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實情后我責怪小魚為什么那樣傻,她卻故作堅強的說,沒關系啊,我又沒有損失什么。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承載了一整個青春的所有喜怒哀樂,到底是不是值得。
前些天,小魚跟我說她給椰子的故事配音時眼睛都哭腫了,非讓我發紅包給她買眼藥水,然后我就趕緊夸她讀的特別好,還跟她說那天晚上椰子看完自己的故事后鉆到被窩里哭了好久好久,于是她就問我說椰子是看哭的還是聽哭的,這個問題讓我很糾結,我想了想后跟她說我再寫一篇故事拿給她配音,到時候就知道故事的主角到底是是看哭的還是聽哭的了,她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于是我就開始寫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小魚是我們宿舍里年紀最小的一個,由于她的床鋪挨著電源開關和陽臺推拉門,并且她距離垃圾桶是最近的,所以大家給她安排了一個職位---宿舍長,也就是宿舍里幫我們開燈關燈、開門關門以及掃地倒垃圾的負責人,當然,舍長真正負責的可遠遠不止這些,“舍長,幫忙答個到”、“舍長,幫忙帶個飯”、“舍長,幫忙拿個快遞”“舍長,幫忙倒杯水吧”、“舍長,幫忙……”,沒辦法,因為我們實在是太懶了,每天都是舍長這個舍長那個的,不過說起來舍長真的從來都沒有因為我們習慣性的使喚她而感到不開心,反而覺得大家喜歡她才什么事兒都叫她幫忙,她享受大家在一起的感覺,我們也習慣她的陪伴。有時我們會拿她打趣,說她的床總是人來人往,就像是課余時間休息、娛樂的“沙發”。哈哈,這樣隨和的她是多么好的一個姑娘啊,不知道你們的大學宿舍里有沒有這樣一個角色呢?
舍長舍長的叫了四年,好像除了點名老師外,大家都要忘了她的名字了,舍長的大名叫蘭小魚,滿族人,說起來她還是八旗子弟正藍旗的后裔呢!記得以前在宿舍她常跟我們開玩笑說如果是在清朝,她就是生活在皇宮里的貴族---藍格格,我們也經常拆她的臺,讓她不要沒事總做穿越夢,現代的藍格格只不過是一個住在6人宿舍里的網癮少女,每次我們拿她開涮,她都說要把我們通通拉到菜市口咔嚓咔嚓了。
小魚從小就有音樂夢,唱歌是她最大的愛好,我非常喜歡她的聲音,特別特別好聽,當然,她的故事也很精彩。
小魚的故事要從她上初中時說起,那時候她才剛滿14歲,正在讀初中二年級,除了學習功課之外,小魚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唱歌,那時候大家喜歡的周杰倫、陳奕迅、蔡依林、SHE等等,只要是你的出來名字,就沒有她不會唱的,大學時我們都叫她“中華小曲庫”。
2007年夏天,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在追快樂男生。當時的13強里面我最喜歡的是張杰,當然魏晨、俞灝明也不錯。小魚說她比較喜歡陳楚生的嗓音,喜歡他那首《有沒有人曾告訴你》,她覺得一個男生坐下來彈唱安靜的歌曲時的樣子是最迷人的,她對這種男生完全沒有抵抗力,所以后來她喜歡陳翔、喜歡左立、喜歡小賤、喜歡趙雷、喜歡宋冬野以及那個比她大12歲的外表和體型都長得很像宋冬野的明叔。
小魚和明叔第一次見面是在姐姐24的生日聚會上,明叔是小魚姐姐的好朋友,他是一個流浪歌手,從上大學時起,他就經常輾轉在北京的各各角落里彈唱,有時在酒吧,有時在天橋,有時在地鐵站,有時白天,有時深夜,有時人來人往,有時冷冷清清。
那天晚上明叔是背著吉他去的,他為小魚的姐姐即興創作了一首歌曲作為生日禮物,聽明叔唱完歌后,大家都紛紛鼓掌,繼續喝酒慶祝,只有小魚還陶醉在明叔的歌聲里,她一直偷偷的盯著明叔看,除了滿臉的胡子和一身的肥肉,最讓小魚著迷的地方是明叔唱歌時那完全沉浸在音樂中的眼神,她感覺明叔是用靈魂在唱歌。
吃完飯大家都鬧喚著去KTV唱歌,姐姐也是喝了不少酒太高興了,她似乎忘了小魚還是個剛剛14歲的初中生,于是小魚跟著哥哥姐姐們一起去了KTV,。開始小魚只是坐在姐姐身邊聽哥哥姐姐們唱歌,忽然姐姐跟大家說自己妹妹唱歌特別好聽,大家都起哄讓小魚唱首歌,姐姐也保證不會告訴爸爸媽媽,讓小魚盡情玩兒,于是小魚唱了一首《遇見》,大家紛紛鼓掌夸小魚唱的特別好,但小魚的眼神只注意到了坐在邊上的明叔,明叔看到了小魚在看自己這里,于是給了小魚一個點頭和一個微笑,小魚的臉馬上紅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心撲通撲通的在跳,呼吸急促,緊張的不得了。
