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哈利亞·貝洛《長歌》? ?電影帶來的世界47
這是外甥YD推薦的電影,有歷史,有故事,堪比那部美國黑人血淚史《根》。
2018年BBC ONE將安德烈埃·萊維的名作《長歌》(又名《長歌一曲》,The Long Song)改編為三集同名迷你劇,每集60分鐘,由馬哈利亞·貝洛執導,塔馬拉·勞倫斯飾演女主角茱萊(July,七月),海莉·阿特維爾、杰克·勞登、蘭尼·亨利等人加盟出演。
故事發生在19世紀牙買加奴隸制社會最后的一段時間,年輕堅強的女奴茱萊(勞倫斯飾)為女主人凱洛琳(阿特維爾飾)工作,而當頗具魅力的新工頭羅伯特·古德溫(勞登飾)來到種植園,羅伯特想要改變種植園內奴隸制度的想法掀起了一場風暴。
故事的背景是一個牙買加真實的歷史事件——1831年圣誕節起義(浸禮會戰爭)。
一、歷史背景——1831年圣誕節起義(浸禮會戰爭)
牙買加浸禮會戰爭以和平抗議開始,但以血腥起義和600多名奴隸死亡告終。受英國廢奴運動的啟發,1831年圣誕節,牙買加30萬奴隸中有6萬人舉行了大罷工。在一位名叫塞繆爾·夏普的浸信會傳教士和奴隸的指導下,這些奴隸發誓在獲得基本自由和生活工資之前不會重返工作崗位。
在這場英屬西印度群島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奴隸起義中,奴隸們焚燒和掠奪種植園達幾天之久,最終造成了110萬美元的財產損失。當英國殖民軍隊動員起來鎮壓叛亂時,多達300名奴隸和14名白人被殺。另外300名奴隸——包括頭目夏普——后來也被絞死。雖然起義沒有成功,但浸禮會戰爭的影響最終在大西洋兩岸都能感受到。僅僅一年后,英國議會一勞永逸地廢除了大英帝國的奴隸制。
二、《長歌》
《長歌》講述了生活在19世紀牙買加某個甘蔗種植園的黑人女奴的悲慘命運,通過這個微觀的切入點反思大英帝國長達300年的黑奴貿易,稱得上是血淚斑斑的杰作。
黑人的歷史成為文學主題由來已久,從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到哈伯·李《殺死一只知更鳥》,從托妮·莫里森的《寵兒》到凱瑟琳·斯托克特的《相助》,還有亞歷克斯·哈利的《根》,相關的優秀作品層出不窮,但大多數是美國作家在講述美國的故事。
安德烈埃·萊維的《長歌》講述的主題較為新奇,小說主角茱萊(即“七月”Miss July)的身份也有異于其他黑奴:種植園的白人奴隸主強奸了她母親,導致了她的出世。在19世紀,像她這樣的私生子固然得不到白人家庭的認可,但可以從事勞動強度較低的家務工作,不用到田地里去干粗活。于是黑奴階層內部也因為膚色深淺的不同而產生了分化,這是不大為人知的。從這個方面來說,《長歌》有點像美國作家愛德華茲的《已知的世界》(The Known World),算是拓展了黑人文學的疆土。實際上,有關加勒比海地區殖民史的小說并不稀見,只是以前未引起廣泛的關注。比如說,格林納達出生的英國作家雅各·羅斯在2008年出版的《派特·本德》(Pynter Bender)就是一部出色的作品。
三、作家安德烈埃·萊維
安德烈埃·萊維(Andrea Levy,1956.3.7-2019.2.14)出生地于英國倫敦,牙買加裔,當代英國小說家、編劇、演員。
安德烈埃·萊維的歷史小說《長歌》選取了19世紀30年代奴隸制廢除前后這個具有轉折意義的歷史節點,通過歷史再現,尋覓、挖掘那些被湮沒的歷史和聲音,探討了帝國中心和邊緣兩個“接觸區”內英國和牙買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復雜關系和無法割裂的歷史聯系。這種歷史書寫指向的是殖民主義意識形態和種族歧視依然嚴重的英國社會現實,試圖打破所謂純粹的“英國性”的神話,建構一種以混雜性、多元性和融合性為核心特征的英國文化身份。
她另一部小說《小島》(Small Island),是以20世紀40年代二戰前后為歷史背景的同類型作品,也在2019年被搬上了銀幕。
四、導演馬哈利亞·貝洛
導演馬哈利亞·貝洛(Mahalia Belo),英國導演,其電影作品還有《勸導》(2022)、《末日重始》(2023)等。
