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曉東挺起胸膛，肥嘟嘟的贅肉抖動著，圓滾滾的臉頰上浮現嗔怒！
他雙眉一挑，兀自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兵器，大吼一聲，“我也是殺手！”
可他渾身上下，連同手中的兵器，沒有任何殺手的跡象。
眾人視線漸漸清晰，皆愕然，笑得前俯后仰。
“這什么貨？”
“恐怕是廚子吧！”
喧鬧聲中才看清楚，他手中舉著一把磨得光亮刺眼的菜刀。
這菜刀明顯砍過硬物之類，在鋒刃中間部位，有一塊明顯的缺口。
“笑什么笑？”黃曉東惱怒。
“你要是殺手，我們就是天機樓的三徽執事。”
“對，不好好龜縮在廚房里做菜，偏偏學人做什么殺手，我看你是瘋了?！?/p>
黃曉東一咬嘴唇，手腕用力，旋轉菜刀，瞬間眾人眼前出現一道旋風，下一刻，黃曉東閃現身形，隨手將菜刀別在腰間，抱著臂膀道，“這回信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山峰吹過，身上飛起布片，各自捂著身上漏風處，笑容頓失，變得大氣也不敢喘。
這時嘩啦啦聲響中，一只大風箏出現在天空，眾人抬眼望去，一道身影從上面躍下來。
眾人忙散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散發出濃郁的香味，竟是個女人。
這女人穿得好英武，她鼓掌贊嘆道，“江湖傳聞，有一名風一樣的可愛男人，亦正亦邪，善用一把刀，從他過往留下的尸體傷口看，像是菜刀所為，所過之處，皆用鮮血留言：人廚子黃曉東。想不到我的幽冥鬼帖能請來黃先生，真是三生有幸?！?/p>
先前藐視他的眾人臉色大變，驚呼道，“他是人廚子黃曉東？”忙各自躲開，愣愣望著眼前肥嘟嘟的可愛男人，想起各方傳言，不僅毛骨悚然，瑟瑟發抖，險些逃離這里。
2
三日前，翠云樓生意火爆，黃曉東不得不自己親自上菜，無意發現兩個古怪的人，一眼便認出他們是黑道中出名的黑白雙雄，本沒有放在心上，可看周圍陸續出現多名江湖人物，當即來到后廚，解下圍裙，交代了一聲，趁著黑夜躲在二人落腳的房間屋頂上。
“這一次，這單生意我們做定了?！鄙泶椛L袍的單景龍握緊手中的茶杯。
單景勝卷起暗金色的衣袖，憂心道，“萬不可大意，小瞧這天下英雄，這幽冥鬼帖召喚，所來的都是天下出名的黑道人物，你我二人雖說手段不弱，可是放在幽冥鬼帖召集之下的人物中，恐怕就有些牽強了。”
單景龍不悅道，“大哥休要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的威風，我二人好歹也刀山血海博出來的名望，就算不敢小瞧天下人物，可是這幽冥鬼帖發布之事，定然很多油水，我們兄弟全力以赴，做了這一票，從此金盆洗手不干了。”
“唉，即便如此，幽冥鬼帖的事情，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到時候搞不好，我們兄弟的命可要折在這里了?！?/p>
“大哥，我們兄弟在江湖上風雨飄搖，刀口舔血一生了，至今還沒有子嗣后代，此次不放手一搏，恐怕以后沒有機會了?！?/p>
房間變得極度沉默。
單景勝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能拼一次了?！?/p>
“大哥可以放心，我準備了后手?！闭f著從懷中拿出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擺放在桌上。
黃曉東認得此物，暗暗心驚。
單景勝滿目驚悚，噌地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躲開。
桌上的茶杯滾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裂四濺。
單景龍見狀哈哈哈大笑起來。
3
嘩啦一聲，織錦的卷軸展開，露出一張俊俏的面容來。
“各位，此次我們的目標是他，靈虛飛劍門主，諸葛鼎雷?！?/p>
眾人一片嘩然。
“這怎么可能，靈虛飛劍門主，據說修為已經到了罩勁小星天境界?！?/p>
