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明聞言,內(nèi)心有些疑惑:難道婆婆還有什么事情告訴我?
“其實,這件事情就是你的身世。”石婆婆摸著石天明烏黑的短發(fā),看著石天明一雙漆黑的雙眼,緩緩地說道。
“我的……身世?”石天明聽完一驚,心道:自己是一個棄嬰并被婆婆收養(yǎng)長大。難道還有什么其他事情沒告訴我的嗎?
石婆婆放下手,目光看向窗外,盡管外面漆黑一片,但是久居這里多年老人的眼睛僅憑記憶就可以還原屋外的景象,屋外那一片茂密粗壯的竹林。
隨著石婆婆的講述,石天明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一個清晰可見的場景。
十年前的一個夜晚,明月當(dāng)空。那天的月亮近乎滿月,特別圓,特別亮。
石婆婆,那是她已經(jīng)來到白石村第三十個年頭,至于收養(yǎng)石婆婆并教授技藝的老婦人,早就去世了。幽靜茂密的竹林木屋,只剩下石婆婆一個人,居住在竹林之中,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生活毫無樂趣,那時的生活猶如一潭死水。
巨大的明月將整個白石村照的如同白晝。石婆婆一個人坐在木屋小院前,細細觀看天空明月與周圍景色。
往日熟悉的場景在柔美的月光下,披上如水的光華,別有一番韻味。
“轟隆”
從竹林中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石婆婆以為是山上的野豬下來尋食,這些橫沖直撞的野豬,弄的巨大的聲響,惹人心煩。石婆婆沒有管它,繼續(xù)在小院里欣賞月光。
石婆婆蒼老的面容露出一絲疑惑,逐漸發(fā)現(xiàn)了不對,發(fā)現(xiàn)竹林外面出現(xiàn)了若有若無的哭聲,好像是嬰兒哭泣聲。那時候,石婆婆的腿腳還很利索,根本不用拐杖。石婆婆雖然年紀(jì)頗大,但是老人一身膽氣俱在。
石婆婆一手拿著木槍,槍尖有些生銹,顯然是很長時間不用。一手提著紅燈籠,燈籠昏昏暗暗,不過好在那晚月光通明。老人謹(jǐn)慎地往竹林之中走去,循聲尋找,在一個大坑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正嘶聲哭泣的嬰兒。
石婆婆漸漸目光收回,看向身旁的石天明,摸了摸石天明的腦袋,微笑道:“當(dāng)時的你在坑中,哇哇大叫著,好像是餓了,聲音特別大。那個大坑直徑有十米,深約三米,呈現(xiàn)一個碗的形狀,之前那片土地上長的竹林全部都是都被砍斷,竹葉,竹子散落在大坑四周和大坑內(nèi)。那些竹子切口處很是平滑,感覺是被利刃一刀砍斷。”
石天明聞言,也是感到驚訝,沒想到自己的出現(xiàn)這么離奇,繼續(xù)聽著婆婆接下來的言語。
石婆婆目光又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竹林,緩緩講道:“那時,我看到這樣的大坑,我就知道這是靈術(shù)師所為,而且不是一般的靈術(shù)師。我以前跟著夫君,見過一些世面,普通靈術(shù)師很難造成這樣的場景。你看到了我,哭得更厲害了,我連忙下去把你抱起來。”
石婆婆突然一笑,似乎想到好笑的事情,“你那時正躺在泥土上,全身光溜溜的,只帶著你胸前那塊玉佩,哇哇大哭,看樣子是餓了。我下到坑中,把你抱起,沒想到你這個小家伙那么不聽話,還尿了我一身。”
石天明聽到自己尿了婆婆一身的尿,也是撓了撓頭,尷尬不已,沒想到當(dāng)初還發(fā)生過這種事情。
“此外,我還在坑下面發(fā)現(xiàn)一把木質(zhì)巨劍,上面銘刻著繁復(fù)的桃花紋路。看到那柄木劍的第一眼,我立即知道這個不是普通的木劍,這是靈術(shù)師所用的武器,稱為靈器。
“我想把木質(zhì)巨劍拿出來,發(fā)現(xiàn)根本拿不起來。雖然這件靈器是木劍,但是這柄木劍很沉重,以我的能力根本拿不出來。但我擔(dān)心,村子里有人找過來發(fā)現(xiàn)異常,于是我把那個大坑花了一夜時間填滿,然后在上面種了一些竹子。如今,竹子已經(jīng)長的很大了。所幸,村西竹林平時幾乎沒有什么人常來,也沒有人關(guān)注那些那些突然消失的竹子。”
石婆婆又接著補充道:“我對外說,就說你是我在白石村外的道路上撿到的,你是一個棄嬰。”
石天明聽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世不凡,自己的父母很有可能是靈術(shù)師。不過旋即有些低落起來,心道:自己的父母現(xiàn)在在哪里呢?