五、故事梗概
(以下內容摘自豆瓣作者段雪生文《一曲苦難卻溫情的“黑奴”挽歌》)
第一集《烈火》
劇集的核心人物是七月(茱萊,July),這個簡單卻清亮的名字是她的母親給她取的,雖然她出生時是十一月。她的母親凱蒂是牙買加一處甘蔗種植園的女奴,成年的七月充滿溫情地回憶著她的樣子:“她高大,而且強壯。”凱蒂就是這樣一位飽受折磨卻堅韌強悍的女性。
七月是凱蒂被監工強奸后生下的,沒過幾年,七月就和凱蒂生離,因為種植園主約翰的妹妹卡羅琳看中了這個漂亮的小孩子,卡羅琳將七月帶走,培養成自己的侍女,并給她取了一個英國化的名字——瑪格麗特。作為一個奴隸,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決定。更諷刺的是,你還不得不接受壓榨你的奴隸主的“賜名”。
但七月天性活潑大膽,她可不會乖乖地被女主人呼來使去,劇集一開頭便是她將卡羅琳耍得團團轉的場景。但是卡羅琳對此束手無策,雖然她身為奴隸主,但是在這牙買加的種植園中,她也是身在異鄉,十分孤獨,沒有七月,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
全劇的第一個高潮點就在圣誕節之夜。
卡羅琳家雖然高貴,但是貴族也是分等級而且有財富多寡之分的,卡羅琳家在一幫貴族中顯然就不算出眾的,即便是和那些同樣身在牙買加的種植園主相比。圣誕節的晚宴是她打個翻身仗的機會,對她來說,更為重要的是,她實在需要見見一個白人男性,而不是整天看著黑乎乎的黑人奴隸。她已經是個老處女了,雌性荷爾蒙的分泌與紊亂迫使她必須將自己趕快嫁出去。
而準備一個華麗像樣的晚宴,還是得靠這些奴隸。但是奴隸們可不同主子一條心,這種節日正是他們自娛自樂一把的大好機會。順便,也要把主人的宴會搞砸。鋪上餐桌的亞麻布被他們換成了臟床單,擺設劣等的蠟燭讓來賓直呼烤得人難受。晚宴并沒有讓約翰與卡羅琳取得其他貴族的認可,反而是得到片刻歡娛的奴隸們圍著篝火盡興地跳起舞來。
也就是這夜,牙買加種植園中爆發了黑奴的暴動,史稱“1831年圣誕節起義”,領導者是山姆·夏普。奴隸們高舉著火把,將青翠的甘蔗園點成一片橙黃,火光照亮了圣誕節漆黑的夜空。
突然爆發的起義猶如干柴遇上烈火,奴隸主們猶如困在烈火包圍的小屋之中,他們紛紛逃離烈火之地,退回老巢保命要緊。
人去樓空,奴隸們忽然成了種植園樓臺亭榭中的主人。七月一個人坐在寬敞明亮的餐廳,端著美酒,像平常主人那樣呼喊自己的名字,狠狠過了一把貴婦的癮。
也就是在這一天,她和自己的男朋友尼姆羅德覆雨翻云,將奴隸主的罪惡巢穴變成了二人的愛巢。
但是,和歷史上許多次被壓迫者的暴動一樣,這次起義的焰火很快遭到撲滅,七月和尼姆羅德僅僅盡情享受了一個晚上的自由,第二天,奴隸主們就回來了,而且他們帶來了母國的執法者和絞刑架。七月的人生在這一天經歷了地覆天翻,她的男友和母親都被送上絞刑架,她親眼目睹他們的尸體皮囊一般垂吊在半空中。
與死相映而生的,是生。七月產下了一個男嬰,但是她并不高興,因為她從自己的命運就能參考出這個孩子未來的命運。她臥在產床上,用疲憊地聲音說:“一個新的奴隸罷了。”她要改變這個孩子的命運,她將他擱在了浸信會教堂的門口。浸信會是基督新教中的宗派,他們主張廢除奴隸制度,提倡人種平等,因此孩子可能會得到收養。
而七月,沒有像母親一樣被絞死,她被女主人卡羅琳饒了一命。當然,這僅僅因為卡羅琳離不開這個侍奉自己多年的奴隸。
然而正如劇中樹木根基被蟻群咬囁筑穴的鏡頭一樣,奴隸制度在努力們不斷地反抗、沖擊之下,已然瀕臨崩毀。英格蘭國王終于下了法令,宣布廢除奴隸制,這些種植園的黑奴們,已是法律意義上的自由人。
帶來些道福音的,是一個王子般的英俊男人,羅伯特·古德溫。
“要是我們的故事這么簡單就好了。”老年的七月這樣回憶道。
是啊,要是自由這么容易獲得就好了。
第二集《自由》
奴隸們被宣稱是自由了。這是什么樣的自由呢?奴隸們不僅得不到奴隸主的賠償,反而要賠償奴隸主的“損失”,這樣他們才能自由。
和許多奴隸一樣,七月沒有能力換取這樣的自由,她依舊在卡羅琳家當貼身侍女。雖然她看起來還挺風光,不用像其他奴隸一樣下田干活,但是她們都一樣,沒有自由。
藍眼睛的古德溫成為了新的監工,他向奴隸們宣布了自由的“福音”和“公平”的舉措:
