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清晨的街道,風冷人少,天空微光欲出,云層像一塊滑入水面的透明玻璃,真實卻又虛幻。
我坐在小叔的車子里,窗戶打開一半,迎著風。
“不冷嗎?小心感冒了?!毙∈逭莆罩烷T,車子勻速的前進,看著我腦袋往外看,呼呼風里吹起的頭發凌亂,關心地說道。
“涼快著呢。這都已經是春天了。而且,這一路的風景很好?!蔽衣牭剿脑?,索性把帽子給往后一翻,把胳膊擱著在窗戶口,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有些笑意地說道。
“俗話說,倒春寒。大早上的,你還是少吹會兒。這還要一會才能到呢?!毙∈蹇粗业恼f法,立馬掛檔少了一檔,還是勸意十足地說道。今天早上,我是準備一個搭公交去火車站,可小嬸不讓,恰好又是一個周末,小叔就被小嬸叫著來送我,我拒絕不了,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他們住的小區,距離火車站其實沒有那么遠,只是改路后,不得不從江北去繞,等到這邊的新路修好,也就是30分鐘的車程。
“沒事兒。我吹涼快著呢,嘿嘿。小叔,你老了咯?!蔽疫B忙回應道,但是考慮到小叔,又把車窗搖上了幾厘米。
“唉——我還真是老了?!毙∈逭f了一句,語氣里是滿是嘆息,但臉上卻還有笑意。
“額——還有別人這么說啊。是誰呢?”我一聽,感覺這里面應該還有一些故事,語氣一頓,反問道。
“是誰?——還不是,那個小丫頭齊熙。那天,我送她去學校的時候,看著她穿著有些單薄,說了這樣類似的話,她也是這么一句。你們還真是一兄妹啊?!毙∈逶捓镉行擂?,但還是坦蕩著說了,眼神還不忘來瞥一眼我,然后,感嘆著說道。
“呵呵,她呀。她說話不著邊際的?!蔽乙恍Γ阕杂X地搖上窗戶,訕訕道。
“你說的——就著邊際呢?”他沒有望我,方向盤一打,轉了一個圈,說了一句。
“這——”我一下無語回應,只是臉上掛著不變的笑意,感覺著,那個對我們倆最好的小叔還是回來了,我原本以為,他已經和小嬸領證了,就不會這么幽默地逗我了,可是,現在一看,那個小叔還是存在的。只是換了時間和地點而已。
在這一段車程里的時間,他的嘴里也是妙語不斷,我就像說相聲里捧哏的人一樣,不時地搭上幾句。就仿佛,他好像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講過話一樣。我看著他的精神頭兒,不覺得這樣和小叔聊天的日子,過去也很久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原因,導致了我們沒有像以前呢。我心里也是一堵,但是這種疑問我沒有去問他,他現在是幸福的人。生活依舊,我和他不同,他是中年成家,而我卻是一切剛剛開始。這也許就是,我那天看向他時,他的幸福陶醉,而我不懂的原因吧。
“你的東西都帶齊了吧。”他看著前面已經紅字突顯的火車站,在旁邊倒車停住,解開安全帶,問道。
“帶齊了。小叔,你就別下車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蔽乙豢此麥蕚湎萝囁臀疫M站的樣子,連忙說道。
“你小嬸可是要我送你進站的啊。”他看我麻利地打門,提著背包,笑著說道。
“這沒幾步的,不要緊。免得你來回跑,等會就要停車收費了?!蔽乙宦?,勸慰道。
“行——那我就不送你進站了?;厝チ?,你小嬸問,就按你的說?!毙∈妩c點頭,系上安全帶,望著窗外背著包的我,說道。
“額——對了,我再問一個問題——小叔你也是等她等了這么多年嗎?”我剛欲轉身,突然想自己疑惑已久的問題,而且是自從他跟我講了他跟她的故事后,我就一直納悶著,小叔這多年沒有找對象成家,難道他是在等許嵐嗎?
“這——怎么說呢?在當年,乃至到現在,她是我最美的風景,并且將一直是最美的風景?!毙∈逡宦?,左手握著方向盤,側身對著我,語氣頓了一下,直截了當地說道。
“額——”我沒想到他這么干脆地說出來,這語氣里該有的意思我都能懂了,我對他點點頭。
“小子,以后你就明白了。遇到一個值得等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且等的結果還是你想要的更是不易。”他想了一下,語氣里帶著笑意和欣慰,望著我說道。
“以后就懂了,現在呢。我還是祝你們幸福啊。三月的喜酒,我可是要回來喝的。路費,小叔你要報銷啊。”我眉梢一動,也笑著對他說道。
“沒問題。”他點點頭,發動著車子就準備往后退去,自動關上窗戶里的他,在駕駛位置向我打了一個“OK”的手勢,。
我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子,往后一轉,就朝原路返回。看著他的車子一個轉彎消失,我轉身向火車站的候車廳走去。
火車站的人群依舊繁多,出去和進去的人們都是各自找尋自己的目的地。
這一次,回到武漢的半年將是大學的最后半年,生活在那邊是咸淡無味,卻是同齡人居多,少了家庭各種人和事的羈絆,也是別有一種舒心和懷念。
“三月十五號,近在咫尺,這邊還要回來一次,下一次的歸來,不會像上次那般的沉重。
小叔說,她是他最美的風景。
那天,一定是他眼中她最美的一次風景。
衷心祝愿,他們幸福美滿?!?/p>
心里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