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驢看著臉紅的他低著頭，更覺可愛，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女孩放下大方變得拘謹。看著她低頭擺弄著水杯瞬間有種占領高地的勝利感，這是從氣勢上的勝利，已經占了主動優勢，之前是她一直主動，現在反而拘謹不安了。想到這里老驢得意的同時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又把他拉到了深淵，以后也許只能成為朋友，我這條件，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一無所有，能給這個單純的女孩什么？能給她帶來幸福嗎？她沒結過婚，這不公平啊。老驢低下頭，像是落入陷阱絕望的羔羊，陷阱外是嗷嗷饑餓的野獸，待在陷阱內是死，出去也是死，沒有一絲生還的出路，除非自己長出翅膀，飛出陷阱，飛出野獸的魔爪，但這可能嗎？絕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說話了？”李琳琳看他走神，問道。

“啊？沒什么，在想這么好吃的地方，下次有機會一定再來吃。”

“好啊！下次我們就來這吃，過段時間我休禮拜天的時候叫你！”

“啊？再說吧！”老驢被自己的謊言又坑到了一個陷阱，他的本意不是這個，卻被她捷足先登，搶險預定了下一次，可他并不想有下一次了。

“行！下次我們再約時間！”她帶著期待。

“你覺得我這人怎么樣？”老驢問道。

“啊？怎么問這個問題，挺好啊！”

“具體些，你第一印象和對我的評價。”

“我感覺你挺好，第一次見面我在那么多人里面就注意你了，感覺你長得挺陽光，你長得不是帥，是挺俊。那天做游戲也感覺你很有責任心，挺有擔當的，現在一見面一接觸感覺你好像有心事一樣，好像有什么話也不說。”

“呵呵，沒心事！”老驢掩飾說。他聽她說俊的時候感覺好笑，一個男人不稱帥，稱俊。這又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附近的鄰居都夸他能干，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在家里什么活都干，跟閨女一樣，模樣長得也像閨女，這是在說俊嗎？老驢聽她對自己的評價有些竊喜，即使以后成了陌路人也曾被欣賞過，即使卑微的一無是處，也希望別人給點燃星星之火，告訴自己有存在的價值，這也算是絕望之中的一棵救命稻草，僅以此聊以自慰。

吃完飯后老驢結了賬，說是她請客，可他怎么能讓一個女孩子花錢，這讓李琳琳有些不悅，說好的卻被他捷足先登了，她說什么以后也要請回來。完事在飯店門口老驢要求送她回家，但她沒同意，應該是上次分別的時候她看出他并不想送，這次她也自覺的自己說打個車走。臨走前老驢告訴她，讓她以后盡量別來找他，她疑惑的問為什么，老驢只說忙事情比較多，她說會在他有空的時間再來找他。

李琳琳又來了。這天老驢回來的晚，路上加油，又順帶修了一下車的尾燈，到家已經是快五點了，老驢到家后就看到李琳琳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他不知道，她在這等了近三個小時了，就在這一直這么坐著，她想打電話詢問來著，最終也沒打。她的到來老驢沒有什么感覺，內心反而有些嗔怪，上次分開時已經說過不要來了，可她卻沒聽懂一樣還是來了。

“你回來啦大忙人！”老驢下車她湊上去笑著說。

“嗯，你怎么又來了？”他面無表情。

“我又順路啊，順路過來看看你！”她解釋說。

“別瞎說了，哪是順路，你在這等了挺長時間了吧！”他邊說邊去開門。

她跟在身后，手里還提著塑料袋，袋子里裝了一些橘子和梨等水果，她提在手里看著挺沉的。老驢打開門她跟著進來了，把水果放在沙發上說道：“累死我了，給你買了點水果，你經常跑動，喝水少，容易上火，記得吃了，別壞了！”

“哦，好，謝謝！”老驢心又軟了，又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動，包括之前的婚姻，直到現在也沒有誰告訴自己要多吃水果。

“跟我客氣什么！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不用了，我平時不怎么吃水果，不用那么費心。”下次？還有下次嗎？老驢心里想，她這么做更讓老驢覺得承受不起，為她感覺不值得，自己何德何能啊。

“好吧！什么時候想吃了再買！”她說著順手拿起墻角的笤帚開始掃地。

“別掃了，一會兒我自己收拾。”老驢看她自然的拿起笤帚干活有些不悅，感覺她好像聽不懂拒絕的話一樣。

“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幫你打掃一下！”

“我——說——不——用——！”老驢提高了嗓門，怒視著吼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李琳琳怔在原地，有些驚恐的看著他，眼中泛起了淚光。她從來沒遇到過有人這么大聲的呵斥她，她像個受驚嚇的小貓，身子慢慢萎下來，輕輕抽泣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驢突然覺得后悔了，自己剛才怎么那么大反應，人家是好心，你要是不接受可以好好說，為什么要像瘋狗一樣亂咬，他使勁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

“沒關系！我知道你可能是累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她使勁抹了一下眼上的淚，擠出一張笑臉。

“我的意思是，咱倆不合適，我之前就跟你說不要來了，咱倆也不會有以后，不會有未來，我沒責任心，也沒有能力，你為我做這些不值得！”老驢堅定的說。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合適呢？再說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啊！”她還在堅持。

“算了，話我已近說了，你好自為之吧！晚上我還有事，就不跟你說太多了，你回去吧，以后別來了。”

李琳琳沉默了一下，走向沙發拿起包走向門外，推門時又回過頭說道：“記得把水果吃了，別壞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驢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他心里罵自己的發火，罵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剛才的發火也許是因為明知道她好卻感覺得不到，或者是怕耽誤她的反饋，就像是一個孩子看著另外一個孩子手里有自己非常喜歡的玩具，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明知道自己得不到，那個孩子卻還不停的炫耀，這孩子內心肯定是極其憤怒的反饋，以至于后來得不到的失落。

他不知道這個比喻對不對，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最起碼在現在他自己覺得沒有能力去給她幸福，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不幸了，不想再把不幸帶給這么陽光、單純的女孩，以前的分離是最好的解釋。自私的說他不想再有第二次的分離，第二次的受傷。

一只無辜的流浪狗蜷縮在角落，它沒去招惹誰，卻禍從天降，被惡人認為是瘋狗，一頓拳打腳踢、棍棒相向，它被打怕了，再有好心人去接近它，它會選擇相信嗎？即使那個人再沒有惡意，它也認為是對自己的威脅而躲開，或者呲著牙以捍衛自己。老驢覺得自己像那只可憐的流浪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自己不值得可憐。

李琳琳走后老驢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你對我還不了解，等你了解了可能就不想跟我再繼續下去了，我自己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幸的存在，我想過我自己的生活，不想被誰打擾，請你理解。對于我上次相親會，我也說聲抱歉，我不是帶著相親的目的去的，只是幫朋友一個忙，你是一個好女孩，為我付出不值得，你會遇到更好的人，我只不過是一個路人，以后不要來了，再見！”老驢發的信息她沒有回，他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徹底明白和醒悟。

李琳琳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來找老驢，也沒打電話發信息過來。老驢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互相就做個彼此的路人甲吧，只不過是一個說了幾句話的路人甲，有過一面之緣。最初老驢是有些耿耿于懷的，畢竟自己不是不喜歡，是喜歡卻覺得不是自己的，她越好會讓自己內心越痛苦，習慣了別人的不友好，一旦有人對自己好了反而不習慣，真是賤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