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琴聲·追憶

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雖是初夏,南京的氣溫已經飆升到30度以上,感覺就是酷熱難當。

送走夕陽,本該是夜風習習,可地表溫度依然毫不減退,這是一個無風的夜晚。

走下涼爽的空調公交車,仿佛跳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瞬間被熱浪包裹。

耳畔傳來悠揚的吉他伴奏歌聲,循聲望去,在一個經營樂器的琴行門口,一位帥哥正傾情演繹一首老情歌《明月千里寄相思》。

美妙的琴聲,動聽的歌聲,在這夜色里顯得格外婉轉動聽,周圍已經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觀賞。

與外面熱鬧的場面相比較,不大的店里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顯然生意不是很好,店家這是別出心裁,借助得天獨厚的自身優勢,來一場別開生面的小型消夏晚會。

心靜自然涼,聽著舒緩的音樂,酷熱的感覺在一點點消退。

對于樂器,我也略通一二。最早接觸的樂器是一把口琴,還是因為聽到別人吹出動人的音符而動心。

于是那段時間經常去關顧我們當地唯一僅有的一家百貨商店文具組,那里有賣口琴。

一把重音口琴不貴,那時標價也就四塊多錢,即便如此,對于一個中學生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有了想法,就有了目標。每次經過百貨商店,身不由己就想進去看一眼,而每看一次,心中的目標感就強烈幾分,我一定要擁有一把口琴。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省吃儉用后我攢足了本錢。

買到口琴的那一刻,我深刻體會到魯迅先生筆下形容的“有如懷抱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躲到一處曠無人煙的地方,小心翼翼打開琴盒,琴身閃閃發亮,外圍是瑩瑩剔透的綠色塑殼,這顏值很對我的眼緣。

琴盒里還有一片暖心的柔軟擦布,再就是一本薄薄的手冊。

會吹嗎?

切,會出氣兒的都會。

嘗試吹了,果然能吹響,但也只是吹響而已。

你倒是吹個曲兒啊!

真不會。

牛皮不是吹的,原來口琴也不例外。

用心看了看手冊,哦,原來口琴不僅僅是吹,還得吸。

根據圖示先學會吹音名,然后就可以磕磕絆絆地吹出最簡單的曲子,比如《生日歌》。

幾天之后,只要照著曲譜,我吹出的歌曲,可以讓人琢磨半天,猜出吹的這是什么歌。

恭喜你,答對了。

那人卻搖搖頭走了。

果然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

凡事學會簡單,但要學好學精,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那時的學習還不算緊張,課余時間充足,得空我就跑到無人處練琴。練到嘴唇出了潰瘍,就基本能吹奏奏出好聽的曲子了。只是樂理知識欠缺,也沒拜高人為師,口琴便成了一項偶爾換腦的業余愛好。

上大學的那年,受同學影響加入一個課外吉他興趣班。

老師是校外請來的,一周只有一節課,因而為數不多的幾位愛好者分外珍惜。

當時市面上常見的民謠吉他有兩個品牌,一個是鳳凰,另一個是紅棉。

鳳凰吉他音箱很大,回聲共鳴效果比較好,主要還是價格親民,只要三十多塊錢,銷量比較好,深受學生們歡迎。只是因為體積較大,那時的我抱起來還是有些笨拙。

而另一款久負盛名的紅棉吉他,牌子硬,質量自然沒的說,體積略小緊湊,只是價格有點小貴,一把要九十多塊。

窮學生買吉他在當時還是有些奢侈,開始也怕學不會,只能與有吉他的同學搭伙,在人家不玩的時候借用。

授課老師也是一位年輕人,比我們大不了幾歲,黝黑消瘦的臉上架一副眼鏡,顯得斯斯文文,而一頭文藝范的長發印象尤為深刻。

據說這是一位超級吉他迷,因為酷愛,把學業都荒廢了,讓父母傷心不已。

學高為師,身正為范。雖然我們也為他的做法感到惋惜,但不可否認,他的吉他彈奏水平,在我們眼里那就是天花板級別的存在。

年輕的老師與助手合奏的一曲《西班牙斗牛士進行曲》尤為精彩,更令人嘆為觀止的是,一把西洋樂器居然能演奏出頗具古風的古典民謠,效果不亞于琵琶、古箏。

每次演奏都迎來滿堂陣陣喝彩,也給我心底種下了一個吉他夢。

與早年買口琴的經歷相似,心心念念,一個學期后,我如愿擁有了一把紅棉吉他,此后就是琴不離手。只要空閑,宿舍里三把吉他之一,飄出窗外的琴聲就有我。

手指磨得生疼,腫脹的手指肚,薄薄的皮下殷紅的血液依稀可見。可架不住熱愛啊,纏上膠布繼續練。

再后來,手指肚上就磨出一層厚厚的老繭,我終于陸續學會了彈奏幾首民謠,也越來越流利。比如《太陽島》、《瑤族舞曲》、《彝族舞曲》……

悠揚的琴聲在宿舍里回蕩,那一刻醉心其間,我完全沉迷音樂的世界。

一曲終了,猛抬頭,才發現身邊聚集了幾位同學凝神傾聽,臉上現出沉醉的表情。

可惜還是因為樂理知識受限,我始終沒能掌握和弦要領,因此,一直心儀的自彈自唱始終沒能學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參加工作后,有了生活的壓力,再沒了那份閑情逸致,吉他被我裝進包里擱置于書柜上蒙塵,只是偶爾想起來才會取出來彈上一曲。忽然發現手指生疼,那層厚厚的保護繭已經不復存在。

后來我又迷上了竹笛,上手居然很快。記得有位老師說過,樂器這東西只要掌握了一種,其它都是相通的。

深以為然。

竹笛是分兩節銅管對接,因而攜帶很方便,以后出門便不離我左右。我喜歡它的表現穿透力,也喜歡它的悠揚婉轉,蕩氣回腸。

人的生命中不能沒有音樂,你若天生一副好嗓子,那就盡情歌唱;

你若對樂器情有獨鐘,那就傾情演繹;

若是二者皆無,再不濟也要學會欣賞。聽歌、聽音樂會讓你時而灰暗的心情得以舒展;給你忙碌的生活增添色彩,心境也隨之變得恬淡而從容。

人生的腳步不要太匆匆,有時需要緩一緩,比如駐足聽一聽這馬路邊的吉他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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