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死紅秀

紅秀渾身像篩糠似地抖個不停。她褲頭半褪,上半身的半舊格子衫被扯掉了兩粒扣子,一只乳-房軟塌塌的垂在外頭,凌亂的頭發(fā)還夾著幾根嫩綠的草。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平時潑婦一樣的她,此刻竟是塊案板上的肉,不,案板上的豆腐渣。

老光棍罵罵咧咧,氣憤自己剛剛太著急,結(jié)束得太匆促。他惱恨地一腳蹬掉堆在腳踝處的褲子,一把撲到女人身上,試圖再喚起那位讓自己終日饑渴難耐的朋友。

但是那位朋友歇菜了。

而女人卻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她一爪子撓在老光棍的脖子上,立刻留下了五道鮮紅的血印子。老光棍“唉呀”一聲,她趁機摸著身旁一張小矮凳,一把砸在老光棍的太陽穴上,老光棍悶哼一聲,沉沉在壓在了她身上。

紅秀使出渾身的力氣推開壓在身上的老光棍,手忙腳亂地提起褲子,甚至連裸露的胸脯都沒查覺,就從老光棍那昏暗散發(fā)著腐臭味道的小平房逃了出來。

跑出了一條田埂的距離,看到自己那副扁擔(dān),還有兩個滾落在一旁的兩個木水桶,她終于回過了神。

她一邊拾起水桶,一邊朝周邊望了望。一個人也沒有。

夜幕早已降臨,村里零星散著點點燈光,不時傳來狗叫和蛙叫聲。

老光棍住得偏微偏僻些,在一個山坡腳下。平時也只有挑水的人會路過山坡底下這條田埂。而村里早已通上了自來水,人們只會在盛夏為了那口清涼還偶爾去那口古井挑水。

紅秀今天就是為了那口清涼。

沒想到剛挑上水,在山坡腳下就被老光棍拖進了屋子。

幸虧沒人看見。

紅秀理了理衣服,挑著空水桶就往回走。走了兩步,她頓了一下,又折回古井打了滿滿的兩桶水,深一腳淺一腳擔(dān)回家去了。

回到家,建材正躺在帆布椅上剔著牙,吃過的碗筷凌亂地擺在桌子上。

要是以往,他肯定少不了挨紅秀的一陣數(shù)落,但今天紅秀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那既然沒被數(shù)落,就再躺會。建材舒舒服服地前后搖晃著帆布椅。

紅秀卸下扁擔(dān),就著點涼水麻利地沖了個澡,上樓就鉆到蚊帳里了。

盡管已是夜間,但白日太陽炙烤的熱氣仍然停留在這個二層紅磚房里,紅秀在密不透風(fēng)的蚊帳里還捂著條毯子,卻仍然感覺有點冷,甚至手腳還不聽使喚地微微發(fā)抖。

她又回想了一遍整個事情發(fā)生的前前后后,她確定周圍再沒有一個人。自己除了手腳有些擦傷,指甲斷掉一截之外,也沒有別的傷害。至于那事兒,自己也不是黃花閨女了,需要守著完整的身子。就當(dāng)是被狗咬了一口!再說了,這事說起來還不算辦完,他那玩意兒不還沒進去嗎?死老光棍,有賊膽,也得了手,卻連個完整的事都辦不完!紅秀不自覺得輕蔑地冷笑。她不自覺地想到了建材,那也是個還沒上來就要下去的種!

想到這里,她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身上也微微地出了點虛汗。抱著毯子,她感覺又困又累,很快眼就睜不開了。

半夢半醒間,突然間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警笛聲,整個村子在夜幕中被驚醒。

紅秀趕緊爬起來,趴到窗戶邊往村里看,發(fā)現(xiàn)里一圈外一圈的人們正圍在山坡腳下老光棍的小平房前,兩輛警車停在平房前的小道上,正閃著刺眼的紅藍光。

紅秀頓時打了個冷顫,兩條腿突然變得像棉花一樣綿軟,一個站立不穩(wěn)就跌坐在了水泥地上。

老光棍死了!是了,那小板凳正好砸在他的太陽穴上,指不定一下就砸死了。殺人償命……殺人償命……可那是正當(dāng)防衛(wèi)啊……那又怎么樣,誰看見了???!慧英啊!還有慧英!她該怎么辦!她有個殺人犯媽媽,她怎么找婆家!

