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1948年出生,比建國大一歲,叫建福。我們家姓文,毛主席外婆家鄉人。
他說,主席去世那幾天,他奶奶,就是我們的太奶奶,把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藏在了外面,怕會天下大亂。
那時候的人們,經歷過深重的苦難,怕動亂和戰爭怕到了骨子里。
還好,鄧小平同志接班了,很快又改革開放了,太奶奶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站在個人的角度,我父親拜毛主席,也不遠千里,專程去了鄧小平故居。
最近開始看阿耐小說《大江大河》,正如當年看《平凡的世界》一樣,看著看著,就想跟父親去聊聊他經歷的那些年。
那些是小說,雖說是虛構,但也反映時代背景,而父親的歲月,卻是實打實經歷過來的。有太多的辛酸和無奈,也有很多的苦盡甘來。
即便文筆不是很流暢,背景不太能考究,但是我希望能寫下一些文字,來零零碎碎拼湊一些片段,能循溯這條歲月長河而上。
所以此時,我便在老家的火塘邊,烤著火,燒壺水,泡壺茶,坐下來,寫東西。
他出身于地主家,我想光這三個字,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他說從七歲以后,65年經歷的種種,他一個人坐下來,躺下去時,腦海中都像放電影一樣,樁樁件件,酸甜苦辣。他的微信名字就是“酸甜苦辣”。
我問他1978年之后,他們這代人是如何慢慢把日子過通的……
他說先是摘了帽,摘帽子才能娶上老婆,所以養我的時候,他已經36了,40出頭才有我弟弟。
我問他燒過窯沒,他說怎么沒燒過。我問他干了養殖沒,他說沒養殖,但是那時候野生甲魚很多,就專門出外捕甲魚,供養一家老小和他最小的弟弟讀書。
太輩手里萬不得已還是分了家,爺爺這一支從文家祠堂那邊搬了出來,到了現在的地方梨樹坳安家落戶,開枝散葉。父親16歲時,爺爺傷了腳,再也不能下地干活,他是四個兒子之長,便當起了這個家。
摘帽之后,先是幫三個弟弟娶了親,才來考慮自己。所以,爺爺奶奶的兒子,他最大,而八個孫子孫女里就他的最小。
他說,爺爺和伯爺爺都是讀過私塾的知識分子,以前毛主席在湖南農民運動時期遭遇危難,太爺爺幫過一點小忙,后來主席的一位表哥還介紹爺爺到了岳麓書院工作,可干了不久,因為他和我二叔實在太調皮了,到處闖禍,太爺爺太奶奶管不住,還是把爺爺叫回鄉下了。
我六歲時爺爺突遭疾病過世,經濟非常不寬裕的四個兒子,還是不得不開了60桌的流水席,因為很多人前來吊唁,只能一席接著一席開。父親說,爺爺性格特別溫和,待人處事誠懇和善。我對爺爺的印象不多,但是我能從骨子里感覺到,家風家訓的傳承和發揚。多少年后,兜兜轉轉,爺爺的孫女,真的到了岳麓書院旁求學深造。
有的時候,真的很感傷,歲月一去不復返。小時候,他一直是我們心中最強大的支柱,而現在,聽他說自己感覺力量大不如從前的時候,我心里很難受。
我多希望時光慢些,再慢些。但是我想,唯一能讓時間慢下來的事情,就是記錄。唯一可以超越時空的東西,也只有文字。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多一些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