我們都曾走過青蔥年少的時光,那時候我們什么都沒有,喜歡一個人也很簡單,一首歌,兩句情詩,一個微笑,一次回眸,便是一次青春,一段歲月。
那天晚上回家后,小魚用想學吉他的幌子從姐姐那里要到了明叔的QQ號,她半夜起來加上了明叔,明叔很快通過了她的好友驗證,明叔問她那么晚了為什么還沒睡覺,她說睡不著,明叔沒說話,她骨氣勇氣跟明叔說想聽明叔唱歌彈吉他,明叔發了個微笑的表情,跟小魚說自己的歌很少有人愿意聽,也很少有人能聽懂,但小魚非常堅定,她說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明叔的歌,她仍愿意做他唯一的傾聽者。明叔過了半天才發過來一個感謝的表情,他答應小魚倘若有一天有緣再見,他就會唱歌給小魚聽。小魚給明叔發了個勵志的表情,并告訴明叔說她相信緣份一定會讓他們再見面的。
從那之后,小魚經常會在周末和假期的時候去北京的各個角落去尋找明叔,但始終沒有半點他的音訊,小魚幾乎每天半夜都會偷偷起來給明叔的QQ留言,但明叔的QQ頭像卻一直是灰色的,慢慢的,小魚開始變得失落了起來。
小魚再次見到明叔的時候,是那年的平安夜。晚上姐姐和爸爸都不在家,媽媽在廚房收拾東西,她聽到有人敲門,開門后發現明叔拿著平安果站在門口,她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在找的明叔竟然會主動找到家里來。明叔對她笑了笑,然后遞給她平安果和一封信,要讓她轉交給姐姐,茫然失措的她還沒來得及多問,媽媽就從廚房里問她是誰敲門,她看了一下明叔,告訴媽媽是水果店的店員,來幫姐姐送蘋果,明叔對她束起了大拇指,跟她說了句再見,然后就離開了。
回屋后,小魚忍不住偷看了明叔給姐姐的信,她讀了幾句發現是一封情書,就立馬不淡定了,她思緒很亂,忽然又想到了姐姐生日那天明叔為姐姐的唱歌,然后她好像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一直苦尋無果,她好像明白了,原來明叔喜歡姐姐,才一直躲著自己,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鬧了半天原來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她揉了揉含著淚的眼睛,又小心翼翼的把情書疊好和蘋果一起放在姐姐的桌子上,然后自己鉆進被窩里偷偷的哭。半夜里,她又悄悄起來打開電腦,她找到好友列表里的明叔,發現他的QQ更新了狀態:好多話,沒辦法開口,但希望你能懂。小魚覺得這句話一定是寫給姐姐看的,雖然她也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她打開聊天窗口打了很多字,打了刪、刪了又打,但她始終都沒有勇氣將消息發出去。最后,她選擇了放棄,選擇了祝福她的姐姐。
不久后,姐姐談戀愛了,但對象并不是明叔,而是姐姐的另一個好朋友,小魚心想:一定是明叔長得那太胖太丑了,所以姐姐才沒有答應他。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小魚都沒再聽說過關于明叔的絲毫音訊,她也沒有再問過姐姐甚至姐姐的朋友關于明叔的任何問題,只是有時會在QQ上看到他更新一些傷感的狀態。
放寒假的時候,小魚去西單逛街,在地下通道里,她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明叔在角落里彈唱著他那無人能懂的歌曲,來來往往的人群在他面前路過,很少有人會停下腳步去聽他唱完一首歌。他和他的歌,就像是地下通道里的循環播放著的背景音樂,誰也不會去在意,除了小魚。明叔忽然停了下來,他好像注意到了通道里唯一傾聽他的歌聲的小魚,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口說:“下面這首歌送給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我曾答應過她會為她唱一首歌,這首《懂得》作為我對她的答謝,希望她能喜歡,更希望她真的能懂得……”
我背著破舊的木吉他
流浪在喧囂的城市
我哼著無人能懂的歌
徘徊在無人的街頭
除了夢想
我一無所有
深夜陪我的是香煙和啤酒
我孤獨的心
誰能看的透
啊~可愛的姑娘
能不能別走
你就像一杯美酒
我還沒能把你嘗夠
啊~可愛的姑娘
請你別走
曾經答應為你唱的歌
今天讓我唱個夠
啊~親愛的姑娘
我不會讓你走
全世界只有你
能把我看透
啊~我親愛的姑娘
快拉住我的手
未來的路
我們一起走
……
