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頭頂的太陽就是灼人的炙熱,曬得人懶洋洋的。恨不得一猛子縮回清寂的冬天,大片大片的雪花鋪天蓋地的跌墜,無聲無息的跳躍著完成自己的使命。落在那干癟的樹梢上,蓋住了冬季一切終結了的生命物象。
想到這兒我便嘟囔:寧愿被凍死,也不想被燒烤。
“你冬天還說過寧愿被曬也不愿意縮頭縮腦呢”
對哈。夏天懷念冬天,冬天卻在希冀夏天。統共四個季節,就有二分之一的時光過得不這么稱心如意。
冬天會想念夏天的生機,夏天卻懷念冬天的寧靜。這或許就是人性的那么一丟丟邪惡:
習慣了它的優點,于是想著法兒的放大它的缺點。
這句話也是在我看完央視新推出的三集紀錄片《鏡子》以后從奇奇怪怪的想法中撿出來的。
《鏡子》類似于湖南衛視的《變形計》。
片中強調的一句話是:
每個問題學生的背后都有一個問題家庭。
紀錄片的開頭就是一片狼藉,孩子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窗外的父母分開站在窗戶下邊抹著眼淚。
老實講,我看著頭痛。
因為這種狀況好像特別熟悉,我身邊發生過。但這種感覺又特別奇怪,鏡頭太不懂收斂,毫不留情的曝光。
說起“問題學生”我對這個概念的記憶留在初中。
初中那會兒,一個班級最起碼有80多個人。不大不小的教室滿滿當當,走哪兒都有同桌。我們母校占地面積并不大,人卻特別多。
根據心理學的解釋,空間太過緊湊勢必會扭曲人的認知。
那時候校園暴力隔三差五就會發生。有女生,有男生,一般都是浩浩蕩蕩的群架。從小到大,對于任何危險我都有種觀望的自覺,心疼被打的那個,同時深深地看不起打架的那幫人。
記憶中有個畫面是初二的語文課。有個逃學很久的男生在體育課上辦理了退學,義務教育階段是不可以開除學生,因此一般離開的學生都是家長和校方達成協議以后。實際上在班主任口中,這叫做:勸退。
我和他沒有說過一句話,談不上同學情。只記得他眼睛特別小,嘴永遠是耷拉著,而且皮膚黑黑油油的,背著同樣臟兮兮的書包走到了門口。語文老師叫住了他:
??,老師跟你說句話,學點本事。
他抬起了頭,說了句:嗯。
班里后排的同學作業好像從來都不寫,老師懲罰他們的方式就是蹲在過道,教室本來就擠,再蹲了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我有個怪癖,喜歡看別人的鞋。
我看著他們都穿著白鞋,但是都是黑乎乎的。這一點引起了我的厭惡。可又看著他們不停的變換蹲的姿勢又覺得可憐。
為什么就不學習,不做作業呢?
暑假那會兒,我在家里給初中小孩兒補課。
這幫小孩兒和我已經有了代購。我無法理解她們瘋狂的喜歡王俊凱,也驚訝她們敢于大膽的說“我喜歡你”。
“老師,你知道嗎,我們班里有個女生特別賤。”
“老師,你知道嗎……”
有時候我很懊惱自己的“圣母情結”看著這幫叫我“老師”的小孩就可愿意給她們來點老生常談,語重心長的“教誨”
但我不僅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們。
有個男孩,胖帥胖帥。數學和物理反應超快,就是說話欠揍,很皮。
家長過來送他的時候,我終于說出了聽了十幾年的話:這孩子腦瓜子特別好,就是有點皮。
他有個女朋友,或者流行一點是“女票”講真的“女票”“男票”這類詞已經上到了我最不喜歡的詞語排行榜的前三,第一就是滿大街搞推銷的人,一口油膩的喊你“美女,掃個二維碼唄。”
我不反對早戀,但是就像是“不許百姓點燈”一樣的拒絕這個男孩兒的“沉淪”。我試著挑起這個話題,企圖給他分析羅列他和手機那端嘟著嘴自拍的的小姑娘的不同之處,以及他們這種關系的可笑脆弱。
但是,他直接回我:我媽都管不住我。
我覺得他是看在我個子比他小的份兒上咽回了后半句:你算什么。
《鏡子》這部片主旋律是在糾察父母的問題。
譬如父母關系不融洽,父母生意太忙,父母外出打工。
總之共同點就是:缺失陪伴。
心理師要求父母想象如果生命只剩十分鐘,想要給自己小孩兒做什么樣子的想象。
有位父親說:我想我兒子最起碼能夠獨立…………根本是一定要過得比我強。
畫外音就在解釋。
這位父親自己的原生家庭經濟條件特別不好。但好歹爭氣,靠著自己的力量賺來了現在的生活。
所以,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的愿望加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告訴自己孩子:別放棄。
其實我還小的時候也特別反感我爸媽的這種理論教育,干巴巴的像在背作文,感染不了我,只會增加我胸腔的憋氣。
很顯然,這一套說辭受到了批評,也惹到了小孩。
這個小孩想要離開父母的言語暴力。
“你什么都不行。”
“沒有我們,你什么都干不成”
“那么多人都能在學校好好待著,你就不能?”