“是呀，靈虛飛劍絕技天下無雙，這任務恐怕有些困難?！?/p>
“更有傳聞，這諸葛鼎雷已經隱居幕后，很少在江湖中走動?！?/p>
眾人臉上浮現出愁容，唯獨黃曉東在一旁靜靜看著，不知在想什么。
“不錯，此次任務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同樣回報豐厚。”說著，冥姬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向著眾人揚了揚。
有人驚叫，“《幽冥鬼爪》?！?/p>
冥姬含笑從背后拿出一把刀劍來，她稍用力，刀劍從鞘中崩出寒芒，直刺眾人眼神。
“鯊齒刀、天罡劍?！?/p>
“莫非，這，這也是酬勞？”
冥姬點了點頭道，“不止?！?/p>
她收起刀劍秘籍，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來，“這份地圖可能各位并不熟悉，但是容我介紹下，此圖名為古羽?！?/p>
“什么？古羽殘跡？”
“不錯，這便是古羽殘跡?！壁ぜдT惑道，“持此圖，運氣好的話，堪破其中的秘密，可入古羽殘跡，關于古羽殘跡的傳說，不需用我和各位解釋了吧？”
眾人面露喜色，全然忘記了這次任務的艱巨。
冥姬再次拋出猛料，“秘籍、兵器、寶圖三者不足以令各位拼命，不過加上這枚百草丹，想必能讓各位鼓起勇氣面對這次任務了?！?/p>
冥姬拿出一枚翠綠如玉的丹丸，散發出青草的香味。
眾人眼都紅了，一旁的黃曉東也瞪大了眼睛。
“誰完成了這次任務，閻君生死簿上一旦落筆，這些東西都是他的?！?/p>
“此言當真？”
冥姬不悅，“你第一次見識幽冥鬼帖嗎？閻君冥姬，燦口若金，言出必行！”
眾人不住點頭。
冥姬目光落在黃曉東身上。
“黃先生可有什么問題？”
黃曉東笑吟吟道，“聽說靈虛飛劍諸葛鼎雷義薄云天，相識滿天下，一手靈虛飛劍已入化境，你手中的東西確實是至寶，任何一件拿出去，足以引起江湖轟動，可是與取諸葛鼎雷的性命相比，恐怕難入登天，更何況，我還很好奇，幽冥鬼帖為何要取他的性命？”
冥姬笑容消失，“行有行規，就像幽冥鬼帖不問黃先生是怎么來到這里一樣，這是規矩，江湖要是沒有了規矩，豈不是亂了套？”
“不錯，是在下唐突了?！秉S曉東在人群里眺望搜尋，暗想，這么大動靜，他一定在場。
可他失望了！
黃曉東自信，那人絕不會錯過這么大的場面。
“黃先生在找人？”冥姬笑問。
黃曉東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可以，誰知道你們私下里要說什么？”
“對，要是哄騙我們怎么辦？”
“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p>
冥姬嫵媚的眼睛眨了眨，冷峻地掃過眾人，叱道，“可不可以，由我說了算，誰要是想挑戰我的規則，現在就可以走了。”
眾人氣憤，可都不愿離開，只能眼巴巴地瞧著二人展開身法隱入暗處。
4
“不可以。”冥姬面露不悅。
黃曉東笑道，“這個任務我接了，可是你也需要告訴我，一同和我們競爭的都有誰，只有這里出現的這些家伙嗎？”
“黃先生，我很佩服你在江湖中攪起腥風血雨，也很歡迎你加入幽冥鬼帖的召喚之下，閻君冥姬有自己的規矩，絕不會泄露主家和其他同行的信息，就算是你，也不行。”
黃曉東不甘心，“此次任務，我一定完成，你這些獎賞，我一件都不會要，但條件是，我想要知道一起參加此次圍剿之人的信息?！?/p>
“咯咯咯……”冥姬輕笑，“黃先生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并不像傳言的那樣?！?/p>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不是嗎？”
“也是，黃先生的實力我相信，可是也需要你完成任務之后，我才能告訴你?！?/p>
黃曉東嘴唇哆嗦。
“傳言黃先生手中刀氣所向無敵，冥姬不才，如果黃先生想要動手的話，我倒可以試試是否真如傳言的那樣。”
“真沒得商量？”
冥姬點了點頭。
黃曉東嘆息了聲，轉身便走。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諸葛鼎雷所在之地。”