小魚一直站在原地安靜的傾聽明叔把歌唱完,她說那是她第一次聽一首歌聽到眼眶濕潤,雖然他和她什么都沒有說,僅僅是唱了一首歌而已,但她卻好像已經明白了他的一切一樣。小魚作為明叔唯一的傾聽者孤身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不斷為他和他的歌鼓掌……
那天晚上,明叔帶小魚去吃路邊小吃,小魚提了明叔跟姐姐的事情,明叔聽小魚說完不由的笑了,他說那是朋友托他送的情書,沒想到讓小魚給誤會了,小魚一下子臉就紅了,尷尬的不得了,明叔看出了她的心思,就開始轉移話題給小魚講自己的故事。他說自己也是從小就有音樂夢,但身邊沒有一個人看好他,親人、朋友、父母都覺得他是一個迷失自我的浪蕩游子。他遇到過喜歡的人,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卻因為那個人一味的強迫他放棄音樂而鬧得不歡而散。他說在北京漂泊的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尋找自己的音樂中所缺少的東西,直到遇見小魚后才,他才明白了原來自己的音樂所缺少的東西,是一個能用心去感受懂它的人。他很感激小魚,感激她能安靜的用心去感受他的音樂,更感謝她能在成千上萬的否認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和支持,他說,那是讓他把夢想堅持下去的勇氣。
曾經,我覺得世界很大,茫茫人海中不知誰能聽懂我的歌,遇見你后,我覺得原來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你一人便足夠。
小魚說那天吃完飯后明叔帶她回了租的老房子,她說明叔的屋子就像一個音樂工作室,非常有藝術氣息。小魚通過明叔的介紹認識了很多做音樂的新鮮設備,她很感興趣,明叔也很愿意教給她怎么去使用它們。她說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是那次她剛剛學會用專業的麥錄完一首歌后,正在新奇地翻看,明叔突然低頭輕輕親吻了她,當時她的臉瞬間發熱到要炸裂,紅到了耳根。她說那是她的初吻,就這么給了一個比自己大12歲的大叔。
從那之后,小魚和明叔就開始交往了,她經常去明叔那里跟他學習探討音樂,兩個人情投意合,心有靈犀,有時候互相不用說太多,便都明白各自的用意。我曾問過她把初戀給一個大叔是什么感覺,她說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她覺得和明叔的感情是內心、甚至靈魂上的交流,就是“只要你是最懂我的那個人就好”這樣純潔的愛情。
小魚上高中的時候,明叔不辭而別,什么都沒有留下,就像消失了一樣,小魚一直試圖去聯系他,但任憑小魚怎么去找都沒有他的半點音訊。后來,小魚一有時間就去他租的房子外等,但有時等一天也沒有人回來。有一次小魚遇見了房東帶來了新的客人,才知道說他早已經賣了所有的東西回南方老家了。小魚生氣,氣他的不辭而別,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就人去樓空了呢?她在QQ上瘋狂的給明叔留言,但直到高中畢業,也沒有看見他的QQ頭像跳動過一次。
小魚上大學的時候,明叔突然出現在了小魚面前,他說想跟小魚好好聊一聊,希望小魚別恨他。小魚知道明叔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于是就帶他去了天津之眼看海河的夜景。
明叔跟小魚聊了很多,他向小魚道歉說自己對不起小魚,并且把自己三年來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小魚。三年前,明叔的母親得了重病臥床不起,在父親的一再懇求下,他割舍了自己的夢想,賣掉了所有的設備,拿著一筆錢回到了南方的老家給母親治病。后來,他在家里找了份工作,然后很快就跟家里給他說的對象結婚了,如今他已經有了一個2歲的小女兒了。明叔給小魚看了小女兒的照片,他告訴小魚說他曾經想過回來找她,但他舍不得這個小生命,而且他的妻子也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他們之間除了生活過日子之外沒有太多的交流,也沒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但是他不能去做對不起她和女兒的事情。
他很懷念以前跟小魚在一起玩兒音樂的日子,他說那時候雖然漂泊在外,但是因為有夢想、有知己,所以從來不會覺得孤單。如今他每天生活的像廢舊的機械齒輪,心里有太多的話不知該向誰傾訴,所以他來找小魚,他說他這輩子遇見的所有人里,只有小魚是最懂他的那個。