石婆婆察覺到了石天明的心情變化,安慰道:“孫兒,當(dāng)時估計你父母應(yīng)該只是有什么事吧,暫時把你放在這里,我打算先把你抱走,別在外面被凍壞身子。本以為你父母很快就來過來尋找你,沒有想到一直沒有過來。”
石婆婆其實還有話沒說,靈術(shù)師之間的戰(zhàn)斗很是頻繁,生死離別更加尋常。孫兒的父母遲遲不來尋找兒子,很可能遭遇不測,所以臨死前將兒子送出。但是石婆婆不愿孫兒傷心,故意講這些話語掩住不說。
石婆婆回憶這十年漫長的時光,溫柔地道:“當(dāng)時我只是想照顧你一下,沒想到,不知不覺間,這一下就是十年。”
石天明心中也是一暖,沒想到面前這位白發(fā)老人,對撿來的棄嬰,如同自己的親孫子一般。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jīng)持續(xù)了十年。
人生,有多少個漫長的十年。人生,到哪里尋找這樣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感人至深親情。
石婆婆渾濁的目光轉(zhuǎn)向石天明,微微一笑道:“自從你出現(xiàn)以后,我心里很高興,因為自己長年住在村子西面,幾乎很少接觸其他人,尤其是在老婦人死后,長年不接觸人。你一來,要喝奶,我沒辦法,只有去村子里求其他孕婦給你喂奶,還要每天照顧你。雖然身體很累,但是我心里高興呀,已經(jīng)好久沒有忙前忙后。讓我想起了昔日照顧女兒時的情景,自己也是這樣忙活。”
自從記事起,就可以感受到石婆婆的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guān)懷。未記事那段時間,從村子里的人交談,也可以大致推測出來。石婆婆那時必定更加照顧一個幼小的孩子。
石天明聽村子里的人說,自己剛被石婆婆撿回來。身子十分虛弱,常常生病,婆婆常常跑到白大夫那里,幾乎一天一趟。此外,石婆婆也盡力滿足石天明的要求,石天明還記得那個現(xiàn)在躺在床頭的撥浪鼓,就是婆婆親自到青牛鎮(zhèn)上買的。
石天明看見村子里其他小孩子玩耍撥浪鼓,十分想要一個,但村子里沒有,婆婆把自己托付給他人照顧。第二天一大早,老人就從白石村出發(fā),在黃昏時,趕了回來。
石天明已經(jīng)不記得具體細節(jié),只記得那是一個黃昏,夕陽西下,將整個白石村鍍上了金色。石天明坐在村南的大榕樹下,等待著石婆婆的歸來。
夕陽下,從遠處慢慢來了一個人,刺眼的陽光下,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墜落,如同粒粒珍珠。人影被陽光拉的長長的,手里拿著一個白色撥浪鼓,撥浪鼓的兩個彈丸搖個不停,似乎馬上就要見到它可愛的小主人了。
這一幕,被幼小的石天明牢牢地記下了,金色的黃昏下,一個長長的人影手掌拿著晃個不停的撥浪鼓。
石天明甚至有時聽到村里人私下里都說,石婆婆腦子不正常,撿來的一個棄嬰,成天生病,耗費錢財,還把他捧在手心當(dāng)個寶,成天為石天明的瑣事操碎了心。
石天明每當(dāng)聽到這樣的評論,更加覺得對婆婆的虧欠,一個陌生的老人,對一個撿來的孩子,視如己出,無微不至的照顧。心中愈發(fā)堅定改變這一切,回報婆婆。
“孫兒,婆婆活了大半輩子,沒有什么可以牽掛的,但是現(xiàn)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婆婆的關(guān)懷話語傳來,臉上透著濃濃的擔(dān)憂,蒼老的手緊緊握著石天明的小手,緩緩說道。
石天明年紀(jì)尚且幼小,聽不出婆婆話語里隱含的意思,只是乖巧道:“婆婆,放心吧,我會很懂事的,不用擔(dān)心。”