黃曉東頓住身形，轉身望著冥姬，“為什么要幫我？”
“我覺得在黃先生身上，可以發覺更大的秘密?！?/p>
黃曉東抓住刀柄，“但你可知道，通常知道多的人，都死得很快？”
冥姬咯咯大笑，“怎么？難道還有人認為閻君冥姬是活人嗎？”
黃曉東松開刀柄，“不錯，閻君冥姬，不過行尸走肉而已，可我還是要奉勸，行尸走肉，就做好行尸走肉的事情，知道的太多，終歸不是件好事?！?/p>
“我會記住黃先生的提醒。”冥姬隨手投擲出一團紙。
黃曉東反手接住，頭也不回地隱沒在黑夜之中。
5
這三月的天，如江湖人的臉，說變就變！
諸葛鼎雷愕然望著眼前肥胖可愛之人，以為自己聽錯了，笑問，“你說你要保護我？”
“不錯，無條件的保護。”
“你或許不知道我是誰吧？”諸葛鼎雷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堂堂靈虛飛劍的門主，還需要人保護？
他笑得前俯后仰，手中的青虹劍嗡嗡震顫，暗想，此人怎么知道自己隱身之地。
“你是諸葛鼎雷，靈虛飛劍的門主，修為暗勁大圓滿境界，來此應該是想要借助天險，突破暗勁大圓滿境界，進入罩勁小星天之境，不過可惜，你或許不知道，你現在惹上了大麻煩，你雖不將那些人放在眼中，可是那些人在你緊要關頭偷襲，到時候你縱使不死，也難免重傷?！?/p>
“你是什么人？”
“陌生人，不會傷你的陌生人。”
諸葛鼎雷劍眉挑動，“那我憑什么要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出名，刻意這么說，然后趁著我緊要關頭出手傷我？”
“我是個廚子，對江湖上的事情不感興趣，我來找你，全是為了碰運氣。”
諸葛鼎雷奇道，“碰運氣？那你運氣就夠好的，能在這里碰到我？”
“信不信隨你，但我相信，我要等之人，就在這些對你不利的人之中，他就是干這個的，沒有理由不參與，何況你這么出名。你的死活我無暇顧忌，我只在乎那人。”
“看來那人對你很重要？”
“當然?！秉S曉東露出肅殺，“他是我師兄，我要殺了他?！?/p>
諸葛鼎雷滿臉驚愕。
6
人廚子黃曉東也有秘密！
人廚子并不是黃曉東！
黃曉東也不是人廚子！
確切地說，人廚子應該是另一個人，黃曉東只是個廚子！
可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廚子，不單純的廚子！
這一切恩怨要從無念齋的門規說起。
無念齋源自東山府明城荊蠻人，創立之人沿襲荊蠻遺風，對門下極為苛刻，每項絕技的傳承，必擇良而選。
傳習到安西府，建立無念齋后，門風有所改變。
黃曉東便出自無念齋。
7
諸葛鼎雷果然了得。
在黃曉東的事先告知下，早有了提防，當陌生人氣息靠近的時候，朗聲道，“既然來了，那都出來吧?！?/p>
“讓開，你什么身份，敢和我們黑白雙雄搶？”
“你才給我讓開，誰認識黑白雙雄是什么鳥？”
“滾開，敢踩大爺的腳，活膩了嗎？”
……
人影聳動，嘩啦啦出現了一大幫梟雄，摩肩擦踵，一擁而上，手中的兵器相互撞擊，發出叮叮當當聲響，夾雜著爭先恐后的吵鬧聲，一片混亂。
諸葛鼎雷寧靜被打破，急于鞏固修煉，長嘯一聲，青虹劍泛出碩長劍芒，直沖天際，“一群鼠輩，縱使一起上，我又有何懼？”
眾人吵鬧聲戛然而止，相互對望一眼便達成了共識。
刀、劍、槍、戟；斧、鉞、鉤、叉……
密集的兵器如雨，眾人氣勢如虹，翻天倒海一般向著諸葛鼎雷傾覆而至。
諸葛鼎雷冷笑，負手而立，靈虛飛劍挑字訣使出，劍走輕靈，上下起伏，如靈蛇出動，幻化無端，直襲率先之人的要害。
只見這些揮舞著兵器之人還未至，如遭電擊向后翻倒，手中的兵器嘩啦啦掉落在地上。
身后之人被砸倒一大片，來勢仍不減，可見閻君冥姬酬勞的誘惑有多吸引人。
但諸葛鼎雷絕非常人！
一劍抹殺數人，手中青虹劍招乍變，劍走幻滅，人如煙霧，消失湮滅，轉瞬又出現在另一端，每一劍刺出，皆中來襲者要害，眾人抵擋竟無端著手，只能任由其施為。
這便是靈虛飛劍第二式：靈虛幻滅。
黃曉東看在眼中，忍不住暗暗喝彩，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四周，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等待的人已經來了，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諸葛鼎雷一劍刺翻眼前五人之后，劍光直奔黑白雙雄。