這一次,小魚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兒了,她在安慰比他大12歲的明叔時反而更像是一個知心的大姐姐。小魚告訴明叔說她永遠愿意做那個最懂他的人,只要明叔能快樂,只要明叔能過的好些,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明叔臨走時對小魚依依不舍,他說自己虧欠了小魚太多太多,他讓小魚好好照顧自己,還告訴小魚自己一定會再回來看她。
后來,明叔大概每隔幾個月就會來天津找小魚一次,其余的時間二人幾乎沒有任何聯系,因為明叔有家室,所以小魚沒辦法通過手機或者社交軟件去聯系他,她能做的只有等,等明叔主動找她,以至于小魚慢慢變成了一個通過網絡游戲來消磨時間的網癮少女。
明叔最后一次來天津找小魚是我們大四快畢業的時候,那天是小魚的生日,明叔先是從北京的朋友那里取回了他那把一直寄存著的破木吉他,然后匆忙趕來天津為小魚慶生。
那天晚上,他為小魚唱了一首《遇見》作為生日祝福,小魚還記得她上一次聽明叔唱歌時還是個初中剛畢業的孩子,她沒有想到過了那么多年,還能再次聽到他的歌聲,她很感動、很懷念,但是心里卻又很悲傷,因為這首歌是明叔最后一次為她唱的歌,同時也是明叔最后一次唱歌。明叔說他曾經離開北京時就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唱歌了,他告訴小魚這七年來自己從未唱過歌,并且從今往后也不會再唱歌了。明叔覺得他和小魚的緣份因為《遇見》而開始,也該因為《遇見》而結束。
明叔沉默了許久,然后向小魚道歉,他說自己想了很久了,他不能再一直耽誤小魚,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說自己會徹底從小魚的世界里消失,希望小魚能遇見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人。好像小魚早就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終究會是這樣的結局,告別時,明叔落淚了,小魚卻沒有哭,她為明叔抹去眼淚,囑咐明叔一定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家人,并希望明叔能幸福。他們擁抱告別彼此,誰都沒有說再見,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再也不會相見了。臨走時明叔將那把跟了他多年的木吉他送給小魚做紀念,他說這把吉他曾經陪他帶著夢想走天涯,那些日子是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希望曾經的那些美好都能好好的,他的夢想、他的青春,以及他最愛的姑娘。
小魚的這段感情經歷了很長的歲月,從初中到中,再從高中到大學,整整7年的時間。小魚說她和明叔的關系很微妙,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到底算不算是情侶。
我問她說:“為什么明明知道明叔已經結婚了,還要去偷偷摸摸的去跟他搞地下情,難道不怕自己受委屈嗎?”
她說:“沒有什么可委屈的,因為沒有人能比我更懂得他,也沒有人能比他更懂我,我們的感情就像就像他那些無人能懂的歌,只有我是他唯一的傾聽者。”
有時候我們真的很難去定義一段愛情的是非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故事,除了故事的主人公自己的感受之外,或好或壞的結局終究也只是外人的看法。
我想小魚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明叔,同樣,明叔以后無論走到哪里,他的心里都會住著一個小自己12歲的姑娘。我想,他們的緣份不會就這么結束的,雖然他們告別時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留下,也不知道明叔如今去了哪里,也許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但我相信,不管世界有多么大,也不管距離有多么遠,明叔一定會在某個寧靜的夜晚,聽見一個聲音無比熟悉的主播,講述著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