了，盲俠答應(yīng)過兩日就去看房。

GOGO說他周末其實(shí)常住在那，如果盲俠喜歡的話，他以后周末會住警校或者上阿姨那層暫住，盲俠很感謝他，他卻期待盲俠說沒事，說只周末一天一起住沒關(guān)系。

他知道的，盲俠并不會。

寶貝兒阿姨很滿意新住客，有什么好吃的也會留盲俠一份，GOGO在PTS訓(xùn)練回來常是精疲力盡的，阿姨總會做些大餐安撫他。每次阿姨都不忘叫上盲俠一塊兒來吃，一開始盲俠會拒絕，久而久之就習(xí)慣了，好像吃一頓飯不算是太近的距離，變成好朋友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不幸是一晚GOGO喝醉了酒，當(dāng)著寶貝兒阿姨的面跟盲俠表了白，嚇得阿姨扔下筷子要出街去約人打麻將，盲俠此后就再也沒上樓吃過飯。

GOGO說話雖輕佻，但這句你like不like我，是真心話，這瞎眼的家伙年紀(jì)輕輕老是西裝領(lǐng)帶大風(fēng)衣，男生女生看了心里都癢癢，GOGO覺得這不能怪自己。如果盲俠反應(yīng)太大他可以當(dāng)這句是玩笑話，畢竟這人自閉。醉酒那晚盲俠回答了他，說都幾中意，中意他的錢更多一點(diǎn)。

周末他敲開盲俠的房門，拎了些啤酒飲料，盲俠問他害不害臊，是不是要來推銷自己，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如果這層樓一折賣給他他可以考慮考慮。

GOGO罵他悶騷。

盲俠堵他在門口，玩笑說：“哇你買咁多啤酒，做乜啊，想灌醉我？然后生米煮成熟飯就可以得到我了哦，我話卑你知啊，你得唔到我個心嘅。”

GOGO答得更不正經(jīng)：“我由始至終都唔想得到你個心，我凈系想得到你個人啊。”

盲俠說他白癡。

這一周訓(xùn)練結(jié)束GOGO跟阿陸談笑著出學(xué)校，阿陸提醒他盲俠在馬路對面，像在等人。他跟阿陸道再見后輕手輕腳走去了盲俠背后，還沒動手盲俠已經(jīng)扭過頭叫了他。盲俠說別廢話，寶貝兒阿姨發(fā)高燒進(jìn)了醫(yī)院。

照看阿姨到深夜，他和盲俠在走廊上喝了杯咖啡才回家，出租車上他靠著盲俠的肩睡著了，他故意跌向這一頭，盲俠沒有推開他。

到下車GOGO都迷糊枕著盲俠的胳膊，在盲俠家門口GOGO還像個強(qiáng)力粘膠。

盲俠讓他進(jìn)了屋，帶他到沙發(fā)上，也給了他一床棉被。?他問盲俠覺得他帥不帥，盲俠不說，他也在笑，問多少次他都開心，說他丑他都開心。

他們成了好友，卻是有話不談的。

4、

跟著就是GOGO真被警校開除了，他失蹤了一周都沒人放在心上，確實(shí)以GOGO的性格，失蹤一月都不會有人擔(dān)心。

寶貝兒阿姨去學(xué)校找過，學(xué)校說GOGO被開除后和長官大打了一架才走，之后就沒有任何消息，行李也沒有回來收拾。寶貝兒阿姨跟GOGO爸媽交代了事件始末，他爸媽說他玩夠了自然會回來，現(xiàn)在做不成警察，總算可以回家。

“幫下佢，你橋多，佢好慘，成個月了，我知佢冇咁冇分寸，可能只得你可以勸服佢。”阿姨敲開盲俠的門請求幫助。

“佢最大的夢想就是做警察，白天打架夜里蒲，你系佢阿姨你一定知，系佢自己冇珍惜呢份工嘅。”盲俠手握MD機(jī)，寶貝兒阿姨進(jìn)屋后他才摘下耳機(jī)，他能背誦這機(jī)子里每一句功課的內(nèi)容，他覺得自己還是適合沒有人陪伴。

“唔系，其實(shí)佢好努力，我問過警校阿sir，阿sir話佢無論有幾咁辛苦都堅(jiān)持操練，背黑鍋加操都從冇怨言，我信佢。”

“我眼瞓寶貝兒阿姨，好攰，聽日我?guī)湍阏斵k法好唔好？”

