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蔣勛說紅樓夢》有感,隨筆記錄一二。
蔣勛沒有考據考證,不探佚也不分析人物原型。他甚至不管作者是不是曹雪芹,而是直接進入文本,去讀一個曾經活過,曾經在人生中經歷過這么多事件的一個人留給我們看的人生。
“我覺得只要曾經有這樣一個人,跟我們一樣在人生里活過,他回頭去看自己一生的點點滴滴。當他有一天說“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的時候,是他寫這本小說寫到一半,忽然感嘆說:我這一生,真是“滿紙荒唐言”。
任何人的一生,像鏡子一樣地呈現,都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吧?
所以蔣勛視角獨特,充滿悲憫。如他所言:
我是把《紅樓夢》當佛經來讀的,因為里面處處都是慈悲,也處處都是覺悟。
什么是紅樓夢?蔣勛說可能就是紅塵之樓的一場大夢。讀來瞬間有所覺悟。
蔣勛多次強調:生命的狀態沒有好壞,只有不同。
他告訴你,《紅樓夢》的迷人就在明知道所有都是空的,可是每一刻又都在執著。
作者要寫的是自己一生的夢幻,繁華根本是一場夢,他或許根本不在意結局。他只是告訴你,在所有的生命中,權力、財富、愛情,全部是一場空。他要告訴你,知道是空,你還是執著。知道歸知道,執著歸執著。
蔣勛說他大學的時候帶著《金剛經》上山去廟里,住在獅頭山的海會庵讀《金剛經》。讀了幾天,覺得自己定力很夠。忽然聽到山下賣豬血膏,就狂奔下去大吃一頓。
原來生命中的修行是跟執著、癡迷是糾結在一起的。
作者要講的荒唐跟荒謬,交錯在人生啼笑皆非的感覺中。好的小說家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如此,就是宗教家或者哲學家了。文學家在領悟的同時,都有很大的執迷。這本書好像要破除執迷,它一直在講“警幻仙姑”,警告你,一切都是空幻的,可是無論怎么“警幻”還是執著,這就是紅塵之樓的一場大夢吧。
“荒唐”兩個字,是他覺得回看自己的一生,沒有做過什么正經的事情,寫下來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經的事情,不是偉大的東西。這兩句話,可以用在所有的文學里,也可以用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如果我們把自己的日記發表,相信都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好的文學是真實的人生,不是一定有道理可講。
蔣勛告訴你,《紅樓夢》里充滿了“還”的哲學。
黛玉用一生的眼淚來“還”寶玉,欠了別人東西,必須要還。東方哲學,相信輪回,我們的生命不只這一世的,是好多世的累積,所以這一世見面,大概都有前世緣分,緣分牽連復雜,是我們不可知的。我們要“還”各種不同的東西,父母可能要還孩子東西,孩子可能要還父母東西,老師可能要還學生東西,丈夫要還妻子東西,妻子要還丈夫東西。人世間如果是一個“還”的哲學,很多不可解的、荒謬的、啼笑皆非的現象,就有了懂得和超越。
所謂:夫妻是緣,善緣孽緣,無緣不聚,兒女是債,討債還債,無債不來。
(推薦我讀《蔣勛說紅樓夢》的人是我大學室友,一個身高170cm加的武漢女子,大長腿喲。理科出身,文藝范,愛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