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滿圈兒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安吉白開喝之際,我獨(dú)耐心等待著那一壺顧渚紫筍的春天。
初遇顧渚紫筍,是在一個(gè)茶會(huì)上,巧克力般大小的餅,湖州茶人贈(zèng)送。叮嚀是蒸青餅工藝,好好品嘗。
怎奈愚癡的我聽成了好好品藏,一藏就藏了五年幾近遺忘,其間竟無喝它的欲望。
待到“大唐初夢”方醒,索性循著陸羽的一沸二沸連三沸的煮茶法,玩兒得不亦樂乎,竟然再現(xiàn)了“皤皤然煥如積雪燁如春(艸敷)”的養(yǎng)眼茶湯,可是那茶湯滋味,就只能贊賞唐人的意境高遠(yuǎn)了,也算是在那茶意里體味了一番古人的境界。
二遇,除了記得喝的是葉茶,其他沒有留下印象。
三遇,就是靜清和老師的那一杯了。確切地說是一壺,嫩綠的芽葉襯著朱泥小壺,賞心悅目。沸水高溫沖泡,裊裊升騰的茶煙里竟有竹林野氣,茶湯居然是清朗淡如月白色,一入口,卻是甘冽芳醇。不知陸羽當(dāng)年形容的辛辣甘芳,在如今的復(fù)古法蒸青鮮餅里,是否還能有如此滋味;而我卻在這一壺里真切品到了靜清和老師翻山越嶺,用雙腳一步步丈量著山岕溪峽竹林莓苔地的茶路萬卷書之啜苦咽甘的清歡。
將老師的顧渚紫筍岕茶與人分享,每每與坐皆獲意外的驚喜與感動(dòng),那是比自己獨(dú)飲還滿足的幸福感。
近來偶遇之緣,有幸得林子序先生親授“顧渚紫筍”篆字筆意以及文字內(nèi)涵,又得凌姐惺惺相惜于此茶之真心,滿室皆茶墨俱香呀
一春一會(huì),一會(huì)一茶,一茶一書,抱持著世間好物不易得,世間知交難遇之心,且行且飲且珍惜。
再遇,顧渚山腳下,顧渚紫筍餅,炭火小爐初沸,微微的苦寒意,在初夏午后大唐貢院的氣勢恢宏中卻也是應(yīng)景,對主泡茶師那莊重的儀式感印象深刻。與夾山茶禪祖庭的緣分竟然從顧渚山腳下起步,那要另起一篇。
西湖龍井固然貴氣,洞庭碧螺春固然小清新,安吉白固然討巧,顧渚紫筍卻是有山人的野逸及超拔于物外的散淡。思之至此,“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tái);我獨(dú)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儽儽兮若無所歸”的情景躍然眼前。難怪詩僧皎然發(fā)出“貯此芳香思何極”的慨嘆。
這樣想來,原是對綠茶若即若離“想說愛你不容易”的我,卻因了這一盞顧渚紫筍而喜得春天的歡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