寶貝了解盲俠嘴毒，但對她還是很尊敬。盲俠是她這么多年來見過的GOGO最愿意親近的人，這個人有情有義，可惜表面冷淡了些。

安靜時盲俠便開始玩燈泡，聽錄音，今天多了一項(xiàng)娛樂節(jié)目，他站在窗邊重復(fù)聽機(jī)車發(fā)動機(jī)的聲音，路過的車疾馳，每個聲音他都不熟悉。

GOGO進(jìn)了黑社會，寶貝兒阿姨在街頭撞見他提刀去跟另一幫人談判，他穿得花里胡哨，染了紅頭燙了小卷發(fā)，掛著鏈子走路吊兒郎當(dāng)。阿姨不敢喊他名字，躲在馬路對面想看清他的樣貌，那確實(shí)是GOGO。那些古惑仔動起手來毫不留情，許久了才來了個警察，逃了許多人。

是寶貝兒阿姨報(bào)的警，她不愿相信她親眼所見，她踩著高跟鞋追GOGO，GOGO卻她少管他滾遠(yuǎn)點(diǎn)，老太婆了還穿高跟鞋，別摔死。她所見到的一切，她只告訴了盲俠，她將自家鑰匙交給盲俠幫忙打理，自己會去GOGO爸媽那住一陣，她說如果GOGO回家，請盲俠找他談?wù)劊霾怀删爝€有很多路子可以走，跟他爸媽做生意不是很好嗎。

這一夜大雨，盲俠推門能清楚覺察到有人回來過，不是寶貝阿姨，是個小混混。他杵在GOGO房間門口，遲遲沒有擰動把手，里面沒有人，氣味卻變了，從久無人住藏污納垢的塵土味，變成了匆忙慌張的汗味。

GOGO不是非要這時回家，是他有必須要拿走的東西。他在走廊那頭看盲俠，從認(rèn)識以來他總喜歡這么悄悄看他，那個人看不見他是哭是笑是曖昧，他就肆無忌憚地看，像種崇拜。他常做夢盲俠抬了眼望進(jìn)他眼中，他常做夢律師警探搭配天下無敵，橫掃律政圈，他常幼稚。他故意選在這時回家，是因?yàn)樗来笥晏鞗]人聽得著他，空氣中潮濕的雨水味他帶著口罩都能聞見。

屋里沒有開燈，他的帽檐越壓越低，只閃爍的車燈路燈能讓他看清盲俠的輪廓。他躊躇許久不敢移動腳步，雖然他想走近些再看看他，再來個表白之類的話，問一句你like不like我。

“返咗來做乜？唔怕我報(bào)警拉你啊古惑仔。”盲俠轉(zhuǎn)身面向了GOGO。

GOGO是被驚了一跳，穩(wěn)住了心跳才緩步走近：“點(diǎn)解你系寶貝兒阿姨間屋呢度？”

“為乜要劈友，點(diǎn)解要做古惑仔，做警察唔系你由細(xì)到大嘅志向嗎？”盲俠掏出手機(jī)，摁下999作恐嚇并沒撥出去，他在等GOGO答他。

雨聲太吵，GOGO更不想爭吵，這么想想他最喜歡就是跟盲俠吵鬧，這一次不一樣了。搞警察這行他早預(yù)料到些眾叛親離的故事，只是沒想到警校還他媽的沒畢業(yè)，就演上了這一出，沒想到帥哥還沒泡上，就要他演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角色。

盲俠將他衣領(lǐng)提起，口罩順勢扒了下來，稍一用力便推他到墻邊抵了上去：“你系唔系做緊臥底？如果系嘅話，你話卑你阿姨，話卑你父母知，唔使佢哋擔(dān)心。”

他仰面，盲俠的每一次呼吸都打在他臉上，這氣息凜冽堅(jiān)決。他道：“如果我冇估錯，你只不過系個租客哦，做乜管我家事。”

“系啊，系房東太太求我搵你問清楚嘅，我都唔想理閑事。”

“噉……租客啊，你唔好離我太近。”

盲俠低頭吻了他，攥住他的腦袋沒等他反應(yīng)。

時間過得好慢。

GOGO好半天沒機(jī)會說話，他期待了這么久的東西，完全沒有時間留給他高興，“邊有咁多臥底啊大佬。”

“有乜事唔好解決，做唔成警察就要做古惑仔，我唔想系法庭上碰到你。”盲俠怒火中燒，摘了GOGO的鴨舌帽隨手扔了一旁。雖說想講理，掐人下顎的手卻并沒松開。這樣大的脾氣，GOGO沒試過還嘴，這樣親密的肢體關(guān)系GOGO也絲毫不喜歡，他甚至不渴望被擁抱。

