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
“女仆醬又·來·了·哦！”
面具女仆跟之前一樣出現了。
“嗯～這么算下來，已經是第四天見到大家了哦！是不是很驚訝呢！”
…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
稍微整理了一下信息，看來這個自稱是“女仆醬”的女人，應該是用了某種手段控制了我的夢境，不，應該說是整個暗夜國的人們在零點到一點這段時間的夢境都被她操縱了，只是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還不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科學教的成員現在應該也陷入了恐慌，只是出于某些政治原因不想承認，所以拼命封殺了。
我開始預感到，可能過不久警方就會實施搜捕了，三十年前的“血色清洗”又快要來了。
“誒～現在已經快一點了哦！”面具女仆拖長的音調打亂了我的推理。
“大家是不是很期待？很希望自己就是今晚的幸運觀眾呢？”面具女仆一手托著腮，一手撥弄著發尖，“可是呢～大家不覺得這樣子很麻煩嗎？一天只能實現一位幸運觀眾的一個小愿望，而你們有六千多萬人呢！也就是需要六千多萬天才能滿足所有人的小愿望呢！還有還有，科學教只有兩?千?多?萬?人?可以死的哦！”
這家伙…是想把所有的科學教成員都弄死嗎？！我冒著冷汗，不敢往下想。
“所以啊～女仆醬想打個賭！”面具女仆的面具下透著猩紅的目光，音調也越來越亢奮，“嗯，其實是很簡單的哦！女仆醬如果在三天之內被科學教抓到了，在座的兩千多萬科學教的渣渣們，恭喜你們！腦袋不用搬家了哦！可憐的女仆醬也就不再出現了呢！可是呢～如果三天之后，也就是星期六的零時，女仆醬還出現在這里的話，很抱歉哦！科學教的渣渣們，你們輸啦！當然啦！代價就是你們兩千多萬個腦袋女仆醬就收下啦！誒不對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千零一十七萬一千一百二十九個腦袋哦！”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瘋子吧？是瘋子沒錯吧？
“好啦！現在是十分鐘的提問時間哦！”面具女仆在一個站起來的人影面前變出一個話筒，“呃…那位觀眾，請說出你的疑惑哦！”
“我…我想問，兩千多萬…是包括大主教大人嗎？”聽起來像是一個弱弱的女生。
“當然啦！而且啊，為了表示女仆醬對他的至上的尊敬，大主教大人的腦袋會是第一個掉的哦！而且還會讓你們看的清清楚楚噠！”
啊嘞？我居然能聽見…其他人影的聲音？
“你會遵守賭約的嗎？”一個挺洪亮的男音。
“當然嘍！女仆醬可是一個誠實守信、遵守諾言的好孩子哦！”
“那…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嗯…”面具女仆歪著頭想了想，“誰知道呢～不過啊，有個希望不總比一點希望都沒有要好嘛？”
“我可以知道為什么我的記憶和周圍的人們的記憶不一樣嗎？”我想了好久，終于咬咬牙問出來。
“啊嘞啊嘞～跟賭約無關的女仆醬現在不能回答哦！可愛的交?易?人！”面具女仆充滿了欲望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不過啊，或許星期六可以解釋一下也說不定呢！”
交易人？
“交易人…是什么意思？！”我緊張地喊道。
“好啦！誒～已經1點5分了呢！女仆醬要走了哦！各位，做個好夢哦！”面具女仆沒有回應就消失了。
我從夢中驚醒，呆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打開了電腦。在搜索欄鍵入“交易人 惡魔”之后，點進了“必讀百科”。
“定義：惡魔交易者，又稱靈魂出賣者。是指為了滿足欲望，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惡魔，幫惡魔做事的人。”
我繼續拉著進度條。
“方法：相傳具有很大的仇恨的人，會做關于惡魔的夢。在夢中，惡魔會用魅惑的聲音引誘你說出你想要殺死的人，如果承受不住惡魔的引誘并說出了仇人的名字，惡魔會在未來的數日內幫你實現你的愿望，作為交易，你的靈魂將被惡魔吞食，你會成為惡魔的幫兇，幫助惡魔吞食更多的靈魂；如果沒有說出，惡魔會吃掉你的好夢，最終你的夢境只能充滿噩夢。
據稱，從古至今僅有一名男子成功把靈魂賣給了惡魔。2517年11月7日，住在貝殼市的33歲女子對媒體聲稱其成功把靈魂賣給了惡魔，并且成為暗夜國的惡魔代理人。離奇的是，該女子在接受采訪后不久就病死家中。”
進度條已經到底了。
我關掉網頁，又鍵入了“貝殼市 靈魂出賣者”，找到了一篇更詳細的文章。
