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堇:
或許我們只是為了活,才不去在意生死。
嗨,我有多久沒有問候你,跟你像現(xiàn)在這般互訴悲喜。時間過去這么久,久到我早已忘記了你青澀的面孔。前日里翻出手機相冊里僅存的兩張畢業(yè)照,你戴著學士帽在畢業(yè)典禮上的自拍,臉上有說不出的稚嫩,那微笑是從心底發(fā)出的真心實意。那時你還不知未來會是什么尷尬模樣,天真地一塌糊涂。
前二十年的青春歲月,你過得實在混沌,因為封閉內(nèi)斂,一向過得比同齡人茫然不知。你一直是那么聽話乖巧的好學生,聽老師的話,聽父母的話。按照父母的旨意一步步地攀登生命的階梯,不曾有過絲毫的忤逆。是終于來到生命的岔路,一路推搡著到了懸崖的邊緣,你才大夢初醒一般驚覺,這么多年你何曾為自己活過。如今四顧茫然,你試圖向誰伸出手去,眼下卻只剩下你自己。
我忍不住想問你,你何曾有過自己的夢想?
童年里物質(zhì)的匱乏,你連對貧窮的感知都沒有。第一次和爸爸去縣城里,經(jīng)過一家書店,他執(zhí)意要給你買一本《作文大全》。而小小的你眼角能夠瞥到的卻是一本花花綠綠的《西游記》,怯生生地伸手指了指,卻被立刻拒絕。你抱著一本《作文大全》回了家,倒也沒有任何難過。初中時你讀完各種能夠從學校借來的課外書,讀那些國外的譯著和名家的散文,身邊的同學也只當你是個無趣的書呆子。那時你最愛魯迅,中考結(jié)束的那一天,回家的路上你執(zhí)意跑去書店買了一本盜版的魯迅的作品集,喜滋滋地看了一整個夏天。過去十年,那本書依然放在你的書桌上,好似一座豐碑。
高中時開始看小說,同樣愛書的同學只能借給你一晚,你就熬夜把它看完。你的生活多單調(diào),唯一的娛樂是在周末的晚上去學校旁邊的書店里看書,腿早已站到發(fā)酸,卻還是為書店很快關門而留戀不舍。
語文老師在你的作文本上留言:你是那么心思細膩的女生,愿你的未來如夏花般絢爛。那句話給了你多少鼓勵,直到今日還清晰無比。
高二的暑假,你終于從同學那里借到一本《紅樓夢》,懷著敬畏的心用心地讀,幾近癡迷。炎熱的夏日午后,你躺在竹席上沉浸在遙遠的故事里。卻被媽媽一個耳光打碎所有的渴望,你不知何從解釋,在媽媽的眼里那是禁止的“閑書”。好學生怎么能讀閑書呢?你很早就背負罪名一般在心底滿腹委屈,被迫關上這扇通往新世界的門。
時間過得那么快,一眨眼早已過了青春的叛逆。你就這樣平淡地過度到人生的另一個時刻。父母又企圖為你復制人生的樣板,努力學習只是為了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又為你找不到結(jié)婚的對象而發(fā)愁,一切緊鑼密鼓的壓力成為你失眠的誘因。
陳堇,某個夜晚你對我說:這么多年,我好像真的很少感到快樂過。
你為什么不快樂?因為何曾有人關心過你是否真的快樂?你是否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曾為自己的夢想持續(xù)地奮斗著。又或許,你根本連夢想都沒有吧。
很多時候會覺得自己其實一無所有。
“這么多年,如果我曾得到過什么東西,那一定是因為我努力為之付出過。
所以我好害怕我一不努力,就會失去什么東西。”
你拼勁全力也只是不過想過上平凡的生活。
亦舒在她的小說《喜寶》里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快樂嗎?”老媽問。 我聳聳肩,“快樂?我不太想這種問題。媽媽,我都二一歲了,我還掛慮這種問題?”
快樂早已不值一提,只是努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