“講完沒，租客。”GOGO擠出這幾個字。

他要離開時寶貝兒阿姨剛好趕來，盲俠早在覺察出家里有人時就通知了阿姨。GOGO回頭望盲俠，對方卻并不在望他，他迅速要逃，阿姨也迅速追了上來。

阿姨的住所樓層不高，他要翻窗戶走不難。阿姨冒雨跟出去，幾次叫他站住他不聽，留阿姨一人淋雨哭喊。后來他算是逃掉了，倒霉的是在巷子里踩到一只銹鐵釘。

雨天的銹鐵釘可以致命。

要是還想保住腿他非得看醫(yī)生不可，他藏在巷中的垃圾堆里，紙箱子蓋住了他的面目，他本就不要命，這次不過是有未完成的事情。他用衣服扎住傷口，只想盡快趕路，可惜傾盆大雨，臟污的雨水拼命往他衣衫縫隙里灌，恍惚中他將暈厥。

他明白感染病菌他會死在這里，最好的結(jié)果是他成了沒腿的廢物，他此刻沒有可以求救的人。

一陣耳鳴后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肩，頭頂?shù)挠甑伪欢搁L的屋檐攔腰截?cái)唷Ｊ前押趥悖а燮ぷ右姷搅嗣b。

盲俠一直藏在轉(zhuǎn)角，他聽見了阿姨對GOGO說的話，他放心不下阿姨，大雨雷電，還是提著傘出了門。直到阿姨再也跑不走了，哭不出聲了，他送阿姨上了計(jì)程車，保證會幫她找到GOGO。

他尋GOGO的方向，全憑濃烈滲人的血液氣味，加之他知道自己慢不得，再復(fù)雜的環(huán)境他依然能找準(zhǔn)目標(biāo)。

盲俠收起雨傘撈起GOGO的胳膊，見GOGO支撐不住向下墜了，他才將GOGO打橫抱起。

“你精神分裂啩？出賣完我仲來救我？癡線啊。”GOGO此話不知在調(diào)侃自己是在責(zé)罵別人，他喜歡盲俠這么抱他，多出賣幾次都行。

“Sorry，我唔知拉你咁唔容易，呢次系我沖動，呢條腿有乜事算我嘅。”盲俠內(nèi)疚，“你而家是古惑仔哦，有乜不好講清楚，仲要跑？趕投胎？系唔系唔要命？”

“我冇咁多時間。”GOGO盯著盲俠眼鏡上的霧氣，努力想找到他的眼睛，這樣他似乎就不會睡去，要不是盲俠提醒他一句看路，他可能真會著迷。

“而家唔系我信唔信你嘅問題，是你信唔信我信你嘅問題。”

暴雨中他撐著傘做別人的眼睛，世界在他眸中坍塌，他留這對眼沒有用，不如拱手送人。

回了家GOGO讓盲俠趕緊找黑市醫(yī)生來，他堅(jiān)決不去醫(yī)院，省得到時面對家人面對朋友，他現(xiàn)在在道上還算認(rèn)識幾個醫(yī)生。醫(yī)生教了他這之前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止血，否則大半夜暴雨天找輸血更是難上加難。大家都明白最危險(xiǎn)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家里人短時間里不會再來盲俠家里。

手術(shù)時盲俠立在一旁，他讓GOGO痛就大叫沒必要死撐，GOGO讓他拿瓶啤酒來就好，冰凍的，酒來之后還讓人走遠(yuǎn)些去洗個澡別守在這兒，太血腥。GOGO總嘴硬心軟，這么說完他側(cè)過頭看了盲俠，盲俠真走了，一步不拖沓。

這酒沒味，再血腥瞎子又見不著。

那一刀下去他咬緊了牙關(guān)，汗水幾乎將他淹沒，他責(zé)怪屋里冷氣太差，也責(zé)怪摸他頭發(fā)的手太涼。

盲俠在身邊叼著煙，劃燃火機(jī)點(diǎn)上來，最后彎腰拍了拍GOGO的頭將煙遞去了GOGO嘴邊。

第二日雨過天晴，天剛破曉盲俠便出門買了藥，回來時帶了些稀粥早點(diǎn)，幸好醫(yī)生說腿沒事，否則他用這輩子身家都賠不起。他推門感覺屋里空了，剛踏進(jìn)一步就氣急敗壞摔了手中食物，一腳踹在了門框上。