看完之后，我整理了一下信息。首先，這個女的應該是真的把靈魂賣給了惡魔，并且在第二天午夜把她的仇人給殺了，而且還是按照她的要求破開肚子，捏碎了心臟，這么說的話，面具女仆按照我的想法實現了我想要殺死王部長的愿望，相對應的，我應該也是一個靈魂出賣者了；其次，這個女的應該不是病死的，因為文章中提到法醫在檢查尸體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感染什么病毒，還有從宣稱“病亡”到下葬僅僅只有三天也非常怪異，在貝殼市人們有死后七天內不能下葬來給亡者復生機會的傳統；最后，在下葬后，她的家人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科學教真的參與到面具女仆的賭約來，說不定會注意到這個六百多年前的傳說，到時候想要調查可能會更難了。
我喝了口水，看了看時間，在腦中反復推算著。
從這里到貝殼市不遠，大概坐半個小時的城際列車，也就是四點左右能到。關鍵是，我該怎么跟乘警說明去貝殼市的目的？要說去看親戚么？不不不，一下子能查出來的！去旅游嗎？誰會在四點去一個破敗的工業城市旅游？看鐵渣么？糟糕！報社關停了，連介紹票都開不出來了，怎么辦？等等，我好像保存過介紹信的底稿！
我快速從電腦里翻出底稿，花了點時間偽造了一份介紹信，順便蓋了報社的印鑒。穿好衣服，我推開門輕輕走進小鴿的房間。小鴿側著身子背對著門，看起來睡得很香。我在小鴿的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便輕聲關好門。
當我把介紹信遞給乘警的時候，乘警抬頭看了看我便放我進車了。
坐在列車上，看著車窗里倒映的鐘表，我安慰著自己，“只是調查一個舊聞而已，怎么可能會違法？”
…
顛簸的車程和寂靜的黑夜，幾乎無時無刻地催你入睡。下車的時候，倦意突起，我一個沒注意，差點滑倒在地上。
我跟著地圖導航，找到了一處工業區。沒記錯的話，貝殼市前些年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四線城市一躍成為北方最大的鋼鐵都市，靠的就是這個工業區。大概由于近年來經濟蕭條、工業大倒退，工業區變得破敗不堪，街道上行人很少，就連行道樹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煤渣。路兩邊的房子，沒幾棟是亮著的，路燈也是一閃一閃的，時不時還能看見三兩只瘦小的老鼠從街道竄過。
這個女人的居所在工業區的東北部，走到的時候發現那里已經被夷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的垃圾堆。
也是…六百多年了，大概早在“除八舊”的時候就沒了。看著惡臭的垃圾水肆無忌憚地淌在地上，我搖搖頭，跟著導航向附近的墓地走去。
說是墓地，實際上應該算是亂葬崗。相傳在“血色清洗”時期，很多人被政府秘密殺害并隨意地扔在這里。一座座拱起的土堆，七倒八歪的墓碑，偶爾竄過的野狗，仿佛都在表明它們不歡迎我的來訪。
“喳喳！”月光下的枯樹埡突然落下幾只烏鴉，凄厲的喳叫聲嚇了我一跳。我找到了那個女人的墳墓，摸索了半天沒看出什么。
正當我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那幾只烏鴉忽然急促地咕叫了幾聲，接著墳墓居然在我下方打開了，我整個人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吸進了棺木里，腦袋用力地砸了一下，差點沒暈死過去。我拼命地抓著棺沿大聲呼救，可是這附近連個房子都沒有，哪會有人過來？忽然眼前一黑，我便沒知覺了。
醒來的時候，周圍黑乎乎的，躺在棺木里身體根本沒地方伸展。我忽然想到，棺木里一開始就沒有尸體！也就是說，那個女人根本沒死，欺騙了所有人！想到這，我開始冒了冷汗。
“啊嘞啊嘞！這不是我可愛的交易人嘛？”突然眼前出現了夢中很熟悉的面具！面具女仆很熟悉的聲音隨著在耳邊響起！
“你…你是…夢里那個…女人？”我的心跳得厲害，面具下是一雙赤紅的眼睛。
“誒～才幾個鐘的時間就忘了女仆醬么？好桑心！”面具女仆的手指順著我的乳溝往下劃，用著一種怪異的音調說著。
“你不怕我…告密么？”我一動也不敢動，腦門上滲出汗珠。
“誒～如果他們知道你是和惡魔做過交易的人，會怎么玩弄你呢？是直接炮決？狠狠來幾發再吊死？還是往你腦袋上打進二十四顆釘子？啊～想想就很興奮哦！啊～”好像大腿間被濺了一股熱液，我的心臟跳的更快了。
“到底要我怎樣？”我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啊嘞啊嘞～已經和惡魔做過交易、把靈魂賣給惡魔的人，還能做什么呢？當然是和惡魔共舞咯！”面具女仆說完就咯咯笑起來。
“哦對了，你是不是對政府給你們注射的藥物很感興趣呢？”面具女仆雙手撫摸著我的臉，我的鼻子幾乎貼著面具。
“你！你怎么知道！”我顫抖著喊道。
“誒～都是烏?鴉?大?哥告訴我的哦！”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
