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苦歸真
早晨的陽光撲在吳洋身上,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睫毛在晨光中顫了顫,他單手扶著因為宿醉而昏沉的腦袋,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素雅的白色墻紙上舒展著相互糾纏的立體百合花,淡咖啡色的床單和被子帶著干凈舒爽的氣味,床頭的柜子上點著dipyque的漿果味香氛蠟燭,小小的燭火在空氣中一下一下的躍動著。昏沉的大腦一點點的清醒過來,吳洋掐了掐眉心,發現自己已經回家了,昨晚自己有喝醉了,像往年的這一天一樣。他拿起床頭還溫熱的牛奶喝了幾口,感覺自己沒那么難受了。
吳洋走下了樓,廚房里林柔正做著早餐沒有發現正靠在門邊的吳洋。他看著圍著草青色圍裙的的林柔,陽光把她的輪廓照的十分柔美。鍋里的白米粥噗噗的冒著香氣鉆進吳洋的鼻子里。平底鍋里正在煎著吳洋最愛吃的荷包蛋,金黃透亮的蛋黃在蛋白上顫巍巍的滾動著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甜蜜的布丁,蛋白在鍋子里發出“嗞嗞”的誘人聲響。
“嗞…嗞…嗞…”仿佛熨燙在吳洋的心上,看著林柔認真的煎著雞蛋,陽光照進她琥珀色的瞳孔,澄澈清明。突然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也許過去的還是就這樣讓它過去的好。如果那個人知道了,她大概也會覺得解脫吧。
他走上前將林柔擁入懷中,輕輕將頭靠在她的頸窩里聞著清新柑橘香。柔軟的頭發蹭得林柔的脖子癢癢的,她輕笑著回頭:“醒了!早餐馬上就好了,你先去餐桌那坐會兒。”
“嗯。”吳洋點了點頭,依然抱著林柔。
林柔晃了晃身子笑道:“怎么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啦,快去坐著。你這樣我怎么做飯啊。”
白米粥配著可口的小菜、煎雞蛋上倒上醬油、一杯咸豆漿。這樣的早晨平淡而幸福。
吳洋突然想起了那首木心的《從前慢》。
記得早些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晨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很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吳洋以為的后半生大概就只是在對陸夏的思念中度過了,現在他明白林柔才是他的未來。他想牽起那個能與她與子偕老的人。有那么一刻告白幾乎就要沖口而出,抬頭卻發現林柔望著眼前的調味罐眼睛發直,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機械的往嘴里送粥。他有些擔心。
“小柔,小柔……”
“啊,怎么了?”林柔恍惚回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吳洋眼神關切。
“哦,我沒事。大概是昨天沒睡好。”林柔撩起散在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看著吳洋笑了笑,神色憔悴。
林柔不愿多說,看著她突然脆弱的樣子,吳洋不忍多問。“那你待會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反正今天沒通告。碗筷我來收拾就好。”
“嗯,好。謝謝。”吳洋總是這么的溫柔和體貼,但有時林柔恨極他的體貼。吳洋很少干涉林柔的事情,這反而造成了無形之中的距離。起初林柔很享受吳洋的寬容和體貼,但是慢慢地林柔開始懷疑這樣的體貼是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漠不關心。
吳洋會在情人節的時候給她送花,生日那天給她準備禮物,在她晚歸的時候去接她,也從不因為她與異性來往而生氣,的確是個標準的好男友。林柔有時討厭自己像個怨婦一樣多疑,但是每次看到吳洋翻著那本《追憶似水年華》,她都會難過。書里那張女人的照片像是一根刺扎在林柔的心里。
時間越久林柔越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堅持當初的愛情。她和吳洋之間的愛一開始就是因為林柔的堅持才能走到今天。她也會累,當她奮不顧身,付出所有但收獲寥寥時。當初的決心越大,現在的不安就有多少。
昨晚方季嬈說她要走了的時候,林柔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懊悔和愧疚。理智與情感永遠是對立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對彼此都好,但情感上林柔又希望方季嬈能留下來,至少在現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林柔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一本《傲慢與偏見》攤開在她的膝上,眼睛死死的盯著書頁,時不時翻動幾頁,耳朵卻不由自主的瞟向鬧鐘,滴答滴答,像擊打在她的心上。她告訴自己現在這里就是她的牢房,到十二點才能刑滿釋放。
“滴答,滴答,滴答……噠!”終于十二點了,林柔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擰開書房的鎖。“她應該已經走了吧。她真的走了吧。她……”林柔突然跌坐在地上,用力捂著嘴巴“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