GOGO逃了。

5、

盲俠約了阿陸來大排檔，他知道GOGO沒人再可以找。阿陸確實(shí)是來了，可整晚只一味飲酒，盲俠廢了好多口舌才撬開陸家一的嘴巴。

阿陸說那日他跟GOGO在FLY吧喝酒，中途GOGO借口去洗手間很久沒回來，他四周圍找見到GOGO在后門與兩個小混混打架，阿陸知道那兩個混混有三合會背景，他還沒來得及上前勸阻，巡邏的師兄就趕來阻止了。可怕的是GOGO不但不聽勸，還一拳給巡警錘在了臉上，壓上去好一頓打。他知道GOGO愛喝酒發(fā)瘋，但他不會不分輕重，事后阿陸問過GOGO為什么打架，GOGO三緘其口。

后來警校就開除了GOGO，懷疑他和三合會成員有其他更復(fù)雜的來往，也告他襲警，他花了好些錢拿到了保釋，成為了無業(yè)游民。

盲俠希望阿陸能幫忙找找GOGO，他家里人找了私家偵探也沒能有辦法。阿陸說不用找，GOGO現(xiàn)在在FLY吧看場子，每晚去酒吧一定找著人，GOGO進(jìn)黑社會后阿陸去過FLY一次，被GOGO帶人轟了出來。

這一晚準(zhǔn)點(diǎn)，盲俠坐在了酒吧內(nèi)，他從來都能保持理智。過了零點(diǎn)，才有人來招呼他，因?yàn)樗傺b醉酒摔破了好幾只酒杯，氣壞了酒保。

“先生，要賠錢哦。”吧臺前酒保焦慮不安，敲了敲桌子示意這位盲人先生不要再砸東西，喝醉酒就滾回家，沒醉酒要鬧事就去找他們老大。

“啊，呢位先生，唔知我哋個酒杯點(diǎn)樣得罪咗你，有乜唔妥，不如攞我出氣啦。”GOGO要了杯酒，在盲俠身旁坐了下來。

“個杯啫，賠得起。”盲俠帶著轉(zhuǎn)椅轉(zhuǎn)身，音調(diào)輕浮傲慢，不似他的性格。他面向GOGO仰面飲下杯中酒，待酒杯空了，故意一根一根丟開手指頭，表示要再砸碎這一個玻璃杯。

GOGO彎腰接住酒杯遞還給了酒保，他回頭問盲俠到底要怎樣，盲俠說去包房他就講。GOGO不答應(yīng)，他完全可以找人趕走他，再好一頓揍，憑什么還要聽他講條件。

“咁快就可以坐上呢個位，你陪黑社會坐館瞓過覺？犀利哦。”

GOGO帶他進(jìn)了屋。

包房的門無法反鎖，盲俠的盲杖被別在了門把手上。門關(guān)上后音樂聲小了許多，至于燈光，他無所謂，他看不清人的樣貌，也沒必要看清白天黑夜的差別。他不用知道GOGO是不是做臥底，他只想知道GOGO的底線在哪里。

“你知我細(xì)個時候老豆唔要我，念書時候初戀唔要我，我?guī)纂y先同你講呢啲說話。而家你咁做，你唔驚我日后再無法相信人咩？”這話的內(nèi)容根本不是他正經(jīng)想表達(dá)的意思，他拍拍沙發(fā)椅，讓GOGO靠近了坐，他還有話講。

GOGO一直站在他面前吸煙不愿坐下，換在以前他得多高興盲俠對他講了這些話，現(xiàn)在唯有裝作滿不在乎。

“呢啲地方唔系你來嘅，我醉酒個晚……同你講過個句說話……假嘅，我話過我凈系想得到你嘅人啫……“話說得難堪，他頓了頓，“系咪啊，乜地方得罪咗你啊大佬。”

“你講緊邊句說話啊？”盲俠假裝不記得。

GOGO呼出煙圈不著急作答，屋外的彩色燈光鉆進(jìn)他眼中，他不得不收回視線來，然而香煙已經(jīng)不能成為排解他苦惱的良藥，“例如，我……中意你……諸如之類嘅……”