類似的這些話在我們那里是家常便飯。
我接觸過比較多的青春期叛逆的小孩兒,多半都是男生。和自己爸爸格格不入,對著干。
爸爸不屑于兒子的幼稚,兒子痛恨另一個男人對他的鄙視。再加上媽媽的隔靴搔癢,敷不到傷口的噓寒問暖,真的會讓人反感。
……
親人之間的互相傷害是降低幸福感最痛快的方式。
“惡語傷人六月寒”我記著那個父親強忍著男兒淚對著鏡頭說:兒子,爸爸現在有些話已經提不起來了。心里的表達不出來,等你回來,咱父子倆交個朋友。
我是個孩子,可我總是讓自己站到了父母的角度。
總覺得把生我們養我們的父母逼到這個立場有點不忍心。
原生家庭,原生家庭。
這是個心理學問題,也是社會問題。
但總覺得這給了許多小孩兒解釋錯誤,歸因的借口。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發現不會當這個大人了。”
“你們大了,我們老了。不懂你們了……”
習慣一件事,就會習慣它的優點,放大它的缺點。
我們習慣了當孩子了,習慣了手機壞了拿上家里的錢就去買。習慣了餓了就去吃,多加個火腿雞柳幾乎都是隨著心情。習慣了拿著一腔熱血去喜歡別人。習慣了強調自己的愛好:真愛,自由。習慣了標榜自己是完美主義,習慣了熬夜,習慣了……
父母習慣了當大人,習慣了將自己的心愿加給自己的小孩兒,習慣了大包大攬孩子的一切:學習,生活,交友,習慣了自己爸媽的教育模式:言聽計從。習慣了把自己孩子當成弱者,他不行,他算個什么。。習慣了否定孩子的女朋友,男朋友。認為早戀就是觸犯神明,大逆不道。習慣了一直認為人生是單行道,上不了大學,這一輩子就完了。
…………
紀錄片的結尾不美好。這不該是主流媒體的宣傳手段,因為參加改造的小孩很少回歸校園,依舊晃蕩,當網蟲,當背包客,當無業游民。
可這也是紀錄片的特色:真實。
沒有任何濾鏡,沒有現場打光,甚至看不出拍攝技巧。
可就是這樣,窺到了父母的心酸,探到了小孩的軟弱。
譬如那個男人因為自己25歲的兒子沒有工作,整天晃悠所以送他參加培訓。可他是個農民工,存款基本為0.
他的25歲的兒子在訓練營談天說地,不愁吃不愁喝,可這個男人搭著公交,趕往與工友約好的地點,借到了五千塊錢,這是要付給訓練營的學費。
譬如那對夫婦商量著請假會扣錢,打卡怕被人舉報的時候,他們的兒子對著鏡頭表示自己的父母是可以被放棄的。
還有一個17歲的混不吝的男孩,對著鏡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相信這絕對沒有表演的成分。因為他從小聽著爸媽對他的否定長大,從小被自己的父親支配,就連小時候喜歡的東西只要帶回家就會被扔掉……
不知不覺間,稀里糊涂的弄傷了彼此。
父母和孩子成了敵人,必須交涉的敵人。
有個父親對著鏡頭說:我感覺現在我的人生沒有希望,沒有意思。
旁邊的妻子哭了:你都沒有希望,這個家就散了。
這個父親把生活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兒子,卻不把自己的老婆當回事,一個女人伴著一個軟弱自私的男人,這是冒險也是賭注。
我不喜歡紀錄片中任何一家的家具擺放,裝修風格。
亂,空,差。
如果我在那個家庭,感覺我連坐著聊天的興趣都沒有。別提什么好好溝通以及換位思考。
幸福心理學中有說過:注重儀式感的家庭幸福感一定高。
一家人的生日,或者是節假日,結婚紀念日等等,這都是需要拿出真心,拿出誠意去好好過的紀念日卻被很多家庭因為沒必要,沒意思,沒時間,沒心思所打發了。
你們長這么大,參加過一次家庭會議嗎?
記得父母結婚紀念日嗎?
記得父母是什么時候生日嗎?
而家長們,你們真的知道離開家以后我們的生活嗎?
你們知道我們的夢想嗎?
知道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嗎?
知道其實那個男孩對我很好,那個女孩特別乖巧嗎?
……
不知道,該死的不知道。
只要一個精子和一個卵子成功結合,順利變成胚胎然后出生以后,人就會變成父母,胚胎就成了孩子。
不需要任何等級考試,我們就敢來一輩子的親情捆綁。
教育錯失不得,忽略不得。
成長推卸不得,逃避不得。
傳統的倫理觀告訴我們:事情要分出個好壞。
但是現在的情況分不出好壞。
我在想,親人之間的“對不起”有時候秒殺戀人之間的“我愛你”
你是否欠著一句“對不起”也攢著一句“我愛你”?
日子過著過著就古怪了,可扛著扛著就順了。
鄭板橋的“難得糊涂”說盡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