紅秀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給遠在外地打工的慧英撥去了電話,她必須要給女兒交代一些事,不然就來不及了!她心里不斷地祈求女兒趕緊接電話,但是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

她感覺人們的聲音離自己的這個小樓越來越近,甚至都能聽見警察說的每一句話了。

她扶著墻爬起來,想叫建材,但是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也立不住,喉嚨發(fā)不出一個音。她這邊正拼命地掙扎著,就看到老光棍從樓梯口那兒,光著下半身,聳拉著他那玩意兒,朝著紅秀一步步走過來了。

紅秀終于在極度的驚懼中尖叫出了聲。

然而下一秒,就聽到了建材不耐煩的聲音:深更半夜的喊什么!

紅秀驚醒過來,原來是個夢。摸著一腦門的汗,放開已經(jīng)被汗浸得半濕的毯子,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這么感激建材的不耐煩。

……老光棍死了嗎?紅秀平復(fù)好夢中的驚懼,又開始憂心起來,枕著建材的呼嚕聲,她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空灰灰亮,她悄悄起身,特地繞到山坡腳下魚塘對面,在絲瓜架下拔起草來,一邊不動聲色地關(guān)注著老光棍的矮平房。

拔了半天,也沒見到老光棍從屋里出來。

別不是真死了吧!她越想越不對勁。恨不得趕過去親眼確認一下。

正是心思紛亂的時候,冷不丁的魚塘里濺起個水花,嚇得紅秀一個激靈。

紅秀轉(zhuǎn)過身,看見蓮姑正站在魚塘邊上沖自己打招呼。

你嚇死我了!這么早上哪去?。考t秀問道。

蓮姑說,叫你半天也不見你應(yīng),你想男人呢?我趕集去啊,你去不?

紅秀罵道,一把年紀了還想男人!放個男人站這,我正眼都不看一下!

蓮姑說,行行行!你是婦女的典范!你趕集去不?

紅秀說,我拔草喂魚呢,下次再去,今天不去了。

又說了兩句話,蓮姑獨自走了。

天越來越亮,太陽眼見著也從山腳下升起來了,絲瓜架底下的草已經(jīng)拔得干干凈凈了,紅秀肚子咕咕地叫,她揪了兩根絲瓜,回家去了。

吃過早飯,建材扛著鋤頭出去了。紅秀還在里屋洗碗呢,扭頭一看,老光棍正從大門口跨進屋來。

紅秀立刻扔了手里的碗,操起案板上的菜刀,大聲問道,你是人是鬼!

老光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老子還沒死呢!這筆賬今天要算清楚!

紅秀壓低聲音惡狠狠地罵道,老狗!你算個什么東西!

老光棍卻沒生氣,只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我算不算個東西,你不清楚嗎?你看看我這,還有這。他指了指自己還在滲血的額頭和脖子,繼續(xù)說,如果你不和我耍一回,我就讓全村都知道昨晚上的事。

紅秀差不多咆哮而出:做你的青天白日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老光棍躺在了建材昨晚躺過的帆布椅上,前后晃悠著,說,和我耍一回,就一回,我就當(dāng)昨天的事沒發(fā)生過。剛剛建材不是出去了嗎?反正這半天他也不回來。

紅秀恨得牙癢癢,但又無計可施。她既希望有人過來,又不希望有人來。

就這么站了半晌,不料建材去而復(fù)返,看到帆布椅上的老光棍,他敷衍地打了個招呼,沖紅秀喊道,你灌壺井水,放點糖醋,一會帶地里去。

是的,只要有外人在,建材就會老實不客氣地使喚紅秀,仿佛要證明一下自己做為男人的權(quán)威。但其實每次都會被紅秀罵得狗血噴頭。

但是今天紅秀沒有罵他。她灌水去了。老光棍和建材閑扯了會就走了,臨走時,朝里屋望了眼。

紅秀灌了水出來,問,那老狗走了?