話沒講完盲俠拉了他的手臂，他被這股力猝不防拽得俯低了身，煙頭落了地。

盲俠摘了墨鏡，他看近盲俠的眼里，那里頭沒他。盲俠握他的脖頸抬頭吻上去。他再不肯順從都好，盲俠攬他的腰他就整個人沒了力氣，喜歡一個人沒法藏。

他跨坐在盲俠腿上與他親吻，衣領(lǐng)被掀開一半。盲俠雙手扶他的腰，再爬進(jìn)他的衣裳里游走撫摸，他不自覺扭動了腰想要再與對方貼近些，再愉快些。

他沒什么本事。

GOGO背上有條傷疤，為了上位，他幫老大擋了一刀險(xiǎn)些喪命，盲俠的手就這么碰著了，他用指腹輕觸，知道那很疼。

于是就沉淪沉淪，GOGO做不了什么，除了無數(shù)句我愛你我想你干我，如鯁在喉。

“你系唔系做緊臥底？”盲俠在他耳邊小聲念，那聲音能令得GOGO發(fā)狂。

“呢個世界唔系得黑白嘅。”他也說得小聲，他只剩這么點(diǎn)聲音。

“臥底乜時候做完，我等你搵我，揾我飲啤酒游車河。”他順著GOGO的腰胯向下，將手放于GOGO的腳踝上，他問他傷口疼嗎。

“你返屋企啦。”

整晚他們都在自言自語，盲俠走后GOGO在褲兜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鑰匙，開房門的鑰匙，盲俠讓他回來住，挨著他住，一起住。

他念了句癡線，收好了鑰匙。

過后半月他跟到一條線，老大讓他出面跟人談價(jià)錢，并不去接貨。搞地下活動根本急不得，他能在半年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出乎了自己的預(yù)料。在桌上跟人拍板時GOGO說得頭頭是道，價(jià)錢被他壓在了最低的位置，老大十分欣賞他。他知道無論怎樣，接貨的時間地點(diǎn)他都不會知道，然而接貨肯定是在價(jià)錢談妥之后，知道這系列行動的準(zhǔn)是老大的心腹頭馬。

他趁機(jī)在老大的倆紅人，恐龍和火爆車上裝了定位與竊聽器。偷聽得不到多少好處，車上公事談的少，幾日來兩人在車上說過關(guān)于社團(tuán)的話不上十句，現(xiàn)在只靠追蹤，到底是誰接貨，只能靠猜。

他租的房子超不過三十平，四壁是白色。監(jiān)視成一周的電腦，他夜里靠吃些防腐劑泡面零食維持，中間有幾次車子都在半夜里出發(fā)，他跟到后才發(fā)現(xiàn)是擺了烏龍。

他本以為自己跟錯了方向，或者目標(biāo)不會再用這輛接貨，結(jié)果在某個極度困倦的凌晨兩輛車相繼出動了，出動往兩個反方向開，如往常一樣他會跟去看看是否貨有關(guān)，可惜的是這一次只能跟一輛搏運(yùn)氣，他選了恐龍。

他跟到碼頭，想要用攝錄機(jī)拍下些東西，不能操之過急，怎料背后殺出個人捂住了他的嘴。是阿陸，阿陸從FLY吧跟到GOGO的出租房樓下，GOGO出發(fā)他也跟著出發(fā)。

“我知你做緊臥底，我知我冇睇錯你，有乜我能幫手嘅我一定幫，呢啲嘢你孤身一人點(diǎn)做？我已經(jīng)call咗差人，我哋睇定時機(jī)拉咗佢等差人來。”阿陸將GOGO拖去車廂背后，表達(dá)完自己的觀點(diǎn)才松手讓GOGO說話。

“你系度做乜呀？你即刻走，冇咁簡單嘅，況且佢有冇貨，我都唔知，我根本唔知佢系唔系來攞貨嘅，你跟來做乜……”GOGO盡量收小音量，但壓抑不住焦慮恐慌。

“唔系啊GOGO，我見到佢去咗碼頭接貨，差人即刻到。”

“你走啊。”

GOGO阻止不了阿陸，爭吵后硬拉硬拽也無濟(jì)于事，阿陸沖出往碼頭跑去。他想趁恐龍不注意從背后撲倒襲擊，碼頭邊剛好有處圍欄能藏身，他真這么做了，做之前還笑著望了GOGO的方向，好似在說破了這宗案GOGO就可以再回去做警察。

系統(tǒng)的訓(xùn)練讓他精通擒拿，他反鎖住恐龍的手，用腳挑開恐龍的旅行袋，誰知恐龍旅行袋里的貨全是海鮮。阿陸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出神的一剎那被恐龍用手肘擊暈了，見這情形GOGO不可能不管阿陸死活，拼命也得上前來幫手。