黑白雙雄早已經被嚇破膽，單景勝一聲呼喊，單景龍直接亮出殺招，隨手將手中的黑漆漆之物向著諸葛鼎雷投擲而來。
諸葛鼎雷劍光霍霍，沒有將眼前二人放在眼中，不想果然頂了雷。
轟隆隆聲中，諸葛鼎雷急速爆退，饒是身輕如燕，仍被這威力奇絕的火器“火舞狂沙”爆炸裹挾的火蓮子震傷氣海。
任他修為高絕，可又有什么用，氣海不能自如，如蛟龍遇淺水，只能束手待斃。
“哈哈哈，大哥，我就說過，只要我們兄弟拼上一拼，一定能成?！?/p>
單景勝喜不自勝，“不錯，想不到這諸葛鼎雷成就了我們兄弟倆，這下后半生不用愁了，虧得你找到這馬家火器，果然不俗，真是好寶貝。”
“這是我無意所得，如今還想不明白其中關鍵，不過此物傷了諸葛鼎雷，也不枉辱沒了名聲。”
兩人喜滋滋上前揮刀便要斬下諸葛鼎雷的頭顱。
諸葛鼎雷叫苦不迭，想起黃曉東，可惜黃曉東似乎并無信守諾言的打算，始終躲藏在黑暗之處，并無出手的意思。
眼看性命不保。
“住手”喊聲身后響起。
黑白雙雄忙舉起刀，轉身待戰。
8
“是你？”單景龍欣喜道，“大哥，此人便是送我馬家火器之人?！?/p>
單景勝凝目眺望，只見黑暗之中逐漸出現一道魁梧的身影，這人很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可是極為穩健。
單景勝畢竟老練，喝道，“閣下對我兄弟大恩，沒齒難忘，待取得閻君冥姬獎賞后，定然重謝?！?/p>
“嘿嘿嘿……我不在乎這些的?！敝饾u顯現之人，麻布纏頭，粗布衣，腰間系著一根五花繩索，手中提著一把剔骨刀，笑道，“我要是在乎這些，豈能將好不容易得來的馬家火器“火舞狂沙”送給你們兄弟？”
“恩兄不知怎么稱呼?！?/p>
“哎，我的失誤，忘記了出場該正式介紹下自己。”他顫巍巍地顛了顛肚子，“我姓人，善于烹調，別人都送我個外號，人廚子?！?/p>
“你是人廚子黃曉東？那我們見到的是誰？”
黑白雙雄滿目驚悚。
“這個你要去問問了。”
“問誰？”
人廚子伸了個懶腰，“當然去問閻君嘍。”
單景龍感覺來人不善，舉起手中的刀。
刀還未劈下，便見血花飛濺，兩道身影斜倒在地上。
人廚子將剔骨刀在鞋底上抹了抹，隨手抖了抖，向諸葛鼎雷走來。
身后的尸體上，左邊的被開膛破肚，右邊的被傷筋剔骨，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
他們果然去見了閻君。
9
“你要干什么？”諸葛鼎雷咳血。
人廚子揉了揉鼻頭，晃了晃刀，“我是廚子嘛？當然是要將你做成一鍋亂燉了。”
“恐怕你殺不了我?！?/p>
人廚子撅了撅嘴，“好多見了我的人都這么說，不過最終都成了我祭刀的魂。”
“朋友，還不出來更待何時？”諸葛鼎雷喊了聲。
石塊滑落，一道身影出現，飄落在不遠處。
“師兄?！?/p>
人廚子凝望，略顯興奮道，“黃師弟，你終于肯正面面對我了?！?/p>
“我怕再不面對你，江湖上會有更多人死，也會有更多人認為是人廚子黃曉東所為，也更畏懼這個名字?！?/p>
人廚子輕笑，“看來我們師兄弟今天一定會有一個折在這里?！?/p>
黃曉東傷感道，“這不正是我無念齋的門風嗎？雙子雙功，一死一生，生者名，死者號嗎？”
“嘿嘿嘿……，你龜縮起來有什么用，不枉我這么多年努力為你正名，終于逼得你肯正面面對了。這就對了，師傅遺言，豈能忤逆？”人廚子拿出剔骨刀，上面還連帶著剛殘留的血跡，“開始吧，早動手早結束，我等這一刻三十八年了，今日我們總算有一人要去見師傅了，他老人家在另一個地方，一定非常想念我們。”
黃曉東翻轉菜刀，幻化出一道幽芒，握緊刀柄，“你我命運如此，我躲避你這么多年，只是不想我們這樣相對，如今看來，仍無法選擇，只有完成了師命，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哈哈哈，你終于想通了，可是讓我這一等，就是好多年?！?/p>
風起，沙揚，遠處夜鳥歸巢，隱隱能聽到瀑布水流沖擊聲。
“你見到了師傅，替我問好，我很想念他?！秉S曉東變得傷感起來。? ? ? ? ? ? ?