建材嗯了聲。

兩人一前一后往地里去,紅秀說,你知道那老狗干什么來了不?

建材說,還能干什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閑得慌亂逛唄。

紅秀沉默了一會,說,他剛來家里,問我能不能和他耍一次。

建材沒說話。

紅秀以為建材沒聽見,又說了一次,但建材仍然沒吭聲。

一陣風(fēng)吹過,路邊半人高的茅草相互刮動摩擦,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紅秀冷笑著哼了一聲。沒有再問。

此后,不論紅秀去田里除草,去摘菜,還是去喂魚,都會遇到老光棍,只要落了單,老光棍必然要說幾句自己的需要。有時候?qū)χ渌耍舱f些不著調(diào)的話,讓人聯(lián)想非非。

紅秀整日坐立不安。但是建材視而不見,他甚至還偶爾去老光棍家串門子。

紅秀讓他不要和老光棍來往了,剛開始他還哼哼哈哈,說多了他就回一句:都老堂客了,人老珠黃的,誰還惦記你?

紅秀氣不打一處,沒好氣地說,好你個張建材!我人老珠黃!當(dāng)初是誰在我家門口蹲了三四年?就算是塊臭肉,對餓了幾十年的狗來說也是香的!你不聽我的就等著吧,你別怪到時候頂個綠帽子!

建材回嘴道,你這么兇,誰要是敢把你怎么樣,殺了我也不信。

紅秀最討厭別人說她兇,正如和尚最討厭被說禿驢一樣。要是平常,她就著這句話,怎么也得罵一上午,但是這次,她連吵的心思都沒有了,她眼里的光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她為著這個男人不值。

她心口悶著一口氣,上樓躺床上了。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里思緒紛亂。

最終她決定打個電話從女兒那探探口風(fēng)。

這時候正是下午2點的樣子,電話好長時間才打通,女兒一開口就讓她長話短說,說正在開會呢。

她只好匆匆問了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就掛了電話。臨掛前女兒好像也過意不去,說晚上再打回來。

她放了電話,一行淚就悄無氣息地流進了枕頭里。

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的心酸,這個淚就像開了閘的閥,越流越多,枕頭很快就濕了大半,但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紅秀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過一會,紅秀突然感覺身上像壓了塊巨石,壓得她喘不上氣來,那塊巨石還有條大舌頭,正往她的胸口舔。

一瞬間她就驚醒過來,夢里那塊巨石正是老光棍!

她一把抓住老光棍的衣領(lǐng)子拼了命地亂扯,同時大喊道:建材!建材!

一翻撕扯下,老光棍畢竟年紀大了,一不小心竟被掀翻到了床下,紅秀像瘋了一樣亂揮亂甩手里的毯子。

老光棍看暫時也得不了好,吐了口痰,揚長而去了。

而建材,正冒著烈日,奔向隔了兩丘田的鄰居家,那里正三缺一呢。

紅秀恨極了。好半天她也無法平復(fù)那極度的羞恥和憤怒。她甚至想到了要和老光棍同歸于盡。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后,她就一直等著女兒的電話,終于在晚上快十點的時候,女兒打來了。

問了些晚飯吃了沒,吃的啥之類的廢話之后,慧英終于察覺到母親的不同尋常。一再追問之下,紅秀終于吱吱唔唔地說了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

慧英沉默了一會,問,我爸知道嗎?

紅秀說,我和他說了,他一個屁都沒有,和那條老狗還打得火熱!

慧英氣得罵了句懦夫,而后又安撫母親道:這事你是受害者,你別怕。那老狗還騷擾你就報警。

紅秀聽了,欲言又止。

慧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建議頂不上多大用處,想了一會,她說,要不,你上我這兒來?你先和我擠一塊,然后再在這邊找個工作?

紅秀沒說話,就在慧英以為她不同意的時候,紅秀試探地問道,行嗎?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吧?

