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真的老了

我媽,她十幾年來扮演著好兒媳,好妻子,壞媽媽的角色。

從小時候說起,我看過我媽年輕的照片哪個時候她燙著當時最流行的頭發,喜歡穿時髦的高跟鞋,在她最美的年紀留下美麗的回憶。

可我記憶中的她總是穿著那一件淡粉色的毛衣在過年的時節里在家里忙前忙后;無論寒冬酷暑,她都不曾睡過一次懶覺,早早起床打理打理院子的幾塊小田,或是急急忙忙蒸出一鍋饅頭然后趕去上班。

我媽對鄰居好,對奶奶好,對我妹妹好,對同姓的姊妹都好,唯獨對我很壞!我考試成績差,她曾生氣的真的不給我吃飯。我調皮搗蛋,她曾拿著笤帚滿hong道(真心不知道那個字怎么打出來,但是一直都這么讀)的追我。我跟小伙伴去海子上滑冰,不小心掉進冰窟窿里,掙扎著爬上來哭著回家,她見我的樣子二話不說踹我兩腳。

我固執的認為覺得她對別人都好唯獨對我很壞。后來,我悄悄發現我媽把平時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放在一個私包里,每每攢起一部分就會神秘消失。我問過奶奶“為什么我媽都不給我買裙子,為嘛咱們家的錢都沒了?” 奶奶嘆氣,跟我說“羽啊,你別恨你媽,咱們家的錢啊都用去還債了,你媽過的不容易你得學著給她省點兒心”

那個時候的我不懂,后來的我也不是很懂。



再后來,我們家的日子開始好轉起來,就有了第一次跟我媽一起出門旅游。當時的我個子還沒有我媽高,出門在外什么事都得聽她的。 跟團旅游,導游給我們安排了一件大床房。住賓館的第一個晚上,因為第二天要趕著去天安門看升旗,我媽老早就訂好鬧鐘起床洗漱,隨后我也磨磨唧唧的爬起來整理自己。洗完臉從洗手間出來,我看見我媽已經把賓館的被子疊好床單鋪平,歸置成一開始的樣子,我當時很無語,住賓館還要自己疊被子。

接下來的好幾年,我沒能有機會再和她一起出過遠門。一晃就到了我要離家上大學,出行之前,我老早就安排好了行程,準備到了學校這邊先待上一天休息,第二天安排她和我妹去旅游一圈(啥都不說了,我要軍訓)下了火車,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熟練的打開手機里的應用搜索著路線,而我媽幫我拉著行李箱緊緊跟在我的身后,此時我的個頭已經比她高出好多。


在學校里安排好一切,我帶著我媽和我妹準備去市區住一晚,等到第二天等我把她們送上旅游大巴再回學校。公交車上,我繼續用手機搜索賓館,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媽一路上很安靜,我說去哪里她都點頭說好跟在我旁邊默默的走。

我用美團訂了一家性價比不錯的賓館,但是位置找起來有點麻煩。我拿著手機導航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轉悠,而我媽老老實實跟在我身邊,那一刻我有點慌亂,我媽儼然一個老小孩的樣子,此時此刻,在我的身邊。

晚上,我陪著她在賓館住了一晚,她老早就睡下,說趕緊休息明天才得有力氣去玩。我知道,她有認床的毛病,早早睡下是因為她對周圍太過陌生,無所事事。第二天,她還是起的很早,這次,她沒有再忙碌著去疊被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退房了。

我媽和我妹跟著旅游團玩了一圈回到市里,晚上我請假去火車站找她們。電話里我跟她說讓她在火車站的公交等我,一下公交我就看見了我媽拖著行李包呆呆的站在路邊,在這座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她只能等我。

晚上,我依舊用手機幫她們訂好賓館,然后拿著身份證去火車站幫她把票取好,我媽非要跟我一起去,她說她得看看學學我是怎么取票的。

送走她們的時候我過不了安檢,遠遠站在大廳外面目送我媽離開。 現在,我媽喜歡上了旅游,就在暑假我們還一起出去玩了一遭,還是她聽我的跟著我的安排走。


我說,后來的我還不是很懂。

奶奶告訴我,那個時候咱們家條件忒差,你媽嫁過來也沒享什么福,到是跟著東奔西跑受了不少罪。你媽她心氣高,跟親戚里道,她這么多年也沒能抬起頭來,她也就盼著你能好,給她省省心,就這么點兒個盼頭。

我媽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個愛玩,愛臭美的人。奈何歲月蹉跎,自和我媽第一次出門住賓館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多年,從我跟在她的身邊聽她的話,到現在她走在我的身邊聽我的話,逝去的是整個年華。

好在,現在的我終于可以讓她省省心了,她也可以有空閑的時間去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但愿時鐘可以走的慢一點,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適應,去改變。以前的我沒能做好讓她省心,未來我希望我能讓她更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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