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不出豪言壯語,因而就更沒法壯懷激烈的嘶吼,早已經塌陷的心不知所蹤,不知所云,也就不奢望去改變什么。人活著有很多意義,可以給它框上很多意義,小則父母家庭,大則社會國家,一股腦的背在肩上,掛在嘴邊。這樣當然沒什么不好,我也曾滿口修身齊家平天下的鬼話,虔誠的接受無端的詰責,含著淚珠坦白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并屢教不改。
今早的陽光不錯,是個打球的好日子,昨晚的夜色尚好,是個說愛的好時節。疾行的鈴聲把思緒生硬地拉扯回現實,我好像看見我心上的人兒,背著秀氣的書包咿呀走在上學的路上。多么可人的姑娘呀,她能沁潤我干涸的田野,救贖我漫無目的的靈魂,我曾恥笑著黑夜中緊緊相擁的情侶,直到我感同身受。
聽力自長波電臺里徐徐展開,縱使我此刻并未安坐考場更沒戴上那滑稽的耳機,但我仍舊能聽到飄飄裊裊絲絲縷縷的仙音。那感覺似是而非,茫然中撒上幾把憤慨。我有意的規避著,規避著將開啟我痛苦的人們,但我并不痛恨,至少不痛恨他們,因為大家都只是在進行自己的故事線,理所當然的進行——從生命的開端,爬過魔法的森林,跑過荒蕪的沙漠,攀爬著孤傲的山峰,跨向天空和彩虹,最后陷入泥沼,終于脫離了苦難,羽化成仙,脫離了凡夫俗子的范疇,成就一段并不膾炙人口的神魔傳奇,讓人傳頌,被人遺忘。
所以就是這樣,我只能痛恨自己,痛恨著無能、放浪、離經叛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叫醒自己,但天快亮了,是時候醒來去做下一個夢了。
我旁觀并親歷著人生,在感受、在被人感受。如此多的敲打不過是餐前甜點,生離死別也不過是為了推動情節的發展。我不愿被遺棄,縱然我滿不在乎的活在自己的領地,但我終究將被遺棄,誰也逃脫不掉。
您想打掉我的狂傲,您很可愛,就像在搶奪一個半死的乞丐。但我依舊深感愧疚,這扇門被如此多的人踹了如此多的腳,竟然還如此頑冥不化。屁股開始還能覺出懊悔的痛感,可慢慢就麻木了,我不知是好是壞,哭笑不得的尋找解藥,一腳又一腳,大的小的輕的重的踩著高跟的包著獸皮的,就這么一腳一腳踹的我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二十歲了。我開始咯咯笑著回應他們,開始用富麗堂皇的邏輯把那些襲來的臭腳丫子掀翻在地摔一個狗吃屎,然后再溫柔地伸出手將他們從陰冷的地板拉起,希望能夠以此感召他們,感召他們以自我為活,放棄虛無的追逐,于是我也陷入了虛無的追逐。
我記不清了,第三或是第二遍鈴聲,畢竟我沒在考場之上,我寫的也絕非作文,沒有題目。這挺好的,信筆由韁地馳騁,意氣風發的向白紙傾訴我波瀾壯闊的抱負。我有寫詩,寫先鋒詩,有寫散文,寫意識流,有寫雜文,寫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東西,自以為參悟了人生,甚至自詡已經過了耳順的年紀。我想大概確實如此,規勸的話讓我由衷情動,如同諸葛村夫同王司徒在陣前交鋒,不同的立場看待同一件事總有不同的答案。
道理我不甚明了,但是好與壞還能做出判斷。就像大一時候的思修和近代史,帶刺的論調如同泥地里翻滾后的野豬在你的耳邊親昵,講著愛語和葷段子,所以我長記性了,要來次徹底的決裂,我要主導我的靈魂,用專制制度欽定它統治我的身體,而非那義正言辭滿口道義的野豬。畢竟他們是養殖者,是屠宰者,而我絕非畜生,絕非待宰的羔羊。
我固執,偏執,放任著思緒漫天飛舞,飛在試卷外的牢籠?;钪鴮嵲谑羌O易的事情,因而當生存變得簡單,世界也更加明媚。屈辱或者驕傲,不羈還是穩重,沒什么區別,沒什么意義,更沒什么價值,就像第一名與末一名,又有什么差別?活著,然后死去,在選擇著,在體悟著,就像我選擇此刻坐在陽光下寫起不著調的文字,墨水和情緒自筆尖噴薄而出,我只是一具軀骸,我要追隨我的筆。
我不想背后說那些閑言碎語,但成績并不能成為我評價自身的標尺,我深知我的不屑很大程度上源于我自身的無能,就像我故作正直的拒絕在考場偷窺一樣。但是本質上我們是沒差的,安于享樂,醉于安逸,得過且過地敷衍。如果說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我已經懶得敷衍了,因而偏執便顯露出來,我早就不會定下考試前夜的鬧鐘以早起復習的名義玩手機了,所以我在下墜,被置于無人理會的冰箱,陶醉著自我,自以為是的領悟人生。
這也好吧,畢竟我愿意為自己一切的行為后果負責,畢竟誰也無權剝奪我的生命,而只要一息尚存,我的偏執我的固執我的理想也就得以茍活。
您說汽車,我講代價高昂;您說本能抗拒,我說我讀書不少;您說您七八本證書,我說證書不是我所追逐的;您說房山是個小地方,這我不爭,畢竟我本來就毫無地域優越。您很有意思,我十分敬重,就像敬重巧興老師一樣。只是有一點,我想冒昧的指出——思想是無法量化,更沒法用倍數衡量的,某985讀博士的學長有我十倍思想的結論,恕我愚笨不知從何解讀,但我會偏執地感激您的褒獎,畢竟您是一個有思想的人,我必須相信您對我說的——我也是個有思想的人,不管它是一倍還是十倍。
我想在此解釋一下,解釋一下我昨天所說的,自我念大學以來所做的有意義的事情。虛度光陰是我所深惡痛疾的,所以我努力做著有益的事情,放棄那些憑白地耗費青春的事情,我選擇著遠行,選擇著文學,選擇著音樂,熱愛著,并毫無保留的揮霍著我的時間和精力,而它們則報以我快樂與通往自由的幽密小徑。除此之外,網球甚至是每周定時到福利院照顧小孩也同樣是我頹唐生命中難以割舍的部分。我渴望被認可,但我更該卑微到地下與野草為伴。
鈴聲又響了起來,我已然習慣,或者是破罐破摔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在考場之外的陽光下涂鴉著瘋狂。我很理性,面對積蓄已久的情緒,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筆觸引導它注入大海的虛無,化作分不清彼此的液體。如果此時此刻還對著天書般的試卷,我想我一定會失控,做出些被人懷疑精神失常的舉動。
長久以來,我都對自己的英語耿耿于懷,也不能說沒有努力,一路從小學掛到大學,總不是什么太好的滋味。更何況我還一心想見識外面的世界,見識不加濾鏡的歷史,可努力來努力去,終究是不得要領無疾而終。
轉眼間三個學期就被時間拋到腦后,我盤算著得失,盤算著以后,我已經不是那個高中時候除去一腔熱血便赤身裸體的自己了,我想在不平庸后變得優秀。
? ? ? ? 201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