1、你們現在都是自由人了;
2、自由人住房是要付租金的;
3、你們會得到一筆工資,但是因為走了一批工人,你們必須增加工作量。
顯然,自由只是名義上的,壓榨,仍然繼續。
英俊的古德溫讓獨守空閨多年的卡羅琳春心蕩漾,食指大動,她開始對之展開猛烈的愛情攻勢,然而古德溫看上的女人卻是身為奴隸的七月。之后的故事就沿著這條感情線展開。
在七月眼中,古德溫是個十分溫和善良的人,他對仆人從不動粗,他尤其對七月禮貌有加。他不像卡羅琳一樣稱呼她為“瑪格麗特”,而是叫她的本名,并平等地稱她為“七月小姐”。七月對古德溫也充滿好感,兩人猶如火星點上蘆葦,燃起熱烈的愛情火焰,但古德溫沒有貿然侵占她的身體,他嚴謹守矩,讓七月保持純潔。
卡羅琳發現古德溫喜歡的是七月,惱火的同時,開始加強對古德溫的攻勢。這天,古德溫忽然過來私會七月,向她深情表白,并告訴他自己有了一個讓兩人可以在一起的完美計劃。七月美滋滋地回去了,然而她卻從卡羅琳口中得知,古德溫要和卡羅琳結婚了。
新婚之夜,卡羅琳精心打扮,躺在婚床等待古德溫。然而,古德溫卻走進了七月的房間,激烈地交合。卡羅琳一個人在床上枯坐了一夜。
除了對七月付出愛情,古德溫還要提升七月的地位,他當著卡羅琳的面和七月調情,甚至要她坐在餐桌上和卡羅琳一起吃飯。每天晚上他都只和七月共眠,從來沒有同卡羅琳同床一次。七月懷孕了,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孩子艾米麗。她不再擔心孩子以后的命運,將她留在家中,古德溫對母子二人親善至極。
然而種植園中新的矛盾在加劇。
甘蔗全都成熟了,但是收割的人手匱乏,古德溫希望奴隸們一周工作七天,可是這意味著他們圣誕節也得工作。奴隸們一年的期待就是在圣誕節的慶祝和團圓,他們斷然拒絕了這一要求。七月認為自己的同類對古德溫太不友善了,她站在了古德溫這一邊。但是七月也委婉地勸告古德溫要善待奴隸們。
第二天,古德溫像奴隸們說了新的條件,只要他們將甘蔗收完,可以圣誕節后再放假。但是古德溫近乎祈求的姿態沒有換來奴隸們退卻自己的底線,他們唱起了圣誕節的歌謠,齊聲反抗變相的壓迫。
在映射人物黑暗心理的夜色中,古德溫對七月說:“他們怎能如此忘恩負義?我會讓那些黑奴求著為我工作。”
第三集《銘記》
古德溫對付奴隸的第一招是漲房租,奴隸們氣憤填膺,到家門口找古德溫抗議,古德溫的強硬態度激起了奴隸們同樣強烈的抵抗,他們決心既不服從加班的安排,也不支付更多的房租。第二天,開工的海螺沒有吹響,一連三天,奴隸們都沒有下地。
古德溫動用了對付奴隸的第二招,那就是武力壓迫。一隊持槍的騎兵沖進奴隸們的自留地,燒毀房屋,踐踏莊稼,屠殺奴工。但是奴隸們并沒有屈服,他們再也不愿回到從前三百年如一日的非人生活之中,他們寧可離開了種植園,去一片遍布石頭的貧瘠土地開拓自己新的家園,在這里,沒有白人奴隸主,只有他們,這些自由了的人。
古德溫的偽善面目從面具后露出來,他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到七月的身上,兩人關系一夜之間破裂,古德溫從此投入卡羅琳的懷抱。古德溫和卡羅琳很快回了英格蘭,還將艾米麗從七月懷中奪走,七月經歷了與母親同樣的喪子厄運。七月別無去處,她找到了她的同伴,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開始新的生活——苦難無比的新生活。
此后數十年過去,他們歷經旱災、洪水、地震、饑荒、黃熱病,這個黑人群體最終還是滅絕了。除了七月。
在市鎮上,年老的七月被指控盜竊了一只雞,被送上白人法庭審判,在這里,她遇到了一個黑人青年。這是一個獲得了社會地位的黑人,在倫敦上學長大,經過個人努力他得到了一份產業。但是他來到了牙買加,為了尋找他三十四年前離散的母親,他的母親就是七月,他就是那個被七月放在浸信會教堂之外的嬰孩。
七月安然度過了晚年,但是她并沒有安于享樂,而是拿起筆,寫下了這段種植園黑人奴隸的歷史。
最后她寫道:“長歌唱到了現在,我的聲音只是諸多散失的聲音中的一個,但他們的生命應該被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