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理解。老王覺得這句話說真貼切,簡直說到他心坎里了。
老王五十多歲,是個出租車司機,工作不累,掙錢還行,他挺滿足的。現在家中只剩他和老伴了,按理日子應該過的不錯,操勞了一輩子,兒女都成家立業了,他們沒什么操心的事了,也該享享福過過二人世界了。
沒想到這二人世界卻過的雞飛狗跳。老王是典型的東北漢子,性格開朗樂觀,整天樂呵呵的,性情直爽,個子高當然嗓門也大,有時候一激動說起話來別人還以為他是在吵架。老伴最煩的就是他這大嗓門,時常因他的大嗓門生悶氣。
以前兒女小都在家,吵吵鬧鬧的日子老王也沒覺得怎么樣,現在家里只剩下他和老伴,兩人拌個嘴怎么就覺得吵鬧擴大了好幾倍。老王覺得老伴在很多小事上吹毛求疵、無理取鬧,老伴覺得老王不溫柔,不理解她,不顧及她的感受,于是時時抱怨。生活還在繼續,雞毛蒜皮的小事天天發生,所以吵鬧也天天上演。
有的夫妻越吵感情越好,那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吵鬧是感情的催化劑。有的夫妻越吵感情越冷,心越遠。老王覺得他和老伴在吵架中心越來越遠了。
吵著吵著,突然安靜了。不是不吵了,而是吵不了了,老伴突然病倒了,查出乳腺癌,中期了。老伴傻了,老王慌了,再也沒心情吵了。知道情緒對身體很重要,老王決定改變自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爾挑釁滋事,我自緘口不言。讓著老伴,哄著老伴,只要她能開心積極配合治療就好。
老伴住進了醫院,手術,化療,痛苦不堪。老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兩點一線,往返于家和醫院。端茶倒水,買了食譜變著花樣給老伴做飯,說笑逗老伴開心,照顧的無微不至。老伴術后化療,頭發大把大把的掉,他去為她買來假發。病中的老伴性情也平和了許多,享受著老王的照顧,突然覺得很幸福。
可以出院回家修養了,老王一如既往的細心照顧,啥也不讓老伴做,讓他好好修養身體。他白天開車掙錢,傍晚回家給老伴做飯,一應家務全包了。老伴病倒的那一霎,老王想起了一句話:少年夫妻老來伴。他突然覺得哪怕吵架呢,有人跟你吵也是一種幸福,怕的就是連吵架的人都沒有。
老伴恢復的不錯,老王很高興,安心的開他的出租車。老王白天不在家,老伴無所事事,覺得一個人待著實在無聊,總感覺自己像行尸走肉。在家悶的難受,就跟老王商量出去找個輕松的工作干干,人多一忙碌心情就好了。老王覺得是好事就同意了。
老王替老伴找了個超市的工作,冬有暖氣夏有空調,老伴高高興興上班了。老伴是個熱心人,好助人為樂,工作也干的熱火朝天的,心情好了,也不愿事事計較了,也不在意老王的大嗓門了。
擔心老伴累著,老王沒客人時偶爾去老伴工作的超市看看,他當寶貝伺候,當菩薩供著的老伴畢竟是癌癥病人,他可不希望她累著,畢竟同意她工作是為了讓她散心不是為掙錢。
老王空出更多的時間陪老伴,山是爬不動了,老王就早上迎著朝陽帶老伴去晨練,傍晚踏著夕陽攜手老伴逛逛公園,跳跳廣場舞,在歡快的節奏里享受屬于他們的幸福。他知道這幸福不知什么就戛然而止了。
最美不過夕陽紅,溫馨又從容。夕陽是晚開的花,夕陽是陳年的酒,夕陽是遲到的愛,夕陽是未了的情,多少情愛化作一片夕陽紅。
以往老王聽見這首《夕陽紅》是沒多大感觸,總認為人生還長著呢。現在卻覺得夕陽是那么的美好。自從老伴得了病,老王總是處于患得患失中,他知道老伴的病只是暫時控制住了,不定什么時候就擴散了。老伴體內住著個定時炸彈,不定什么時候就炸了,就撇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老伴也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既然不知道未來如何,那就放飛自我,以前為了家為了孩子而活,現在為自己活一回,讓自己精彩一回,于是按自己的喜好參加合唱團,參加廣場舞,參加旅游團,玩的熱火朝天,玩的不亦樂乎,老王盡情的讓她玩,陪她玩,幾乎把她慣成了一個小孩子。老伴也終于理解了老王的不易,風風雨雨三十多年,能相伴不容易,心中也著實感激老王的相守和付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爭吵仍然難免,老兩口已經學會了盡量克制。老伴克制脾氣,老王放低自己的嗓門,最終還是“相視一笑泯恩仇”。
你也許不能陪我到終老了,但我現在可以跟你攜手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