“想要知道，就要自己去調查嘛！就好像你現在，想知道女仆醬的秘密所以來到這里。”
“瘋…瘋子！我會被殺死的！”我驚恐的叫道。
“與惡魔共舞的人，有什么害怕的呢？”面具女仆輕撫著我的臉，指甲微微陷入。
等到我反應回來，面具女仆已經消失了。
上午
我費勁的推開棺板，陽光透過枯樹埡直接照進墳墓。
樹上落下的烏鴉，抓死了一只不遠處盯著我的野狗，用喙破開了肚子，扯出一段腸子。我摁著疼痛不已的腦袋，跌跌撞撞地走出墓地。
剛走出工業區的時候，城里最大的街道上駛過一列軍車。
坐在搖晃的列車上，我無聊的刷著新聞。
“昨晚疑似外國顛覆勢力侵入我國！”
“從今日起，警方將實施“大清查行動”！”
“警惕域外勢力分裂我國！”
…
鋪天蓋地都是這類新聞。
看來科學教真的慌了。按以往的尿性，這種新聞估計還沒寫出來就被封殺了。
“尊敬的乘客，列車已抵達首都站，需要下車的乘客請收拾好物品，等待下車檢查…”
下車后，我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認出了小鴿。剛靠近她的時候，便被罵得狗血淋頭：“真是的！怎么可以大半夜的跑那么遠的地方呢！要是遇到歹徒可怎么辦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困死我了！”我推著小鴿，擔心引起周圍警察的注意，想趕快離開。
“先去超市買點食材吧！今天…輪到你做飯了吧？”
“呃…我知道啊…”
“對了小鴿，你看到那幾只烏鴉嗎？”我無意間瞥見天空中盤旋著幾只烏鴉，指著它們問道。
“冬天哪來的烏鴉？”
“啊…困出幻覺了…”
“別想耍我！今天可是你做飯！”
“我知道啦！”
下午
叮叮叮～
我懶洋洋的把鬧鐘關掉。
好幾天沒睡得這么好了。冬天果然還是裹在被子里，睡上個天昏地暗的，才是人生啊！
我打開手機，還沒有通知回去上班的短信。我又伸手摸過桌子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后調到娛樂臺。
“現在是新聞簡報時間！主持人古XX為您播報今日熱點新聞！…”
我蜷縮在被窩里，摳了摳腳上的死皮。
哦對了，今晚還是我做飯。
我懶洋洋地挪下床，打了個哈欠，無力地向著廚房走去。
前半夜
很快把要做的事都做完，我拉起窗簾，確認把門鎖上之后，然后迅速爬進被窩里，打開電腦。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后，我打開COB，調出昨天晚上找到的資料。
整理的時候，有一個意外的發現：這家為政府合作制造了幾十年麻疹疫苗的企業“第九醫藥化工集團”總部就在首都，而且在首都工業園里有最大的工廠。每年超過百分之六十的麻疹疫苗都是從這里流向全國的。
我搜了一下“第九醫藥化工集團”的資料，它在首都工業園的工廠是由一個叫“李XX”的人負責的。
李XX？好像在一期雜志中見過他。
我又搜了一下“李XX”，彈出來的網頁鏈接基本都是“傳某國企高管深夜現身夜總會！”“國企高管李XX或因舞吧丑聞丟烏紗帽！”之類的舊新聞。
啊…我記起來了。這家伙前段時間好像被人拍到深夜摟著性感女郎出入舞吧，還被人用針孔攝像頭錄下了開房視頻，不過后來有沒有丟了小官就不清楚了。按科學教的尿性，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有什么過錯的，老早就封殺了。對了，這條新聞好像也是小欣拍下來的。小欣這家伙！什么好新聞都被她挖走了！
我忿忿不平的想著，邊點進最頂部的網頁。
樓主在帖子里一口氣貼了十幾張圖，下面一群網友在回復。
二樓：“唉！是真的腐化了！”
三樓：“國企都這樣了，政府有多少肥蒼蠅想想都害怕！”
四樓：“能有什么辦法？官官相護唄！出了事404，降了熱搜再封殺一批消息，過段時間又能活蹦亂跳的。”
五樓：“有錢了還是趕緊移民吧！這國家沒救了！”
…
滿屏都是這種沒什么價值的言論，拉著進度條，回復的時間越來越接近最近的時間。
一百一十二樓：“真的！昨晚去給一個包間送酒水的時候，這個李XX就摟著我們姐妹亂摸！”
一百一十三樓：“不是吧？他還敢出來玩女人？”
一百一十四樓：“我們經理說了，大顧客！首都的一個什么局的局長好像是他的干爹！這種丑聞早就被他干爹用票子給整沒了！”
一百一十五樓：“哈哈！沒錯！我們酒店的經理也吩咐過一來就給拉進‘頂級套房’！有一次帶著五六個女的過來，賊會玩！”
看到這里，我又調出小欣以前發給我的采訪數據，仔細找了找，果然還有李XX的記錄。
我拿過筆，在紙上圈出了“頂級人生夜總會”幾個字，在電腦里搜了一下，發現這家夜總會就在第八區，距離這里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
我猶豫了一會，看了看鬧鐘。
已經11點多了。
咬了咬牙，挑了件挺性感的衣服，關了電腦。
去他媽的，就這一次。
我輕輕關門下樓，向公交站小步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