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嫌疑人X的獻身》:悲劇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嫌疑人X的獻身》,是日本著名作家東野圭吾的一部經典作品。2006年,這部作品榮獲第134屆直木獎,且史無前例地將第6屆本格推理小說大獎和當年度三大推理小說排行榜第一名一并收入囊中。

殘酷,卻溫暖的兇殺案

基于上面的介紹,我本不是一個愛好推理小說的人兒按捺不住,并將這部小說從書架上借出來讀。

東野圭吾在故事開始就交代了這是一場兇殺案:兇手、被害人、起因和經過,以及后事的處理都一一說明。

兇手即女主角靖子,單身媽媽,曾經的陪酒女,現在便當店工作,一個人帶著女兒美里生活。

被害人是她離婚五年的前夫富樫。

起因是無業的富樫對靖子糾纏不止,盡管靖子換了工作、搬了住處,他依舊陰魂不散地打探和騷擾靖子母女。這一次,他又一次上門說要復婚,實則又是要錢。女兒美里憤怒與恐懼之中與從后面砸倒了富樫,野獸般的富樫當然不會輕饒這個丫頭,最終,靖子為了救女兒,被逼無奈,用電線勒死了富樫。

后事的處理則是由男主角石神完成。因為石神是靖子的鄰居,是一個高中數學老師,堪稱數學天才,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暗戀靖子。

一部懸疑推理小說居然一開頭把案件的來龍去脈就亮出來,這樣的作者實在太大膽,他不擔心讀者會就此失去興趣,這正是東野圭吾的實力所在。他設計的環節看似警方在調查案情,實則是兩位天才在交鋒——數學天才石神、物理大咖湯川,他們曾是帝都大學的同學。

負責此案的警察草薙在偵查過程中,到石神家中詢問關于鄰居靖子在案發當晚的情況。在無意中得知石神是帝都大學畢業的。他在和物理教授湯川聊這個案件時,提到了石神。因為在草薙眼中,湯川是天才級人物,雖是物理學教授,但湯川常常會推理出一般人難以想到的線索,幫助身為警察的他破案。但這一次,草薙真的只是因為他們同為帝都大學畢業,隨口跟湯川提到石神,沒有想到,湯川認識石神,而且對石神非常欣賞,稱石神為數學天才,這出乎草薙的想象,因為他見過的石神實在普通,外表絲毫發現不了他的智商。

當湯川從草薙那里要到石神地址后,就趕去探望石神,畢竟當年在校園里,石神是他眼里唯一看得上的對手。

兩個天才的重逢注定是不尋常的。盡管有酒、有飯、有往事做陪襯,但洞察力驚人的湯川還是覺察到了石神有隱藏的秘密。

石神精心設計的障眼法蒙住那些到處尋找線索的警察,每一步的進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最終還是被湯川識破,而依據的線索居然是石神在給學生出考題時的出發點——

就是針對自以為是的盲點,看似幾何問題,其實是函數問題。

湯川并沒有立即向警察草薙說出他的推理。因為他非常欣賞石神,也實在不愿意看到他浪費了才華,為此葬送自己的人生。在湯川心中,石神是為數學而生,事實也的確如此。研究數學難題,是石神的唯一愛好,也是他畢生的夢想和價值。

可是,為了他心中的愛,他選擇了犧牲自己的整個人生。即便他知道靖子其實在和工藤交往,即便他清楚靖子對他沒有什么興趣。但,這都沒有妨礙他對靖子執著的愛。

石神頂罪自首。

本以為故事到此。但這還是不能體現東野圭吾的水平。

揭案底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吃驚,因為石神不只是為靖子處理了前夫富樫的尸體,并設計靖子母女與警方周旋所需的一切場景,他還為此傷害了另外一個與靖子無關的流浪者。理由是讓他自己斷絕后路,如此一來,即便警方挖空心思苦苦威逼他,他也不會動搖,因為他確實殺了一個人,真的是兇手,真的應該伏法。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愛戀?!

石神和靖子在案發前,幾乎沒有怎么交談過。即便是案發后,他們的通話也都是圍繞與警方周旋,并無談及他的一點感情。

究竟是什么原因會讓天才石神如此瘋狂而絕望地愛著一個女人,以自己的整個人生為代價?

答案是:一年前,石神正在實施自殺。這時,門鈴響了。

是扭轉命運方向的門鈴。

他沒有置之不理,他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門外的某人,說不定有急事。

開門一看,門外站著兩個女子,是一對母女。

........

怎么會有眼睛如此美麗的母女?在那之前,他從未被任何東西的美麗吸引、感動過,也不了解藝術的意義。然而這一瞬間,他全都懂了,他發掘這和求解數學的美感在本質上乃是殊途同歸。

.....

他壓根兒沒有要和她們母女發生關聯的欲望,她們不是他該碰觸的對象。對于崇高的東西,能沾到邊就已足夠幸福,數學也是如此。

幫助母女倆,對石神來說乃是理所當然。沒有她們,就沒有現在的他。他不是頂罪,而是報恩。想必她們毫無所覺。這樣最好。

有時候,一個人只要好好活著,就足以拯救某人。

“他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這顯然說明石神是一個很為他人著想的人。可是,他為斷絕自己可能動搖的后路,卻殺了一個無辜的流浪漢。我想,這大概是石神在這起案件里最最殘忍的一環,對一個本是善良的人來說,這一環也滅掉了他自己。

石神試圖讓靖子不帶心理壓力,和工藤在一起過幸福的生活,沒有透露一點他為她做過的這一切。

可是,同為天才的湯川實在不忍心看到石神犧牲自己,對方卻毫不知情,他無法沉默不言。湯川決定把實情告訴靖子,但沒有對靖子提出要求或建議她如何做。

靖子明白真相后,內心不可能無動于衷,她無法答應工藤的求婚,盡管她渴望得到幸福。可是,她又是備受煎熬,就如她自首時見到石神說的,

不能只有我們得到幸福........不!我該贖罪,我要接受懲罰,我要和石神先生一起接受懲罰。我能做的只有這個,我能為您做的只有這個。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靖子對石神的回應。只是,這并不是石神愿意看到的,這甚至讓他的一番苦心化為泡影。

故事的最后一幕是石神聽到靖子說完這段話后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咆哮里夾雜了絕望與混亂的哀號。那咆哮,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警察跑來,要制止他。

“別碰他!” 湯川擋在他們面前,“至少,讓他哭個夠........”

湯川從石神身后將手放在他雙肩上。

石神繼續嘶吼,草薙覺得他仿佛正在嘔出靈魂。


所有的讀者在這一刻,仿佛都可以感受到石神的崩潰和痛心。

愛靖子,不只是他一個人的愛情,也是他生活的信仰,他的靈魂。

看似一部兇殺推理小說,我讀完后,卻感到一種溫暖——

石神的默默守護,埋葬理想,拼盡才華,豁出性命,還不要她知道他的愛,因為不愿她有任何心里壓力。

靖子雖不愛石神,愛情是遇見,無法勉強,但她也沒有獨自幸福,她能為他做的只有這個,一起接受懲罰。

湯川盡管并非有意地使石神最終選擇自首,但是,他最后把雙手放在咆哮的石神肩上。這份懂得,也是天才與天才之間的情義。

........

悲劇真的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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