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靜波
從第二天晚上開始,鄭建成每天準時出現在103教室門口,如果陳寅低頭學習沒看見,他就走進教室敲陳寅的課桌。鄭建成陪著陳寅從教室走到女生宿舍,看她進了大門才離開。
一天,二天,........六天、七天,在既定的時間、既定的地方碰頭,在少人甚至無人的校園里,一起穿過幢幢教學樓,行走在清冷的夜色里,一種期待、依賴逐漸滋生。到點了,就期待教室門口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和他走在一起,輕松,愉快,安全。鄭建成說話詼諧,聲音渾厚,努力進取中隱著玩世不恭,經常引得陳寅大笑。陳寅以往交往多的男同學中從未出現過這樣的類型。
大概是兩周之后的一個晚上,兩人并排走在昏暗校道上。突然,鄭建成的左手拉住陳寅的右手,陳寅慌了,使勁甩開,但鄭建成只是不松手,不僅不松手,另一只手扳過陳寅的左肩,站到了陳寅的對面擁住了她。陳寅突然一陣酥麻,渾身失去支撐,低頭癱軟在鄭建成的懷里。鄭建成微曲著背,下巴抵著陳寅的頭。陳寅的頭發散出一股幽香,鄭建成深吸了一口氣。
良久,鄭建成轉過身,摟著陳寅繼續走,陳寅失魂一樣走著,也不知要去哪里。鄭建成將陳寅帶到了梅園,梅園里路燈暗淡,光禿禿的梅樹給地面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高空中幾棵香樟樹的樹冠仍然在黑暗中巍峨,梅樹樟樹下空無一人。兩人在一張長椅上坐下,鄭建成還是摟著陳寅,陳寅還是低著頭。鄭建成親著陳寅的頭發,陳寅覺到了頭發被撩撥,一步步往下,鄭建成吻了陳寅的耳朵,耳朵下的頸脖。陳寅仍然酥軟著,既不迎合也不拒絕,閉著眼任鄭建成的吻游走在下巴、臉頰、鼻頭、額頭,又從額頭吻到下巴,然后吻了唇。
突然,柔軟的、蛇一樣的異物滑進了陳寅的嘴,陳寅急忙吐了,將那柔軟的東西吐了出來,同時掙脫了鄭建成的懷抱。
陳寅終于清醒了,她的初吻沒了。積累了多年的幻想,保持了一輩子的唇的潔凈,瞬間就被攻破。男女相愛親吻,是這樣的,陳寅發現新大陸一般,突然,懵懂,甜,還有一點不甘。
鄭建成被吐出,出乎意料。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吻,但竟被吐出來,真是尷尬。沒想到陳寅二十多歲,開朗大方的現代女孩竟如此表現。看來關于陳寅和誰誰戀愛的傳言,沒有一次是真的。自己是陳寅的初戀,這是鄭建成沒想到的。朦朧的夜色里,陳寅低頭含羞,鄭建成心里的愛意更為強烈,他扳過陳寅的頭,雙手捧著臉,在陳寅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陳寅沒有拒絕。
鄭建成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擁著陳寅站起來。走出園子,陳寅扳開鄭建成的手,走到路的另一邊,似乎怕別人看出她和鄭建成的事。
回到宿舍,已經被激烈的情緒弄得精疲力盡的陳寅到頭便睡,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起,陳寅醒來,躺在床上回味昨夜的事兒,幸福、甜蜜,自得。這個世界有一個男子是屬于她陳寅的了,她陳寅是有人的人了。
這天起,鄭建成也去教室,與陳寅一塊,白天、晚自習都在一起。但是,兩個人都不能像之前那樣全身心投入學習了,即使坐在教室,心也經常不在。剛開始的戀愛,剛開始的身體接觸,都讓人覺得妙不可言,欲罷不能。中午、下午兩人早早回到鄭建成宿舍吃飯,鄭建成不讓陳寅去食堂打飯、打開水,他都包了,陳寅就坐在房間等。一起說說笑笑吃完,一、二個小時就過去了。鄭建成不知從哪里搞來一件草綠色軍大衣,給陳寅穿上,生怕陳寅冷著。陳寅裹在軍大衣里,坐著鄭建成的床邊或自己的床邊,看鄭建成跑前跑后,忙來忙去,甜蜜,滿足,有時我見猶憐,有時昏昏欲睡。
那個獨自往來的陳寅再也不見。陳寅看出,兩個人一起實在影響學習,這樣下去,恐怕兩個人一個也考不上。陳寅想自己放棄考研,早點離校回家,讓鄭建成專心學習。兩人在一起膩歪的時間越長,陳寅放棄考研回家過年的想法越強烈。