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父子三人跟著侍女前后腳進了一處院子,只見院中遍植梅樹,在這隆冬季節(jié)開得正艷,幽幽清香撲鼻,這樣清幽的居所,在魔界也屬難得了。
引路的侍女朝三人福了福身,輕聲說道:“幾位貴客,這里是戰(zhàn)城最為清雅的院子了,名為梅苑。臥房客廳都齊備,后院還有一個園子,幾位盡管住下,有什么需要的隨時吩咐奴婢就是。”
韓起點了點頭:“謝了。”
那侍女復又福了福身,退了下去,一時間,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父子三人面面相覷。黎丘雖然有了之前的記憶,可是,畢竟是半路找回來的,就跟忽然自己多出了一條胳膊,還用的不十分趁手,他記憶中更多的還是風趣的白狐爹爹。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爹爹嗎?
“你是叫言兒嗎?韓言?”韓起細細地打量著黎丘,心下感嘆,跟白離真是長得一模一樣。他當年雖然對白離報恩之心居多,但是畢竟眼前這倆孩子身上都流著自己的血脈,血濃于水,韓起不禁就濕了眼眶。
白諾瞪了韓起一眼:“他是言兒,但也是白言。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黎丘心里五味雜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這憑空出現的父親,只能暫時視而不見,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哥,娘親呢?”
白諾神色又黯淡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死了。”
雖然黎丘早料到會是這么個結果,可是現在被人親口證實,還是心中絞痛,想著母親若不是將內丹渡給自己,怕也不會那么輕易被奸人所害吧。
“哥,那你這些年在什么地方?為什么不去找我?”黎丘自化了形后對天氣的冷熱其實已經沒什么感覺了,有真元護體,外界的溫度并不是十分重要,但是,哥哥卻身著大氅,臉色尚且泛著青白,看來身體并不是十分康健。當年那么兇險,哥哥不知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白諾攏了攏衣領,三言兩語將自己這些年是如何被林宗救回來的,他敘述的輕描淡寫,仿佛這萬年不過須臾,對自己受的罪一字未提。
“一開始因為身體的原因不便行動,后來又有了其他事,而且將近萬年過去,我也不知你是否還活著。我現在非魔非仙,體內真元亦是吞噬了仙根的五濁之氣所煉化。倒是你言兒,我瞧著你仙根純凈,修為雖不高,卻根骨極佳,假以時日,該是能有所成的。”
黎丘聽到仙根二字,心中的焦急又涌了出來。這已經過去兩日了,明日就是仙界議事之期,自己還沒有找到上仙界的法子,這可如何是好?
白諾見黎丘面色有異,皺眉問道:“言兒,你可是心中有什么思慮?臉色這般難看。”
黎丘嘆了口氣,將自己這些年如何被清遠收為徒弟,如何發(fā)現天帝的齷蹉一一講了出來。白諾一聽,卻是臉色大變:“哼,這天帝還真是無處不在啊。”他斜睨著韓起,語氣揶揄。
韓起心中大驚,這些年他已鮮少回仙界,對朝洛的一舉一動幾乎一無所知,雖然那人偶爾會出現在自己住的地方,可是,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兩人早已無話可說。朝洛幾次三番想讓自己回天庭,都被他拒絕了。自從十年前兩人再次為此大吵一架后,朝洛已經許久未曾出現了。他竟然在找昆侖古玉?而且為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東西,大動干戈,將六界攪得不得安寧。這,還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那個朝洛嗎?前幾日白離忌日朝洛卻是去了相思谷,兩人再次不歡而散。
聽了黎丘的話,韓起脊背發(fā)冷,問道:“你確實看清楚那人是天帝了?”
白諾冷笑一聲:“你竟然為了朝洛懷疑言兒?哼!”
黎丘將自己見到的天帝的相貌又描述了一遍,沉吟道:“百花仙子稱其為陛下,該是不會錯的。不過,奇怪的是,他為何會出現在相思谷?”
韓起臉色一變,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白諾冷冷地看著韓起,對黎丘說:“你跟他講這些做什么?”
黎丘疑惑地看向自家兄長,白諾卻將目光移向了別處,有些齷蹉的事情還是別讓言兒知道的好。至于母親的仇,就讓自己來報好了。
“你不是要去仙界找你師父嗎?我明日帶你去就是。”白諾連忙轉移話題。
黎丘心里惦記的都是師父的安危,聽兄長這么一說,立刻舒展了眉頭:“哥,謝謝。”
卻說唐閨臣一路跟著黎丘和墨谷進了魔界,一直暗中監(jiān)視著黎丘的一舉一動,之前殺晁章那場打斗她隱在暗處從頭看到了尾,心下驚詫,怎么昊天元君會在這里?可是,心中的嫉恨讓她根本沒往深處想,她沒有見過白離,離得遠又聽不見幾人的談話,并未猜到黎丘與昊天元君的關系。難抑心中滿滿的興奮,在回天庭的路上甚至笑出了聲。哼,黎丘,你竟然與魔界勾結,我看你這次如何逃得過責罰!
唐閨臣一路疾行,趕在昴日星君當班前回了天庭,立刻馬不停蹄地去了玉清宮,她須得將自己剛剛發(fā)現的消息告知天帝才好。
天帝朝洛在殿后的池塘邊喂魚,那魚十分肥碩,已經在這池中養(yǎng)了幾百年,只需再過個幾十年,就可以化形,伺候天帝左右了。唐閨臣走近的時候,一尾最漂亮的魚兒游到了池邊,輕甩著尾巴,大大的眼睛盯著天帝。
天帝將手中的餌料扔了下去,扭頭看著唐閨臣。
閨臣行了禮,眉目含春,柔聲道:“陛下,閨臣追著清遠上仙的徒兒行了兩日,終于發(fā)現了那人的真面目。”
“哦?”
“那喚作黎丘的小狐貍乃是魔族中人,我親眼所見,他與魔王歌扇勾肩搭背,交往甚密,現在還住在魔族寢殿之中,不知在圖謀什么。這等妖孽,不知使了怎樣的妖術,迷惑了清遠上仙,讓上仙收他為徒,卻不知是打得什么算盤。”
“哼,你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嗎?不過,既然魚兒自己都咬鉤了,那我不收豈不是白費了魚兒的辛苦。”
“那清遠上仙……”唐閨臣打了個寒戰(zhàn),不知天帝有何打算。
“清遠嘛,如果他能老老實實去幫我取那昆侖古玉,一切都好說。若是推三阻四,一拖再拖,就別怪我將他這師門的丑事抖落出來。養(yǎng)了沒用,還不如不養(yǎng)。”之前徘徊在池邊的那位魚不知何時到了天帝的手中,徒勞地擺動著魚尾。天帝慈眉善目,溫柔地看著手中掙扎的魚兒,手指輕動,那魚身子挺了一下,瞬間化作了齏粉。
唐閨臣呼吸一窒,心想,清遠該是個識大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