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女游兮九河,沖風起兮橫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
登昆侖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日將暮兮悵忘歸,惟極浦兮寤懷。
魚鱗屋兮龍?zhí)茫县愱I兮朱宮。靈何為兮水中?
乘白黿兮逐文魚,與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紛兮將來下。
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來迎,魚鄰鄰兮媵予。
對《楚辭·河伯》的欣賞,我與張煒先生的觀點是不一樣的,他趨向此詩是男巫與女巫扮演的河伯與女子的約會的經歷,與《九歌》中其他章節(jié)一樣,有對話,對歌,有獨白。而我則認為詩歌中的情感并沒有如戀人般的熾烈,卻更像是相識已久的朋友約定共游的過程,當然歌唱由兩人完成,一人一神,的確有對答交流。
與之前的詩歌不同,沒有莊重的祭祀場面,祭神人和神靈彼此之間沒有遙遠的距離,不會“敬而遠之”,他們相約共游。
河伯,黃河之神。他們共游之地自然是黃河,雖不及海,但黃河也波濤不息,氣勢磅礴,那是文明的血脈賁發(fā),是生命激蕩涌動。“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可想而知,這也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共游,共見之景也壯闊,即使到現(xiàn)今,立于壺口瀑布之側,怎能不感慨天地的浩蕩,人類的渺小。
不過共游的浪漫自由淹沒了那渺小憂愁。用荷葉做的車蓋,乘著白黿的船,眾魚相隨,讀詩深入,人與神相通,人與物相合。“心飛揚兮浩蕩”,序幕由此揭開,真舍不得合上,后世的余波蕩漾不已,有《洛神賦》,美麗的神話,浪漫邂逅,刻骨愛情。
當然,詩歌中也有讓我百思不解的地方,共游中為何會有“魚鱗屋兮龍?zhí)茫县愱I兮朱宮。靈何為兮水中?”河伯居住之地的描寫?這是反問句,是人對神的不解,是人對神的念念不忘,是人對神的呼喚嗎?在《湘君》《湘夫人》詩章中也可以看到相似的描寫,這是屈原的向往居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