人廚子面容肅穆，“你也一樣，如果見到了他，替我問好，好好照顧他?！?/p>
雷聲，閃電，眼前諸葛鼎雷屏住了呼吸，他清晰地看到眼前兩人身影逐漸模糊。
10
黑影閃爍，刀光幻滅。
剔骨刀刀氣如混沌，所過之處，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可循。
菜刀橫劈豎砍，癲狂極端，略顯笨拙。
當當當交擊聲中，地面隆起，所過之處龜裂崩碎，濺起的飛石在二人刀氣中變成齏粉飛揚，遮蔽住了兩人，接下來便看不到了身影。
諸葛鼎雷如遭雷擊，眼前出現幻覺，只見一只墨龍從天頂著雷電而降，向著黃曉東劈砍，威力絕世，不可匹敵。
黃曉東不動如山，手中菜刀飛旋，環繞周身，凝目蒼穹，等待著墨龍而下。
諸葛鼎雷呼喊，提醒他躲開。
黃曉東置若罔聞，只見雷電劈中他身軀的瞬間，縱身而起，倒抓菜刀柄，旋繞著墨龍游走而上。
墨龍扭身沖天而起，張口吞噬雷電，甩身一尾擊打在了黃曉東的腰肢上，張口雷電噴出，劈中黃曉東身軀。
電光火石間，歸于平靜。
諸葛鼎雷揉了揉眼睛，眼前浮現出兩人的身影來。
黃曉東倒在地上，口噴鮮血。
人廚子衣衫襤褸，卻孤傲地不曾倒下，凝望前方。
諸葛鼎雷暗嘆，自己要完了，人廚子勝，絕不會放過自己這只羔羊。
11
“你用的不是無念齋的混沌無極刀法?！?/p>
黃曉東抹去嘴角的血跡，“不錯，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想要忘記混沌無極刀法?！?/p>
“你拜了其他師傅？你背叛了無念齋？”
“萬不敢背叛，可是也不齒提及，這生恐怕也擺脫不了無念齋的影子。”
人廚子怒道，“你休要騙我，你所學明顯勝過了混沌無極刀法。”
“實不相瞞，我這不過是廚房做菜練就的手段?！?/p>
“你敢騙我？難道不怕我見了師傅告狀嗎？”
黃曉東苦笑，露出滲血的牙齒，“我近年來效力翠云樓，游走于美食烹調之間，慢慢感悟到，萬物皆有機理與軌跡所尋，熟能生巧，竟渾然忘我，達到了罩勁小星天境界，雖忘記了混沌真力，無極刀鋒，可是覺得自己像跳出萬物，以第三者的目光，能看到萬物之外的蛛絲馬跡?！?/p>
人廚子呆若木雞，恍惚之中徹悟，可是已經為時已晚，長嘆道，“怪不得我輸了，原來我和兩個你在比試。”
“你照顧師傅，從此天下可安，少了殺戮，你我之后，無念齋也可再無血腥?！?/p>
“不破不立，師傅果然沒看錯?！比藦N子閉上了眼睛，身體發出噗噗噗聲，血污彌漫，破落的衣衫處浮現出刀痕，逐漸放大，血肉外翻，血漬噴灑一地，仿佛血洗，“你以后便是人廚子黃曉東了?！?/p>
12
日落西山，諸葛鼎雷背著長劍，精神矍鑠，已然進入了另一番境界，他突破了瓶頸。
黃曉東手持瓷罐，里面是人廚子的骨灰。
“你沒有殺我，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黃曉東望著朝霞道，“我會將師兄的骨灰埋在師傅的墓旁。”
諸葛鼎雷目光閃爍，“經此一去，閣下何如？”
“天地為圖，暢游其中。”
諸葛鼎雷贊道，“好氣魄，好人物。”
黃曉東拍了拍菜刀，“記住了，我叫人廚子黃曉東，秘密還是忘掉的好，如果你要是翻起的話，我腰間的菜刀會讓你忘記?！?/p>
諸葛鼎雷仰天大笑。
黃曉東也笑了，頭也不回地追趕著吹過的柔風，消失不見。
諸葛鼎雷抱拳長嘯，“那我們一言為定了，人廚子黃曉東，我們江湖再見。”
回聲經久不絕，最終被風打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