“恐龍哥快走，我跟蹤呢條友幾耐，見佢鬼鬼鼠鼠一定有問題，佢以為你運(yùn)毒，call咗差佬。唔使理佢，我哋走先。”GOGO跟恐龍比劃解釋，恐龍已然掏出了槍。

“咁你殺咗佢。”

恐龍將槍遞出，GOGO接住上膛。他手里盡是汗，心跳快蹦出喉嚨，這槍不開他倆都得死，這槍開了，指不定阿陸死不死。

他開了兩槍，是怕恐龍補(bǔ)槍，然后他解釋自己從沒殺過人太緊張，他拉恐龍上車，槍交還了回去。上車后他在后視鏡里看臥倒在地的人，心里說了無數(shù)聲對不起。不管在哪種情況之下，開槍傷人都是重罪，他知道。

警察馬上就到，一定能救阿陸，可是GOGO沒想到走之前恐龍還將一小包粉揣進(jìn)了阿陸的口袋。這個動作他真的只能看著，絲毫幫不上忙。

GOGO這次跟錯了人，運(yùn)氣沒眷顧他，可能恐龍取海鮮不過是另一頭取貨的障眼法，他不僅空手而返，還讓恐龍起了疑心。為怕恐龍將事情告訴老大，傳去社團(tuán)，他找了恐龍談話，拿他知道的一件事當(dāng)做交換條件。

他在恐龍車上裝竊聽器不是一無所得，至少他偷聽到恐龍玩了老大的女人。他告訴恐龍這次的事只是因?yàn)樗肷衔唬虢璧稓⑷顺羲詈笞约簺]算計(jì)好算自己倒霉，不過恐怕和老大的女人搞在一起這事傳出去他也能上位，就看恐龍哥怎么拿捏。

恐龍沒將那晚發(fā)生的事告訴老大。

這段日子GOGO只在深夜去醫(yī)院看阿陸，他重傷周身插著線一直沒能醒來，警方當(dāng)晚當(dāng)場搜出他身上的毒/品，由于份量原因，可能不僅要告他藏毒，甚至乎告他運(yùn)毒。

GOGO沒想到盲俠給他的鑰匙這么快就能派上用場，他去了盲俠家，但求盲俠幫阿陸打官司。阿陸沒罪，不用坐牢，更不用躺病床，他就算沖動也是一片好心，他不過想幫助自己快些破案，GOGO一點(diǎn)不怪他。

這晚的見面終于不算太晚，月亮還明亮。GOGO擰鑰匙的動作不夠快，因?yàn)橄攵嗫纯磳氊悆喊⒁碳议T的方向，他還是想念家人。

門被打開后他被人拖住了手，冷冰冰帶進(jìn)了無邊際的黑暗房間中。他在墻壁上胡亂找著電燈開關(guān)，最后被一個擁抱捆得倉皇失措，沒了理智。

他額頭抵上盲俠胸口，埋頭握緊拳頭，到此刻為止他好像不得不承認(rèn)他所做的事是什么，面對盲俠時他只能棄甲倒戈，總失敗，沒法堅(jiān)持原則。

現(xiàn)在他不得大聲說話，恐龍往他包里粘了竊聽器，學(xué)反跟蹤PTS教了好幾節(jié)課，他看出了端倪。這一局他成功在他知道自己被竊聽，對方卻不知道他竊聽的人反在聽自己，現(xiàn)在GOGO將計(jì)就計(jì)不會將這東西摘下來，反而要讓對手聽聽他的私生活。

他拿食指在盲俠胸口上打著摩斯密碼，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修得干凈的指甲讓他看起來更不像砍人斗毆的古惑仔，那頭紅頭發(fā)不過是把作料。他敲下的每一次都用心背了密碼表，希望這不是單純的一次挑逗。“救下阿陸，我同佢卑錢。”

“你話我聽，我?guī)汀！泵b靜靜湊近他耳語，他總有辦法將聲音變得令人流溺，他好像對所有困難都有辦法解決。

GOGO抬頭看了他。

于是親吻拉扯，從玄關(guān)到客廳到淋浴間再到臥室，他們不停做愛尋歡。GOGO故意叫出聲，故意讓竊聽器收錄到他恒舞酣歌不務(wù)正業(yè)的混亂生活，每一次表演興奮后他都在盲俠身上畫著符號，畫著案件的經(jīng)過，畫著道歉，畫著祈求，畫著好多粉色的情書。

他竊竊說謝謝，盲俠揉了他的頭。

-上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