慧英咽了口口水,以一種輕松的口氣說,你來這怎么會耽誤我的工作!還有人給我做飯了!……就是,我爸爸怎么辦?要不,你們商量一下,我這邊也準備準備。

紅秀說,行。而后就掛了電話。

慧英說的確實是一種辦法。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在外地打了多年的工,洗碗、端盤子、酒店保潔等等,她哪樣沒做過?樣樣都能手到擒來。想著馬上可能就要離開,家里種的稻子、水果、蔬菜、養(yǎng)的魚可能都得丟了,她突然又覺得太可惜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得哄著建材留下來。

紅秀開始計劃著這一切。

老光棍卻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有時候當(dāng)著建材的面,他就敢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有時候在田埂上碰見了,他也敢伸手試圖占個便宜。建材卻像是聽不懂、看不見一樣。

沒過多久,村里就都在傳紅秀和老光棍的那點事。

堂客們聚在一起就是這家長那家短的,有人說見著紅秀衣衫不整得從老光棍那小平房里出來,也有人說老光棍在紅秀的床上吱呀吱呀了倆小時,甚至還有人說他們兩個在后山竹林里脫了褲子纏在一起。

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是,老光棍在紅秀的床上折騰了半天,最后還把紅秀藏在床墊下的八百塊錢順走了。

紅秀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一天,因她去揪牌桌上的建材,說了句:這里有什么花蜜,粘得你拔不出來!

牌桌上的秋禾立刻陰陽怪氣地嗆道,要說花蜜,倒不如你的多,那老光棍天天恨不得死在你身上,誰不知道?

說完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都起哄地笑起來。

紅秀瞬間臉脹得通紅,指著禾秋道,你不要滿嘴屎!說話要有真憑實據(jù)!

秋禾卻洋洋得意地笑道,那天建材剛往這邊來,老光棍就進了你的屋,進去那么長時間,干什么了?出來的時候,我看他褲帶都沒系上!建材,這事兒你不知道吧?

紅秀沖過去就要給秋禾一下子,卻被建材拉住了。

紅秀掙脫建材,質(zhì)問道:你個孬種,別人欺負你老婆!

建材反手就給了紅秀一個耳光。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男男女女立刻就被這一記響亮的耳光怔住了,紅秀顯然也驚呆了。這一瞬就像是被突然摁了暫停鍵。

然而這個暫停時長也就1秒不到,1秒過后,紅秀已經(jīng)和建材撕打在了一塊,少不得,紅秀又挨了幾記拳頭。

二十幾年的憋屈,建材似乎要在這一刻找回男人的尊嚴,同時也勢必要在眾人面前摘掉已被戴上的綠帽。

眾人紛紛上前拉架,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開了打在一起的倆人。

大家正你一句我一句對他們進行開導(dǎo)時,秋禾又輕飄飄地來了句:建材,你別怪我挑撥你們兩口子,有些話可不是我們說的,是那老光棍親自說的,說他舔得你堂客啊啊地叫,又說你堂客胸口那顆痣長得像只水葫蘆!

眾人又一次安靜了,眼神都控制不住地朝紅秀的胸口看,那眼神就像滑溜的泥鰍一樣,似乎已經(jīng)從袖口、從衣領(lǐng)、從扣子的縫隙間溜了進去,有的甚至已經(jīng)在那個水葫蘆一樣的痣上逛完一圈了。

建材啐了一口,罵道,不要臉的爛貨!

面對建材的辱罵,紅秀面如死灰,她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她再沒有反抗,只是機械地往外邁動腳步,像行尸走肉一般離開了。

身后有人說,建材,你還不跟著去,別出事了!

建材說,死不了!坐起坐起!接著打!

紅秀躺在床上,睜著干枯的眼,看著外面的光線一點一點地變黑。

晚飯時分,建材終于回來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剛開始他還試探地叫了聲,待到樓上發(fā)現(xiàn)睜著眼躺在床上的紅秀,他一瞬間又有了男子氣概,罵道,偷人有力氣,做飯就死了?

