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晚歸，飯罷，懨懨欲睡。忽有風自窗隙入，嗚嗚有聲。悚然驚起，見一靛發青面之首臨于床前，大駭，一時口不能言。良久，觀其不少動，自忖平生無謀財害命事，乃肅言詢之：爾來何故？將鎖我耶？彼乍開目，空孔無瞳，桀桀怪笑：汝生世間，廿歲有余，有何遺恨？今與汝有緣，當還一愿。度之，念想紛雜，不能驟決。怒曰：小子無識，遷延斯久，欲候雞鳴耶！須發倒豎，顏面猙獰，大喝曰：去！
耳蝸嗡嗡，神魂震動，不知身之所在。俄而醒覺，立于街市，情景熟稔。念及明朝上班，當及早歸家，乃問于路人。老少惘然，搖頭疾走，似不通言語，四顧無措。
正焦灼間，得一女子，告吾曰：今日無事，若得資糧，當引汝反家。喏，隨之行，穿里巷，至一餅肆，曰肚饑，為購一餅。紙包有字，如洋文，莫識。探衣囊，得一灰團，似軟泥而不粘，捻一小團當餅直。嚙餅已，曰：干餅無味，當沽酒以佐。遂引至酒肆，喚取梅酒，并問我，搖首不應，飛眼睨曰：忒也無趣！自執觥痛飲，一大泥團皆付，恐其酒酣忘路，遽牽出。汁水淋漓，頜面晶瑩。霞飛雙照，映日生輝。明艷無儔，目為之奪。攬之不辟，軟倚肩頭，一時無盡溫柔。
忽聞呼吾名，三兩豪粗，勾肩拉頸，捶胸抱腹，言道：愚兄別來無恙否？茫然不知誰人，游目四顧，尋向之女子。其一暴喝：呔爾妖邪！安敢惑吾兄長！揮拳欲掄。大驚，汗出而覺，日透窗紗，收拾被褥，上班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