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七點半夕拾酒吧見,有重要的事情。”
收到大飛的短信后我一下班就立刻趕了過去。
“發生了什么事?”一見到大飛我迫不及待地問。
“伏特加馬提尼。”大飛將酒杯推給我。抿了抿嘴唇說:
“我懷疑小雯不是我親生的。”
“哈,這酒夠沖。你是喝多了嗎?”
”你看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哪里像我?”大飛將手機放在我面前,指著照片對我說。
我仔細端詳照片中的小女孩,試圖找出她與大飛的相似之處,可惜失敗了。
“女大十八變,小雯才幾歲。”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三歲看大,高源打小就好看。小雯再怎么變也還是……不好看吧。”大飛表情復雜,端起酒喝了一大口。雖然懷疑,但到底還是嘴下留情,沒有說出“丑”字。
高源是大飛的老婆,小雯的媽媽。美得發光,像我這種形容猥瑣的人是不敢直視她的。大飛和高源在一起可謂珠聯璧合,他們的基因再怎么排列組合都不應該是小雯的長相。但凡事無絕對,黑人父母也能生出白皮膚的孩子。
“你會不會是想多了?你看過《人性污點》這部電影嗎?里面的男主父母都是黑人,他自己卻是白皮膚的。”大飛搖搖頭。他家祖孫三代人里沒有一個不好看的。
“那會不會是抱錯了?也不太可能。”我當即否定了這種假設。因為現在在醫院,為了防止抱錯,嬰兒出生后手腕上都會戴一個寫有母親名字的手環。所以說抱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倒希望是抱錯了。”大飛苦笑著說。
“現在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高源在外面有人了,小雯是她和情夫的孩子。”大飛聲音低沉地說出了他的猜測。
“那他的情人得多難看,高源可是個顏控,難不成每天對著你,產生審美逆轉了?”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玩笑開得不合時宜。
大飛盯著我,一臉認真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隨便說說。
“難道你發現了高源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我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對。”大飛不假思索。
“這話從何說起?”我很好奇。
“你印象中高源是怎樣的一個人?”大飛問我。
”人美脾氣大。”我脫口而出。
“她脾氣不好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幾年前她去了一趟泰國,回來之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特別通情達理、溫柔賢淑,生了小雯之后更是賢妻良母了。”大飛的語氣中沒有滿足,反倒有幾分無奈。
“這倒真有些奇怪,她為什么去泰國呢?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大概是七年前吧,有段時間高源情緒有些反常,總是疑神疑鬼的,說有人跟蹤她,甚至懷疑那個人進過我家,動過她的東西。我里里外外檢查個遍,什么也沒少,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我覺得她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誰知她的疑心病越來越重,總覺得有人要害她,在睡夢中都會驚醒,大喊大叫的。我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怪我不信任她,情緒激動地跟我爭吵。多次激烈的爭吵讓我身心俱疲,我只好離開家,到你家借住。你還記得吧?”大飛用十指指尖捧著酒杯說。
“噢,你說的是那段時間啊。我怎么會不記得,你占了我的床,害我睡沙發。那后來怎么樣了?”我催促道。
“后來有一天高源發信息說她跟公司請了幾天假,打算去泰國散散心,叫我不必擔心。還說等她回來我會見到一個全新的她。回國那天我去機場接她,她大老遠就朝我飛奔過來,一下子緊緊地抱住我,就好像是久別重逢一樣。那次泰國之行對她很有幫助,她回來了以后整個人都開朗起來,我們比以前更加親密了。我很珍惜這份歲月靜好,但不知道為什么,偶爾會感覺這一切都不太真實。”大飛稍作停頓,喝了一口酒。
“沒過多久高源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小雯出生后我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我懷疑高源就是那段時間去私會了情人,走出了陰影并且懷了小雯。”說完了這些,大飛靠在椅背上,仿佛輕松了一些。
“就這些嗎?這完全是你的猜測。你發現高源經常晚歸嗎?會背著你講電話嗎?會很緊張你看她的手機嗎?”
“你說的這些都沒有。在外人看來高源是稱職的妻子,賢惠的母親。按理說我該滿足該珍惜才對,但她越這樣我越覺得她是在補償自己做過的虧心事。”說完后大飛喝了一大口。
大飛口中這個高源跟我印象中的高源完全對不上。如果愧疚能這么輕易且徹底地改變一個人,那就不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
我把大飛的話又仔細回憶了一遍,突然頭腦中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奇怪,因為大飛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問:
“你怎么了?”
“大飛,小雯這件事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我沒忍住還是打算把想法告訴大飛。
“什么可能?”大飛急切地問。
“你有沒有想過小雯就是你的女兒,但她的媽媽不是高源。”
“什么意思?你懷疑小雯是我跟別人生的?”大飛有些生氣地看著我。
“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老婆可能就不是高源。現在在你家里的那個人只是長得像高源,但她不是高源,七年前從泰國回來的那個人不是高源。”這種想法的確駭人,大飛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高源曾說有人跟蹤她,也許是真的。”我越想越可怕,不敢再說下去。
“如果我家里的那個人不是高源,那她是誰,她怎么會長得跟高源一模一樣?那真正的高源在哪里?”
“你看過黎明的電影《不死情謎》嗎?”
“你是說高源被人殺了,被人取而代之?誰會這么做?為什么這么做?”大飛有些崩潰,昏暗的燈光也沒能掩蓋住他死灰一般的臉色。
“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我建議你先帶小雯做個親子鑒定。一定要不動聲色,別讓高源起疑心。如果不幸被我猜中的話,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不知道大飛有沒有聽進去我的忠告,我隱隱有些擔心。我和大飛又喝了一些,微醉了才離開夕拾。
酒的后勁令我有些頭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高源被人跟蹤、出國旅行、性格大變、冒充者……這些事在我頭腦中像亂麻一樣纏攪在一起,線頭到底在哪里呢?
冒充者既然能游刃有余地假扮高源而不會穿幫,很可能是一直以來對大飛和高源比較了解和熟悉的人。還有一個差點被我忽略的人——小雯,一個被動牽扯進來的孩子,卻無意中成了冒充者的破綻。如果我的猜測成立的話,她應該是遺傳了她母親的容貌。這就是天意吧。
我關掉臺燈置身于一團黑暗之中,閉上眼睛努力回想小雯的樣子,如果冒充者是大飛熟悉的人,那她的樣子我應該有印象,現在就躲在我記憶的角落。
我凝思苦想,一張張年輕女人的臉像膠片一樣在我頭腦中播放。就在那張臉即將一閃而過的瞬間,鏡頭回放定格,它終于慢慢同小雯的臉重疊在一起,變成我認識的模樣。那個平日里和善寡言的女孩,因為盜竊女生宿舍現場被抓而被學校開除。一時議論紛紛,據說她家境富裕卻一直對別人的東西有一種病態迷戀。
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立刻起身給大飛打電話。電話接通后,我迫不及待地對大飛說:
“我知道假冒高源的人是誰了,她就是……”
電話突然掛斷了。我再次撥打,無人接聽,不在服務區。
我心急如焚,立刻動身去找大飛。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大飛打過來的。
我趕忙接聽:“大飛,你沒事吧?”
“他睡著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