紅秀沒有理他,他只好自己下樓去隨便弄了點吃的。

吃完躺到帆布椅上,數(shù)著贏到手的幾十塊錢,他心里竟然有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獲得感、成就感、掌控感。這種感覺,他在父母那兒沒有得到過,他都二十幾歲了,父親讓他跪他就得跪。在婚姻的前二十幾年他也沒有得到過,紅秀說一他不能說二,紅秀說走東他不能往西。

隨著自信的恢復(fù),他甚至覺得今晚必須要更多地展現(xiàn)一下男子氣概。

關(guān)好門窗,上了樓,他一把撲到紅秀的身上,這具肉體,雖然年過五十,也被太陽曬得黝黑,但那被遮住的部位,仍是是豐腴的、有彈性的。建材氣喘吁吁地說,原來是個水葫蘆,怪事!這么小,怎么看出來的?

紅秀卻像一塊案板上的肉,任憑建材折騰也沒有任何的聲息。建材粗暴地說,你叫啊,你不是啊啊地叫嗎?我不得比那老光棍厲害點?

然而事實是,他并不比老光棍厲害。甚至于他還沒有找到入口,就濕了一褲襠。

聞著這特有的腥臭味,紅秀干嘔起來。建材卻翻了個身,很快就打起呼嚕來。

第二天傍晚,躺了一夜一天的紅秀終于起來了。

她出了門,摸到老光棍的屋后,在那兒蹲了半天,趁著老光棍上茅房的間隙貓進了屋,沒一會就出來了,而后又在屋后蹲到了半宿。

這一宿,她沒有回家。

第二日的早上,她被人在古井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

沒多久,老光棍也被發(fā)現(xiàn)倒在地上,嘴里還吐著白沫。一摸氣息,竟然還沒有死絕。

最終老光棍被送到了縣城的醫(yī)院洗胃,撿回了一條命。而且醫(yī)藥費完全由國家報銷,他不用出一分錢因為他是五保戶。

慧英匆匆趕回了家,母親的喪事早已經(jīng)辦了一天了。

慧英當(dāng)然要打聽自己母親為何會突然投井自盡,然而建材整日也不吭一聲。村里人各有各的說法,大致意思卻都是紅秀偷人被揭發(fā)最終羞愧自殺。

慧英逼自己的父親要個說法:我媽她受到老光棍的騷擾,你干什么去了?你做丈夫的干什么去了?走,你和我一起去!我要把那條老狗送到警察局去!

她一邊哭一邊拽自己的父親,但是父親卻如雕像一般絲毫不動。

她哭叫著說,我要報警!我要報警!她瘋狂一般掏出手機,按通了110。

那個紋絲不動的父親,此刻卻眼疾手快地奪過了手機,掛斷了電話,他把慧英拉到一旁,說,你知道老光棍為什么上醫(yī)院洗胃去了?有人看見是你媽下的毒!你報了警,我和你都走不脫!你不想結(jié)婚了?你媽干的沒灶臺的事,給我?guī)ЬG帽子就算了,你以后怎么嫁人?你還要鬧到警察局去?

慧英還在哭了,以一種氣勢逐步減弱的姿態(tài)不依不饒著。

那個平時懦弱的父親,此刻卻全是苦口婆心地為著女兒好:辦完喪事你就走。找個外地男朋友,永遠也不要回來了!至于我,我就在這兒守著你媽老死吧……偶爾去你那兒看看就行。

慧英哭哭啼啼了一會兒,消停了。

三天后,慧英給自己的母親辦完了喪事。老光棍也出了院。

慧英從茅坑挖了兩桶糞,對著老光棍的矮平房澆了上去,老光棍聽見動靜,從屋里出來,被兜頭澆了一臉。

他罵罵咧咧地抹了把臉,看清是慧英后,叫道:呀,是慧英??!你媽不和我耍,你和我耍一回吧!讓我看看你胸口有沒有痣!

慧英丟下糞桶落荒而逃。當(dāng)天就買了車票踏上了北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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