石婆婆捏了捏石天明白凈的臉蛋,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懂事,但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不是你懂不懂事,而是你的身體。你從小身子弱,還有經(jīng)常犯的怪病。”
石天明聞言,頓時明白婆婆的擔(dān)心。自己從小就身子弱,幾乎全村都知道,從小時候,大小癥狀不斷。到現(xiàn)在年紀(jì)逐漸長大,身子漸漸好轉(zhuǎn),許多病癥都很少在犯。但是有一個怪病,從小跟隨石天明,猶如甩不掉的影子,似可怕的夢魘。
想到這個如同夢魘的疾病,石天明感覺全身一冷,不由得顫抖。自己的病,是一種奇怪的病。白大夫也是束手無策,搖頭嘆息。每次石天明犯病時,只能抓一點止疼的藥,來緩解自己的疼痛。
每次犯那個怪病時,石天明的兩只眼睛就會紅腫,雙眼流淚,畏懼光明,布滿血絲,甚至整個眼睛變得通紅,猶如猩紅的赤眼,帶著讓人懼怕的赤色,鼻孔冒著粗氣,身體忍不住的抽搐,如同可怕的羊癲瘋一樣。
此外,每次犯那個怪病,猩紅的雙眼還帶來一種劇痛,咬牙切齒的痛,深入心底的痛。石天明每到那時,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扣下來,把眼睛戳瞎,減弱犯病眼睛的疼痛。這個奇怪的病,自小就伴隨著石天明。從最開始一個月就犯一次,現(xiàn)在情況好轉(zhuǎn),半年才會犯病一次。最近一次犯病還是在夏天,下一次犯病應(yīng)該在冬天。
至于那些小病,隨著年紀(jì)增長,身體逐漸強壯,犯的頻率漸漸少了。唯獨這個怪病,如同附骨之蛆,難以拔除。
從記事起,石天明就是喝著草藥長大的,十分不喜歡那個草藥的味道。由于長年在屋子熬藥,木屋現(xiàn)在殘留著還有淡淡的草藥味。因此,白石村里總是有人笑話自己,說自己是個藥罐子。石天明聽到這樣類似的話語,并未辯解,只是腳步走的快了幾分,因為的確是事實。
按照白大夫推測,怪病時間可能間隔會更加長,怪病最終可能會痊愈,永不再犯。
“婆婆放心,白爺爺說了,在過幾年。自己身體更加強壯了,病癥就不會來找我了。”石天明自信的說道,安慰婆婆別擔(dān)心。
“好孩子,那我就放心了。等再過幾年,我的好孫兒也該長成帥小子了,也該說門親事了。我看村長家的白德雅那個小丫頭就不錯,模樣標(biāo)致,而且那個小丫頭也喜歡你。”石婆婆心中的擔(dān)憂漸漸淡了,同時玩笑的逗趣到自己的孫兒。
石天明一聽婆婆這開玩笑似的話語,白凈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紅色,連忙解釋道:“婆婆,誰要娶那個小丫頭了,肯定要受她欺負。”
石婆婆繼續(xù)接著言語道:“那個小丫頭才忍不住欺負可愛的孫兒,我看她小丫頭有點任性,不過心地還是好的,而且我看她對你,比對她爺爺還親。”
石天明一邊說著,一邊低著如同晚霞的小臉,擺弄著手指,喃喃道:“婆婆,你就別再說了。”
石婆婆看著孫兒低頭害羞的模樣,也不再打趣,笑著點頭“好的,婆婆不說了。孫兒,但是你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體。”
石天明聽到婆婆不在說小丫頭的事情了,如蒙大赦。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表示遵從婆婆的話。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明日你還要去學(xué)堂上課。”老人也感覺疲憊,主動結(jié)束今晚的談話。
石天明乖乖聽話,回去睡覺,回屋還在胡思亂想,平復(fù)心底的波瀾。
看著孫兒離去的背影進入臥房后,消失不見,石婆婆終究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原本蒼白的臉上,此刻更顯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